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寬爹把錢留給了幫他托人買電筒的主人家,當天晚上迴家。陶寬爹不太喜歡和他家人什麽事都擺,同樣買電筒的事也沒告訴家人,隻是自己心中也就存有一份希望。且不說,電筒能給他帶來多大的榮耀,畢竟買個電筒,也算奢侈品,最少在當時是這樣的情況。陶寬爹很注重實用性,能給他帶來了光明,帶來了方便,就足夠讓他有去買電筒的意願。況且,有了電筒他可以走得更遠去找事做,電筒的開支也是必須的,卻能給他帶來更大的利益。越是盼望越是覺得心癢癢的,期待著有一天,主人家寄信過來,讓他去拿電筒。有些時候,到幫他托人買電筒的主人家的一個村裏做事,本來想去問問,但又覺得自己淺薄,給人留下不沉穩的影像,於是,就索性不去想他的電筒,安安心心做事。心想著有就更好,沒有也一樣到遠處做事,也一樣摸黑迴家,自己都做了十來年的事了,沒有電筒也就那樣過來了。雖然有時是這樣寬自己的心,但還是希望人家會幫他帶來。總於,在留給錢的日子過去不到一個月,有人帶來了口信,那幫忙買電筒的主人家迴家了,同時也給他帶來了電筒。心是晚上帶到的,陶寬爹剛從別人家做事,吃了飯迴家的路上,別人告訴他的。這麽多日子的期待也有了信息,也給他帶來了興奮。次日,陶寬爹去幫他帶電筒的主人家的隔壁村裏做事,那裏離帶電筒的主人家的村裏有個三裏來路。從到了做事的村莊裏,陶寬爹手腳麻利許多,可謂:人逢喜事精神爽。做事的勁頭也更足,不到下午太陽下山時候,就把當天的事做完了,主人家也覺得奇怪,但也不好問陶寬爹,碰到什麽喜事了,看著陶寬爹早早得收工,這家主人也高興,做了點心,馬上就接著做晚飯。因為,吃完點心沒隔多久就吃完飯了,陶寬爹也沒再吃多少飯,而是喝了點酒。因為完工早,主家的男人還沒迴家,也沒人陪陶寬爹喝酒,陶寬爹自己一個人喝。因為開心,做事麻利了,到吃完飯倒覺得有些累了。吃了晚飯稍坐片刻,便起身告辭,也沒有告訴自己要去哪裏,男主人還沒迴家,女主人也沒說什麽,但女主人還是很開心的,畢竟早完工,早早可以打掃場地,自己也可以早點休息。陶寬爹告辭了徑直往自己要去的村莊趕去,走出了村莊,才發現今天太早完工,幸好男主人沒在家,不然還會找些事給陶寬爹做。也給自己以後做事帶來了不確定性。如果隔壁人家知道這樣的情況,或者這家人下次還請他來做事,就不自覺得多安排些事給陶寬爹做,豈不是要累死。陶寬爹也覺得自己沒沉住氣,不就個電筒,值得自己這樣認真去做嗎。同時也告誡自己,要穩重,不要淺薄。讓人笑話。這樣想著。腳下的步子也邁開來了,不到一代煙功夫,就到了以前做事的村莊裏,也都是熟門熟路,不會就到了那個幫忙買電筒的主人家。碰巧,這次主人家也是前天才到家,昨天因為做車累,休息了一天,今天剛好有空,女主人便做些好吃的,犒勞男主人,一家老小正圍坐在大桌子上,享用女主人帶來的美食和幸福。看到陶寬爹進來,男主人也好客,便邀請陶寬爹坐下喝口。陶寬爹也是因為剛才走得急,出了點汗,又走了這麽多路,農村都說:過個門檻吃三碗。況且走了這麽多路,也有些餓了,倒不是覺得這家人菜好,而是覺得外麵做事要大氣,會交朋友,隻有這樣,才能把自己的戶頭做得更多,做事的範圍更大。男主人邀請陶寬爹坐上橫,陶寬爹自然不會那麽輕薄,人家怎麽邀請是一迴事,自己要不要去坐也是一迴事。做手藝的匠人也有自己的規矩,陶寬爹剛去學徒時候,他師傅就告訴他:做手藝的人不能隨便坐上橫,一般坐背靠大門的下橫,這樣既不妄自尊大,也不矮化自己,靠的是手藝精巧,坐的位置既不能太隨便,也不能太生硬,再個就是吃飯也得有個規矩,所謂一碗先生二碗匠。做先生的,當初是指教孩子上學的讀書人後來也指靠筆墨寫寫的人也稱先生,農村就有了給人看風水的風水先生,給人做法事的道士先生,這些都可以稱先生,而先生隻能吃一碗飯,而匠人,較為粗俗些,但畢竟還是不同於那些靠地生活的農民。但又比寫寫畫畫的更需要體力,也就可以吃二碗。陶寬爹也深知自己的身份,也不會隨隨便便坐到上橫去吃,而是挑了個下橫的位子坐了下去。剛坐下去,男主人就把碗筷給他拿來了,也拿出了七錢杯,給陶寬爹倒上了酒,陶寬爹趕緊起身道謝:喝不完你家的富貴酒。那家男主人也是外麵跑的,自然也是見得多,這覺得陶寬爹比較善意,可以交往,況且都是隔壁村莊,也說不定哪天會求到陶寬爹幫忙。陶寬爹聞到酒香味,瞟了一眼酒瓶子,見是“四特酒”,聞酒香也知道最少是五年藏的。那年頭,能買瓶子酒的就很不錯了,況且還是比較名貴的五年的四特酒,陶寬爹有些不自在了,也感覺不應該坐下來了,但又想:既然坐下來了了不必太高抬男主人,貶低自己了,酒雖然是好酒,但都打開了,也不能倒迴去啊,最少也得讓男主人看不出自己的自卑,坐下來了就是朋友,既然是朋友就沒必要分出個貴賤。酒倒得滿,酒杯更是精致,屬於那種古典美的七錢杯,還是陶瓷的。那年頭平常人家就是拿碗倒酒,吃菜喝酒都是一個碗;再客氣點的就是另外拿個碗給你盛菜,那樣就不會把菜湯滴到碗裏,而讓你的酒有了菜湯而不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