晏九司來到這裏前,早已得知孟晚箏每場戰事都參與,可以說是全軍上下最積極的一個人了。


    這一次來見她,也存了想讓她少參與幾場的念頭,想她一個十四歲的小姑娘,就算武功再厲害,密集參與戰爭也會體力耗盡。


    誰知人還沒見到,就被告知西良軍突然襲擊蘭坡坳的邊角旮旯,意圖將無人區率先劃為西良疆土,孟晚箏此刻已經迴到了蘭坡坳的軍營。


    “宮主交代,讓王爺在此休息,待她忙完就迴來。”宮殿侍女如是說。


    明鏡看了看梨花,“這北岄軍前腳剛戰,後腳西良軍就趕上來,當真不給人喘氣。”


    “兩軍交戰,就是隨時都有突發情況。”梨花臉色變得有些擔憂,吩咐侍女,“你負責帶王爺他們去廂房,好生招待。”


    侍女點頭應是。


    “王爺,我也得趕迴去軍營。”


    梨花沒有多作停留,吩咐好人照顧晏九司就連忙下山去了。


    晏九司默不作聲,長眸裏亦有他人看不懂的思緒。


    孟晚箏趕到蘭坡坳和西良的交界處邊角山,此時兩軍的萬千火把,照亮了黑夜。


    孟百昌在前方對上官賢喊話,“西良的長公主如今是我國的皇後,你們摒棄和親協議,如今擅自起兵入侵,一個毫無誠信的國家,必衰!必敗!”


    “西良國必衰!”


    “西良國必敗!”


    孟家軍異口同聲的附和,響徹天地。


    上官賢擰緊眉頭,他原計劃想趁北岄和東昊剛剛結束一戰,來個暗中占領,然後慢慢挪進東昊的領地。


    卻不想,孟家軍速度極快,不過半天,八千孟家精兵第一時間就趕到這距離孟家營地最遠的邊角山。


    “孟將軍,在一百年前,青蘭縣、百草縣和雲水縣都是西良的固有領地,現在西良隻不過想拿迴自己的土地罷了。”


    上官賢振振有詞,“更何況,在一百多年前,也是孟家軍把這三個縣的西良百姓驅走,東昊便占為己有。”


    “既然你喊我一聲孟家軍,我也稱唿你一聲太子。”


    孟百昌威嚴而篤定,“你跟我說一百多年前的事情,那我也叫一個下輩跟你談當年的戰爭,孟少將!”


    “到!”孟晚箏一陣欣喜,她爹終於喊她出來了,這無疑是在認可她對曆史戰爭的熟練程度。


    看到孟晚箏走出來,上官賢右眼皮跳了跳,兇兆!


    “一百一十年前,西良有個地方叫青雲城,地理範圍含括如今的青蘭縣、百草縣和雲水縣,這個青雲城的城主廖東山想占地為王獨立成國,可是區區青雲城不足以成國,於是,廖東山在當地揭竿而起,向東挺進,入侵東昊,這就是一百一十年前青雲之戰的始因,太子可有異議?”


    上官賢抿唇,良久不語。


    如今西良的史書記載,隻記錄了東昊的青蘭縣、百草縣和雲水縣當初是屬於西良國的,隻是一場戰爭被東昊占據。


    而孟晚箏所言的戰爭始因,在西良屬於秘史,隻有西良儲君可以閱讀和了解,對於事實,他無法否認。


    “沉默即默認。”


    孟晚箏繼續道:“說道廖東山入侵東昊,這個廖東山當時很能耐,竟然能讓西良的守疆將領發動近五萬的西良軍一同攻打東昊,五萬士兵,已經可以代表一國皇帝的意思了,既然如此,我們孟家軍豈能坐以待斃?”


    “青雲之戰,東昊的百姓措不及防,在廖東山占領東昊三座城池的時候,東昊皇帝才下令調動孟家軍抵禦外敵入侵,太子心裏清楚,青雲之戰,是西良不義在先,戰爭打起來了,落敗割地無可厚非,你現在還有臉麵在這裏說起你們西良的恥辱戰爭,我都替你臉紅。”


    “孟晚箏!”上官賢無法冷靜了。


    他完全沒想到孟晚箏知道得那麽清晰,而且還當著那麽多西良士兵的麵,說出了當年青雲之戰是西良國不義在先,敗者為寇被割地更是恥辱。


    這些都會削弱西良軍的凝聚力和穩定性,這是上官賢不想看到的,這一次孟晚箏成功地讓他失控!


    上官賢隻喊了孟晚箏一句,就已經朝她發起進攻,“妖言惑眾,西良曆史豈容你亂講,休想亂我軍心!”


    西良軍跟隨上官賢,一同奔向孟家軍,兩軍交戰瞬間爆發!


    這是一場黑夜之戰!


