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寬爺爺帶著陶磊來到了廳堂裏,煤油燈的亮還是讓孩子有了興奮。陶寬媽已經把魚端到了桌子上,香氣撲鼻的魚香味顯然衝淡了下午停留在廳堂裏的臭魚味。陶寬爺爺還是有些不放心,就把用茶箍洗好了的手,放到鼻子下,用力吸一口氣,仔細聞聞手上有沒有那種臭魚味,很顯然這樣的臭魚味並不是消失得很幹淨,依然還有些留在指甲縫裏。陶寬爺爺有些懊悔,但不影響自己吃魚的興趣。晚上的魚,是那種煎魚。就是先把魚給醃製了很久,也就是從中午一直醃製到晚上做飯的時候,才拿出來。農村裏難得吃次魚,陶寬媽得好好地展示下自己的手藝,把魚不僅是做得好吃,而且還得讓魚多吃點時間,最好讓陶磊和陶寬能夠帶到學校裏去吃。而想吃的時間長些,煎魚是一種比較好的做魚的方法。在銀井灣,陶家的家境不是最好,但隨著陶寬爹的篾匠手藝的成熟,做的戶頭越來越多,已經是到了整個銀井灣的上等的生活水平去了。好的生活水平不僅是糧食的充裕,也是茶油的儲存變得很是充足,明顯是過了燒菜不用考慮是不是要省點茶油的階段。煎魚很花費茶油,也花費番薯粉。醃製好了的魚塊,在外麵裹上一層厚厚的番薯粉的糊,這糊是陶寬媽特地調製的。陶寬媽的娘家祖上是做醃肉生意的,到了陶寬媽這一代,雖然整個社會阻止了那種靠著手藝去賺錢,但卻阻止不了手藝的傳承,陶寬媽在娘家的時候就學會了醃製臘肉的手藝,而今把醃肉的手藝放在了醃魚上,道理是一樣的。不僅是把鹽放到番薯粉裏去,還有著其他特殊調料也放了進去,充分發揮魚的香味。至於這樣的做魚的方法健不健康,卻不是陶寬媽所考慮的問題,關鍵是要有那種香味。陶寬媽對於晚上做魚是有著充分的考慮的,從陶磊拎著魚進了自己家裏來,陶寬媽就開始了自己的心思:她要做頓很好吃的煎魚,好吃得讓陶寬和陶磊即使是到了他們的中年的那種年齡,都還記得那種魚香味來。很顯然,魚頭不是很適合用來醃製的,所以,陶寬媽在中午的時候,就把魚頭新鮮放水去煮,這樣盡量得有著魚的鮮美。而魚身則用來醃製。等到那些來看魚鱗的人走了以後,陶寬媽就開始了自己做魚了。已經醃製了一整個下午的魚塊早就把摻和在番薯粉裏的其他調料也吸收到了魚肉裏麵。等把飯做好了以後,陶寬媽就開始了煎魚的過程。茶油是不用陶寬媽考慮的,隻要盡量得展示自己的煎魚的手藝,多放點茶油是必須的。陶寬媽把茶油當到鍋裏,接著就是把已準備好的蒜泥,倒進了鍋裏,整個廚房散發出濃鬱的茶油香,等油到了一定的溫度,陶寬媽這才把魚塊很小心得夾起,放進了本來就很濃鬱的茶油裏,而且得保持魚塊的距離,便於用來翻煎魚塊。陶家有個很小的鍋鏟,是用來煎豆腐用的,也不知道這樣的鍋鏟是祖上什麽時候就添置的,估計用的年份比陶寬媽的年齡還要大上很多。這樣的鍋鏟很小,小的隻能鏟起隻有二指寬的豆腐塊來。用這樣的鍋鏟來煎魚也算是物盡其用了。陶寬媽拿著這樣的小鍋鏟,很小心得把魚塊翻過來,免得魚塊一麵煎燒了,而另外的一麵還是生的,這就得有著很好的手藝去做。手法得很輕盈,不能大動幹戈去炒。不僅是要手法的輕盈,同樣的鍋裏的溫度要控製好,不能外麵的一層煎熟了,裏麵的魚肉還是生的,這就不僅考驗著陶寬媽的手法也還考驗著陶寬媽做菜的火候。把魚塊煎的二麵金黃了,撒點糖上麵就很好吃了。其實這樣的口味更多的來源於江浙那一帶的做法,隻不過是陶寬媽在以前娘家的時候,就學會了的。就在陶寬爺爺帶著陶磊在洗地的時候,就有這樣的香味飄出來,隻不過陶磊和陶寬爺爺在洗地的時候其他的味道給蓋住了,但卻蓋不住在房間睡覺的陶寬鼻子。從外麵指認了魚場的陶寬,這個時候睡得很香,由於早上的冷加上陶寬媽的驚嚇,讓陶寬感覺很累,以至於家裏來了那麽多人的時候,都沒有吵醒陶寬,而這個時候,陶寬醒了,確切得說,陶寬是被那種煎魚的香味給喚醒的,陶寬在夢裏聞著香味似乎自己在吃一種很好的東西,隻不過是吃什麽,陶寬倒不記得了,猛然醒來,結果是夢裏的香味確實存在,而且更香,陶寬這才意識到了自己是被這樣的香味給驚醒了。出現在陶寬的耳朵裏是二種聲音,一種是院子裏,有人在掃地,掃把接觸地麵的那種聲音很是粗糙,而另外的是那種油被熱火燒著的聲音,雖然這樣的聲音比起外麵的掃地的聲音要輕些,但卻很持久,不是那種有一下和沒一下的那種。陶寬聽出來了,陶寬媽在做菜,至於是什麽菜,有著這樣的香味,陶寬沒有細想,不管怎麽樣,到了晚上自己都會吃到這樣美味的菜。想到這裏,陶寬安心了很多,甚至還有再睡會的意願。直到有人進了自己的房間裏,把自己給搖醒了,陶寬這才注意到,外麵的天已經很黑了,這就是說陶寬睡了整整一個下午,聞到香味醒來隻不過陶寬在做夢的一部分,那時的陶寬幾乎是在半夢半醒之間,而到了這個時候,陶寬是徹底得醒來了。夢裏的那種濃鬱的香味確實存在,雖然也夾雜著臭魚味,但煎魚的香味顯然是更是主流。陶寬揉揉眼睛,盡量讓自己看的清楚一點,這才穿起自己的鞋走出了房間。到了廳堂才發現夜沒有自己在房間裏看到的黑,但也確實有些晚了,也到了該吃晚飯的時間,甚至比平常吃晚飯的時間還要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