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時的山村,偏僻而遠離集鎮,能夠學做裁縫的人家不多,就是單裁縫機這一工具就足以讓很多人家望而卻步,貴且不說,還得人聰明才能學會,但後來的情況說明,裁縫機並不是十分難學的,隻不過是家裏沒有這個條件罷了,這終究是改革開放後來的事。因為裁縫機的貴,也就造成了請個裁縫到家裏來做一天的事,工錢很貴。每家人能分到的布票不多,既然是裁縫的工錢貴,就得家裏攢夠了布才能請裁縫來家裏做事。等到陶寬長大上學的時候,銀井灣也不再是很貧窮,但也不是很富裕,至於說家裏隻有一條褲子,誰有事,誰穿這樣的事隻能是聽著大人說說而已,至少在陶寬的眼裏沒有看到過。既然是做衣服需要的裁縫工錢貴,布也不便宜,所以孩子的衣服是肯定要領迴去的,就是放下勞動力的功夫也要到學校去領衣服迴去。陶寬聽著同學的神采飛揚得說道,心裏自然是感謝陶磊,是陶磊帶著自己去近處砍柴,不然陶寬也肯定是其中一個。就在上早讀課的時候,學校裏就多了些大人,起初來的都是家裏的男人,這些人要趕出工,能盡早得領迴自己孩子的衣服最好。校長也比平時早些到了學校,坐在辦公室裏等著這些孩子的家長來辦公室裏,領衣服迴去。校長在拿衣服的時候是不分是誰的衣服,而是統一卷起,一並拿迴來的,而這些家長就得仔細去辨認自己孩子的衣服,也就在領衣服的時候,校長對每個學生的家長慎重得交代著這些孩子的家長,管好自己的孩子,水火無情,學生的家長也很感激校長的教育,連同自己也被校長上了一堂安全的課,等校長說完了,再去找自己孩子的衣服就有些為難這些男人了,有的隻是看了一眼就趕迴去做事了,因為有些男人壓根就不知道自己孩子穿的是什麽花色的衣服,而那時候的衣服基本上都是同一個裁縫做的衣服,樣式和布料都差不多,更別說是夾克衫或者是什麽品牌的衣服了,隻不過是衣服的大小不同罷了,況且家裏的男人根本就不會去洗衣服,那些事都是婦女們做的,男人不認得自己孩子的衣服是很正常的。第一波的男人來了以後,並沒有把自己孩子衣服給領迴去,隻是個別比較心細的人才領了衣服迴去,大多往衣服堆裏看了一眼就走開了。到了第二節課的時候,才有一些女人來了,這些婦女都是把家裏的事做好了,這才騰出時間來到學校找校長,這一天的時間裏,陶寬也基本沒有聽課,都把自己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那些來給孩子領衣服的大人身上。陶寬所坐的位置剛好可以看到從學校門口一直到校長辦公室的整個路段,孩子的興趣也確實得讓原本有些無聊的上課有了些小插曲,這樣的機會不多,陶寬豈能放過,況且來學校領衣服的大人陶寬也認識一些。也從這些大人身上就可以判斷出有哪些同學是被校長抓到的。同時也幾乎可以想象得到這些同學,昨晚經曆過了怎樣的磨難,更多的是慶幸自己沒有被抓住,否則也得會請家長來的,要是自己被抓住,陶寬也可以判定陶寬媽來的可能性是最大的,其次就是陶寬爺爺。但絕對不會是陶寬爹自己來,讓陶磊去領衣服,校長顯然也不同意。陶寬也是操碎了心,時不時看著學校的大門口,也被自己的老師警告了好幾次,但陶寬依舊關心哪些人進來的多,聽著課少。這件事情影響很大,不隻是這一天,而後的日子也時不時有人來問這件事,而這些人卻不是陶寬所認識,更不是陶寬所能知道的事。換作今天來看,校長做的這件事情到現在也不過時。在整個小學期間,陶寬對這件事很有感觸,直到陶寬去了衛校讀書了,依舊會記得這件事,腦海裏也會放電影樣的過著片段,每當和同事或者是朋友間談論著,也多會把這件事作為例子來說,但說到的情節有所不同罷了。從陶寬內心來說,小學的校長是陶寬樹立自己人生觀的一個重要的引路人。那天時間過得很快,也沒有了上課的無聊,不僅是看到了這些被抓到的同學的家長,也看到了有些同學的創傷,孩子的家長被叫到校長那裏去受訓,是很讓人覺得丟人。被校長找去,並不是因為好事,而是犯錯了,這樣的錯也有可能是一輩子的,能在小學就樹立了安全意識,校長是有些功勞的,盡管校長退休了,大家都幾乎記不得他了,因為隔著不同的公社,也就是後來的鄉鎮。那時候的學校,沒有來過家長會,學生的家長幾乎一個小學都不必來學校看看老師,看看自己的孩子,孩子的上課和放學,大人也是不用接送的,學生的成績更不會去排名,而且要張貼。家長隻需要給孩子一個溫飽,一份學雜費,至於孩子能學到什麽,他們都覺得是孩子自己的事。偶爾能領會一張獎狀,都會貼到廳堂裏最顯著的位置,陶寬也得過這樣的獎狀,但陶磊也得過,大家還是羨慕陶家的不僅是生活水平高,孩子也爭氣,但更多的是認可陶寬爹的努力,包括陶寬爹的為人也包括陶寬爹一手好的篾匠手藝。校長是陶寬小學五年級畢業的時候,也就退休了,至於這個曾經背著槍,很能劃水的老人來說,退休迴家後能做著什麽,陶寬沒有太多的去想,陶寬隻記得校長對於學生的安全看得很重,也能和學生一起去砍柴,而那次校長去扯同學的腳踝,在陶寬看來,純粹是校長的一個手段,那是要殺一儆百,免得其他的同學去學,去做危險的事。凡事都有二麵性,有陽光就有陰暗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