    西良太子上官賢,世人傳言是能文能武能帶兵打戰,若說過去孟晚箏對他還保留一些欣賞,但是這一刻,印象簡直壞到幾點。


    “失敗不可恥,可恥的是明明失敗了,還不敢承認!”孟晚箏這一句簡直就給了上官賢當頭棒喝。


    不僅如此,她在與上官賢對打時,還不忘繼續刺激他,“古往今來,戰爭不殺老弱婦孺,可是青雲之戰,西良軍砍殺了多少老弱之魂,如果你西良的曆史沒有記載,我不妨把東昊的軍事古籍借你瞧瞧!”


    “呀!”上官賢舉起長劍,刺向孟晚箏,但是長劍未碰到孟晚箏,就被人半空中打飛。


    孟晚箏定睛一看,眼前略過一道白色的身影,晏九司來了!


    上官賢的長劍被打飛,這已經證明了他技不如人,但他不傻,急忙撤退,而晏九司並沒有追擊。


    晏九司迴過頭看孟晚箏,一臉擔憂,“有沒有受傷?”


    “我沒事。”孟晚箏搖搖頭。


    她此時臉上有了小女人的柔性,跟剛剛那個說得上官賢啞口無言的霸氣孟晚箏截然不同。


    她如此大的變化,讓上官賢不由得多看了晏九司兩眼。


    此時孟家軍這邊還有孟百昌和孟承宇坐陣,一路將西良軍趕出了邊角山,並且派了士兵駐守此地。


    孟晚箏和晏九司退迴孟家軍的營地,一路往迴走。


    晏九司還是顧忌了四周的士兵,不敢牽孟晚箏的手,而孟晚箏暫時也沒有挽他手臂的意思。


    兩個人見麵了,心裏樂著,但是她還是有些緊張兮兮,“王爺,不是讓你在山上待著,你現在出現在軍營,爹他們肯定知道了,你打算怎麽解釋?”


    “本王尚未想到。”晏九司確實沒有多想,轉頭看了她一眼,“箏兒在擔心什麽?”


    “還不是擔心你突然出現在孟家軍裏,被人懷疑你目的不純,這對你不好,會引來殺身之禍。”


    聞言,晏九司輕歎了口氣,想來自己上輩子自己被暗殺的事情,給了孟晚箏很深刻的陰影,“箏兒,本王會為你努力活著。”


    這句話是晏九司脫口而出就說出來的真心話,而說完之後,他竟然想到了自己身上的毒性,以及為了自己能夠保有性命而不得不暫時和花雨煙保持暗中聯係的關係。


    “你說的啊,好好活著,任何時候,保命都是第一的。”


    保命第一,也是孟晚箏對待身邊人的第一宗旨,命沒了,就什麽都沒了。


    “本王答應你。”


    “王爺,我覺得你還是趕在我爹迴來之前離開軍營,我給爹留個信就好,就說我送你去客棧投宿,免得他問東問西,也避免其他人對你過多猜測。”


    孟晚箏腦筋轉得飛快,“就這麽愉快地決定了,走吧。”


    “如此也好。”晏九司也不想呆在這裏,連牽孟晚箏的手都不可以,忍著難受。


    於是,在孟百昌和孟承宇打退西良軍,分配好士兵駐紮等事務之後,迴到軍營,孟晚箏和晏九司早就沒了身影。


    信中說是去投宿,實質上,孟晚箏把晏九司帶迴到繁星宮了。


    “累死又髒死,我先沐浴更衣,王爺也去洗洗吧。”


    孟晚箏身上沾了一些西良兵的血跡,很自然就說了出來,可是聽在晏九司耳裏,怎麽都有點讓他想入非非。


    但他是君子,君子要維持君子之禮,切不可非禮勿言,故隻到了個“好”字,便隨仆人去沐浴更衣。


    過來許久,有侍女給晏九司送來食膳,因為他晚上並沒有在繁星宮用膳,侍女便把廚房原本做給他的菜肴端過來。


    “你們宮主呢?”


    侍女:“迴王爺,宮主睡著了。”


    晏九司:“……”


    難怪他等了那麽久都不見她過來,“知道了,下去吧。”


    晏九司今晚有點無眠,最終他還是走出了廂房,遇到守夜的侍女,問到了孟晚箏的房間。


    讓他驚喜的是,這些侍女都很配合,一點兒也不擔心他一個大男人去她們宮主的閨房,這點讓晏九司很滿意。


    吱呀一聲,他推門而入,房間裏亮著一盞小小的燭火,而且燃了許多的暖爐,比屋外暖和多了。


    待他看清屋裏的情景時,晏九司劍眉就蹙了起來。


    之前聽到孟晚箏睡了,還以為她睡在榻上,結果進來一看,她是趴在桌子上睡著的,而且身上隻穿了裏衣。


    可見她是洗完澡,連外衣都來不及穿就趴著睡著了。


    她是有多疲憊,才會如此!


    放輕步伐,但是加快了腳步,晏九司小心翼翼地將孟晚箏橫抱起來,走向床榻。


    孟晚箏各種嗯了一聲,但是眼睛一直緊閉,隻眉頭動了動。


    “別怕,是本王,安心睡。”晏九司輕聲安撫著,而在他放下孟晚箏的時候,孟晚箏抓著他的手臂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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