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見葉姝活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葉姝沒空理會他。


    葉姝探查梁耀的心脈。


    人族身體脆弱,相對的,也好修複。


    丹藥吊住梁耀心脈性命,凡俗世間那些起死迴生的丹藥,她都能煉出來。


    修行者受傷,肉體受重傷,得找類似築基寶骨這等寶物修複,神魂受傷,金丹元嬰等等受損,那更是不得了,藥材一大堆,件件都是稀世珍寶。


    而人族受了傷。


    隻要有氣在,僅需重塑血肉。


    梁耀的身體物理意義上碎爛了,胸口的血肉骨頭堆在一起,好在服用丹藥,維持生命體征的血管神經都還好的,隻是需要重塑部分血肉。


    葉姝要了些東西,讓端王帶著人出去,隻留婉兒在屋內照顧。


    婉兒進進出出。


    端著一盆清水進去,出來的時候卻是一盆血水。


    幹幹淨淨的帕子進去,出來的時候白布染成了血紅色,還包著一團東西,事後端王命人展開帕子看,裏麵是一團血肉,身旁的好些婢女生理不適,強忍幹嘔。


    端王臉色都白了。


    這些年,他從不管梁耀縱情聲色,也不管梁耀嗜酒好賭,人人都覺得他被奪走了妻子,連帶著厭惡梁耀,打定主意要把梁耀養廢,以報複梁耀母親。


    事實上,梁耀也是他的孩子,還是他第一個兒子,他如何能夠不愛。


    隻是梁耀母親與皇帝也有兒子,若梁耀才情比皇子還要好,還要優秀,那皇帝顏麵何存?如何能夠不猜忌他,不記恨梁耀?


    血肉生生從身體裏挖出來,瞧著泛紫生淤,他如何能不擔憂。


    葉姝忙活完出來,見端王守在門口,說道:“梁耀需要靜養,這幾天就讓婉兒照顧他。”


    端王沒說什麽,拱手行禮:“仙子,今日之事,我帶風凜等人到閉月館尋你,是我有愧於你。”


    葉姝揮了揮手:“不用道歉,你沒有錯。”


    梁耀父親沒有幫她,也沒有害她。


    在修行者麵前,凡人如螻蟻,性命脆弱如紙,不參與是最正確的決定。


    現在大家都活著,便是明證。


    端王見葉姝如此,感慨他胸襟開闊,寬廣大度,心裏鬆了口氣,這才敢問梁耀情況:“耀兒如何來?”


    “沒什麽大礙。”


    端王看了眼扔在外頭包著血肉的布帕:“那是……”


    葉姝說道:“梁耀胸口壞掉的肉。”


    確認心中猜測,梁王有些站立不穩。


    婉兒連忙扶住他,解釋:“王爺,您別擔心。仙子剜掉壞肉後,又將缺失的血肉給補上了。”


    聞言,端王立即進去看情況。


    葉姝拿起帕子,擦手指上的血。


    剛剛剜肉的時候,一些血濺在她嘴唇上,無意識舔了下,很香,很甜,向來是蘊著氣運的味道。


    有端王在,先進府的幾個妾室又爭著搶著照顧梁耀,婉兒隨葉姝迴閉月館,路上,她擔憂問道:“葉仙子,世子真的沒事嗎?”


    葉姝迴道:“運氣好的人,很難死掉。”


    葉姝迴到閉月館。


    閉月館的毀壞不算大,隻是她平日裏住的屋子門窗都爛了。


    葉姝換了個房間,把爐鼎搬過去。


    纖細瘦弱的身軀單手扛起需要兩人合抱的大鼎,婉兒看得目瞪口呆。


    好強!


    好厲害!


    爐鼎安置好,葉姝打算多煉點丹備用。


    從前在玄天宗,有鍾離陽陽這個苦力師侄在,她習慣了撿便宜,動動嘴皮子,丹藥就到了自己袋子裏,現在得自己煉丹,還得自己備藥材。


    葉姝決定去一趟鬼市。


    葉姝去鬼市買東西,和梁耀截然不同。


    梁耀被騙,是她不識貨。


    葉姝被騙,是她不知價。


    但葉姝被騙次數多了,心知自己容易高估物價,她講價都是直接把螢火劍架在賣家脖子上:“敢騙我?天涯海角追殺你!”


    展現出實力,沒誰敢得罪金丹期修士。


    一唬一嚇,無良賣家就全都招了。


    這一招,屢試不爽。


    沒有人敢賭一個金丹期修士會不會因為一株藥材追殺自己到天涯海角,而且生意長做常有,不可能為了一筆賺快錢,這輩子都在亡命天涯,再不來鬼市。


    葉姝這一招有用,但也惹眼。


    不是每個商家都是無良賣家,好好賣貨被人威脅,誰都會不爽。


    很快,鬼仆就收到賣家反應。


    有人見過葉姝,立即層層上報,稟明鬼帝。


    鬼帝來了。


    葉姝繼續挑揀草藥,挑了下眉:“來得有夠晚的?”


    鬼帝淡淡道:“以這種方法見我,未免太招搖?”


    葉姝頭也不抬,低低笑了聲:“鬼帝大人站得高,俯視眾生,我這樣的螻蟻不發光,不弄出響,你哪裏看得見。”


    鬼帝沒在意她的陰陽怪氣,上下打量她:“金丹重修出來了?”


    葉姝撇嘴:“上次你問我,金丹碎了怎麽辦,我說重修,你就真讓我重修金丹,夠狠的。”


    鬼帝迴道:“靠著你那顆縫縫補補的金丹,走不遠。”


    葉姝:“……”


    合著還是為她好唄?


    真一心為她,在她金丹碎後,也該救她,而不是任由風霓裳帶走她,折辱她。


    葉姝沒好氣懟他:“如果不是風霓裳想一出是一出,要取我氣運,我已經死了!還重修金丹,有那機會嗎?”


    沉默片刻,鬼帝斟酌好言辭說道:“如果她沒這個打算,我有可能會救你。”


    葉姝懶得再掰扯。


    假設的事,本來就有無限可能,可能救,可能不救,怎麽說都沒有錯。


    葉姝說道:“我找你,是想和你交易。”


    “交易什麽?”


    “我需要大量藥材煉丹。”


    鬼帝不問她要那麽大量做什麽:“既然是交易,你能給我什麽?”


    葉姝掃了圈鬼市,目光掠過一個個鬼仆:“偌大鬼市,似這般追在人屁股後頭收錢,現在人比從前少了許多,勉強應付,消耗的人力也過於大了些。日後鬼市壯大,你請來管理的人,怕不是比在鬼市交易的人還要多。我幫你弄順這件事,你定期定量將藥材送到端王府,如何?”


    詭譎麵具裏,一雙如麵具般神色流轉不定的眼睛盯著她:“不怪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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