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寬爺爺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被陶寬爹推搡下也就醒了過來,估計著沒有陶寬爹的推搡,陶寬爺爺自己也差不多要醒過來了。陶寬爺爺的年齡也不小了,亭子裏的陰涼極容易受涼,要不是今天中午喝了點小酒,估計也睡不了這麽久,按照以往的慣例,陶寬爺爺是要睡個午覺,但卻是在自己的床上,能有個衣服搭個胸口才不至於沒有受涼,現在是在野外,也隻有自己的孩子——陶寬爹坐在身邊,才會安心得睡著,喝酒也是一個原因。外麵的驕陽似火也是一個原因,但有利必有弊,亭子裏外的溫差讓陶寬爺爺容易睡著,但也容易讓陶寬爺爺受涼。被陶寬爹推搡下醒來的陶寬爺爺有些清醒了,但還是打了一個哈欠,似乎也有些鼻塞,於是站了起來,本來還想伸個大懶腰的,但礙於孩子在跟前的情麵,還是忍住了,遂走到亭子外麵,用手遮住眼睛,抬頭看看天,感覺日頭是有些西移了,亭子外麵也沒有了剛進亭子那時候的熱度了,心裏也估摸著這時候大概的時辰,才走進亭子裏對著陶寬爹說:崽,我睡了很久嗎?陶寬爹想著自己馬上也要到篾匠師傅家裏去學手藝了,感覺自己有些興奮,卻沒有陶寬爺爺那種不舍的情結,畢竟還是孩子,覺得自己開心就好。也笑著對陶寬爺爺說:睡了有一會了,但你卻打唿嚕了。這個倒不是主要的,即使陶寬爹不說自己打唿嚕,陶寬爺爺也知道自己打唿嚕了。到外麵看了看天的陶寬爺爺仍舊走進了亭子裏,這會卻沒有再去睡了,隻是坐在石頭上,感覺身上有些涼,也就順手把襯衫的紐扣給扣了起來,扣起來的襯衫也就暖和了些,歲月不饒人,年齡大了就要注意盡量得不要受涼,有個傷風咳嗽的就很不好,自己做不了工分也還讓自己的孩子受罪。扣好了扣子,陶寬爺爺打了個很響的噴嚏,這才感覺鼻塞要好點了,這才把心情緩過來,對著陶寬爹說:崽,過幾天就要離開家,到師傅家裏去住了,也算是你個人的良好的開端,以後要好好得照顧好自己,不要讓師傅淘氣,能少說話就少說話,眼睛亮些,多做點,多做了肯定比少做好,管好自己的事,能幫就幫,不能幫的就別去害人,以後什麽事都得靠你自己去解決了。說到這裏,陶寬爺爺還是有些心酸,畢竟父子倆從小就相依為命,沒有分開過太久,即使是陶寬爺爺過年的時候出去攬活也就幾天,等事情一結束了,就即可起身迴家。即使陶寬爺爺知道,陶寬爹被寄存在林家,林家女人也會很好得照顧著陶寬爹,但還是有些放心不下的。而即將要到篾匠師傅家裏來住可能就不是幾天的了,而是半年甚至是更長時間都不會迴家了,陶寬爺爺心裏確實有些不好,但又想迴來,自己的孩子是為了學手藝,是為了孩子的將來有個好門路賺飯吃,比起外出做活的來說還是好很多的,第一在篾匠師傅家裏很安全,幾乎不會碰到什麽危險的事,一切都是可以掌握的,篾匠師傅也有義務對陶寬爹安全負責任。第二,篾匠師傅家裏離自己的銀井灣不是太遠,現在的農忙季節,等過了秋天,田裏沒有太多的事了,自己也就可以到篾匠師傅家裏去看看陶寬爹的。陶寬爹聽著自己爹——陶寬爺爺的話,感覺這話裏話外的都有些不舍,陶寬爹自己也還沒有體會到以後的日子裏,就不能經常看到自己的爹了,隻是以為自己以前在林家一樣,等自己的爹忙完了就去接自己迴家去住幾天,然後又到篾匠師傅家裏去住。陶寬爹也就安慰自己的爹:沒事,等不忙了你就來接我迴家住,或者我想爹來就迴家看爹。陶寬爺爺聽到這話心裏還是挺熱乎的,孩子不會因為有了新家就不會不認自己了,想想也是,反正路又不遠,況且還有劉哥罩著呢,估計篾匠師傅不看僧麵看佛麵,也會對自己的孩子好一些,不至於難為孩子。陶寬爺爺接著又對陶寬爹說:你要記著,將來來篾匠師傅家裏住了,肯定得要走夜路,做手藝的人都要走夜路的,沒有哪個村莊裏能容得下一個匠人師傅的,任何的匠人師傅都要到外麵村莊去做手藝的,手藝越好走得也就越遠,走夜路的日子也就更為尋常了,剛開始也許有些怕,走多了也就沒有太多的怕了,隻是要記得一個節點。陶寬爺爺說到節點的時候,還是停下來沒有再說下去,而是看著陶寬爹,似乎是看陶寬爹自己能體會吥。陶寬爹並沒有和陶寬爺爺想到一起去了,陶寬爹走的夜路也隻是在自己的村莊裏,最遠也就是隔壁村莊裏走走,前幾天到劉伯伯家裏去,還是陶寬爹第一次走那麽遠,那麽深夜走,但卻幸好有些自己的爹照顧著,而沒有太多的意外,更體會不到走夜路的兇險。陶寬爺爺之所以停下不說節點的話題,是因為這個節點就是路上的亭子,而自己父子倆也正還是在亭子裏沒有走出去,也隻有到了家裏或者是路上了才方便說這樣的話題,陶寬爺爺畢竟還是農村人,聽著那些古怪的傳說長大的,思想上也就沒有那種唯物主義的觀念,陶寬爺爺心裏還是對那些所謂的牛鬼蛇神,封建迷信還是很相信的,能避開不說最好能避開不說,實在不能避開的話,也隻是要等到方便的時候再去說。陶寬爺爺停下的話,陶寬爹也不再去追問,隻是隨陶寬爺爺自己,陶寬爺爺想說,陶寬爹才聽,陶寬爺爺不說,陶寬爹就不會去追問,陶寬爹知道:到了該說的時候,陶寬爺爺自然會對自己說的,不管是有利於自己還是有害於自己的話,陶寬爺爺都會在適當的時候告訴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