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情況不止是陶磊和陶寬有些意外,就是多年陪伴著陶寬爺爺的親兒子——陶寬爹也頗感意外。陶寬爹已經記不得自己的爹什麽時候流過淚了,按理說歲月的艱難還有父子倆相依為命的時候艱難嗎?陶寬爹有時候幾天都看不到陶寬爺爺,唯一能幫助自己的隻有林家,林家雖然苦,但凡有口吃的也會送半口過來。那時候的陶寬爺爺還是很帥氣,但也更堅強,幾天不見的爹出現在陶寬爹麵前,依舊能看到陶寬爺爺那燦爛的笑容。可是現在,生活好了,也有了孫輩,反而更容易感動了。陶寬爹猜不透自己爹的想法:也許是覺得自己生活過得更好了,想著自己早走了的女人,也許感觸生活的美好,也許是自己爹的年齡大了,像個老小孩;都說人又二頭奀,這時候的陶寬爺爺也許就是像兒時的自己,容易感動,不再為了生活而掩飾自己的情緒。陶寬爹起來,用手給自己的爹——陶寬爺爺抹去了淚:生活沒有您想得那樣,現在有吃有穿的,幹嘛還哭了。陶寬爺爺用手擋開了兒子的手:我沒事,隻是被嗆著了。既然說自己是嗆著了,也就沒有必要讓兒子來幫著自己抹眼淚了。陶寬爹的手被陶寬爺爺給擋了迴來,也沒有太多的尷尬,笑著說:嗆著了一下就好。陶寬媽倒是坐著沒有動,她隻是覺得陶寬爺爺說自己嗆著了的話有些牽強,又沒喝湯又沒喝水何來嗆著,肯定心裏有哪裏不開心了,才會這樣。老人最怕的是兒孫覺得他老了,沒有用了,甚至是嫌棄了,才有眼淚掉下來的可能。過了陶寬爺爺抹眼淚的橋段,陶寬和陶磊聽著陶寬爺爺剛才說的地方,兄弟倆都知道。隻是沒有想到自己家裏的田會在那樣的地方。隻有桐塢突這塊田近,但也得穿過巷子到村莊的另一頭去。陶寬和陶磊的冷靜出乎陶寬爺爺的意料,這讓陶寬爺爺更有些傷感,自己所做的得不到兒孫輩的承認就是失敗的。但陶寬媽不同,家裏的事大多都是最後了落到自己的頭上,特別是近二年,小的讀書做不了,老的年齡大了也做不了,能指望的就是自己的男人能幫著自己,但自己男人——陶寬爹有著自己的事業和責任,更是分身無術。有些農活自己可以做,有些農活還真的不是女人做的事。自己在娘家會做一些農活,但嫁到陶家來,由於陶寬爹手藝好也就沒有去生產隊裏掙工分了,那時候的自己確實想著,這個社會會d一直這樣過下去,自己隻要是把持好這個家,外麵有陶寬爹掙錢養家,自己在家洗衣做飯,這就是自己心裏想的那種男主外女主內的生活模式,自己這一輩子都不會太勞累的。然而事情轉變得很快,轉眼就有了改變,首先是陶寬爺爺因為年齡大了,而不得不讓自己擔負起家裏的柴火,和挖地種菜。本想熬過幾年,等陶磊和陶寬長大了,就會有了改觀,哪知道事情變得讓自己有些不適應,生產隊居然被解散了。田分到自己手裏來,對於有勞動力的人家來說是天大的好事,對於自己陶家來說倒有些艱難。陶寬爺爺的話還是打破了陶寬媽的念想,經過了陶寬爹起來幫著陶寬爺爺的擦拭眼淚,陶寬爺爺顯然比剛才情緒好了很多,也許是事情想通了,就不是事了,自己也諒解兒孫輩的想法,畢竟出發點不同。陶寬爺爺接著說:我當時做鬮的時候,也做了自己門口這塊田的情況,按照生產隊裏的標準,咱們家門前這塊田是屬於好田,自己也和生產隊長和大隊支書說過,想把門口這塊田分到自己家裏來,他們當時也同意了,隻是礙於大家的說法,而采取了迂迴的辦法,先把咱家門口的田先分到林家手裏去,因為林家的生活水平差,也就有了可以要求生產隊裏的照顧,可以有選擇田的權利,所以也就把田分到林家。林家孩子多。目前是有些困難,但勞動力很有潛力,過不了幾年勞動力就有了剩餘,就需要有更多的田供林家種。咱們家門口的田屬於好田也就算得緊些,一擔田的麵積也許隻有八鬥的樣子,而我們家裏的差田就不一樣了,雖說是一擔多點,但實際麵積卻有二擔多點的麵積,要換,林家還是願意換的。我也想先種個一二年吧,以後就換了去。換田的初衷很明顯,並不是說因為田近省得走路,就看著眼前的陶磊和陶寬,將來都得娶妻生子,都得分家過日子,有了自己的田,就可以把這房子拆開了做二幢房子,且不說這地基的風水如何,兄弟倆在一起做房子,將來的好處就不用我說了吧。陶寬爺爺的這番話,讓陶寬爹深有感觸:薑還是老的辣,能把後二十年的事都想到,自己就沒有理由去嫌棄。雖說是分到自己手裏的田,但也慢慢可以變成菜地,等種了幾年的菜,就可以變成場,曬稻穀,或者是其他的用途。這就是銀井灣裏說的田地山場裏的場,不做房子,家裏做個喜事也可以平整好了做個活動場所也好。到了那個時候就沒有人來說什麽話了。陶寬爹這才迴憶起自己做這房子的事來,也是陶寬爺爺堅持要把這個山嘴打開來做房子,當時去找大隊支書的時候就借口說是這個山嘴的風水好,讓大隊支書不好推辭,有了大隊支書的首肯,生產隊裏也就做了個順水人情,自己也就把房子給做了下來。陶寬爹也還記得,山嘴是塊荒地,荒地的旁邊這塊水田倒是很大的水田,因為有了自己家房子落成,就麵臨著一個出路的問題,也就把田埂該做成了路。隨著時間長了,路也就變得寬了,路基也被硬實了,田也就變得沒有了以前的麵積那麽大了,這些都得益於大隊支書的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