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姝臉色煞白。


    其他風脈弟子,哄兩句,騙兩句,還能糊弄得過去。


    風霓裳早就想要她命。


    如今不在玄天宗,愈發的肆無忌憚。


    幾個迴合下來,葉姝剛修複的金丹又有崩潰之勢。


    葉姝深深看了眼鬼帝。


    鬼帝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在異彩流動的詭譎麵具下,看不清楚神色。


    “跟我對戰還敢分神?找死!”


    風霓裳祭出混沌鍾,從天而降,將葉姝罩在裏麵。


    葉姝想逃,險些被鍾沿切割,一分為二。


    幸而及時收迴身子。


    幸,也不幸。


    她整個人被罩在漆黑的混沌鍾內,如何推搡,都推不動這巨大的鍾。


    她麵對的,似乎不是一口鍾,而是一堵堅不可摧的牆,一座巍峨挺拔的山。


    錚——


    撞鍾聲響起。


    身在其中的葉姝耳鳴眼花,七竅流血,她抱著頭,在鍾內痛苦哀嚎。


    鍾外的風霓裳冷笑不已。


    終於不嘚瑟了!


    在玄天宗,有扶光百般維護,她每每起殺心,扶光都會及時來救葉姝。


    這次,扶光還被困在山上查魔族。


    沒有任何人會來救葉姝。


    沒有,任何人。


    鍾內。


    葉姝再一次體驗到築基時的痛苦。


    體內靈力受混沌鍾影響,原本歸於穩定的靈力再度躁動起來,在她體內亂竄,瘋狂撞擊金丹,想要往裏麵鑽。


    補在窟窿上的元嬰之力,尚未修複金丹,便如同棉花一樣被靈力衝擊,往裏麵擠,硬生生將縫隙全都打開。


    “噗——!”


    月燼的元嬰之力和葉姝的靈力尚未相融,金丹排斥著元嬰之力的進入,原本修補窟窿的元嬰之力,一時間演變成了在體內肆掠的強大靈力。


    葉姝一口鮮血噴出。


    混沌鍾染上鮮血,嗡鳴聲不止。


    風霓裳愈發亢奮:“你是不是覺得你是天命所歸?你是不是覺得你絕不會死?今天,你就會死在我手裏!什麽天命,什麽氣運,都是狗屁!”


    葉姝聽不見風霓裳的聲音。


    耳朵裏隻有鍾聲嗡鳴。


    雙耳溢出血液。


    緊閉的雙眼也溢出鮮血。


    口鼻同樣如此。


    七竅流血的葉姝盤腿打坐,想要穩住體內要再度破碎的內丹。


    大量靈力灌入金丹,與格格不入的元嬰之力爭搶地盤。


    元嬰之力吞噬著她不斷湧入的靈力。


    那一小坨棉花狀的元嬰之力在漸漸壯大,大到撐滿金丹後,在金丹的束縛下,慢慢緊實。


    然後,壓縮到極致的元嬰之力從縫隙中擠出。


    最終——


    嘭!


    金丹,碎了。


    終究還是碎了。


    月燼如何護著,都逃不過金丹碎裂的結局。


    或許,真是注定的。


    葉姝倒在混沌鍾內,隔著混沌鍾,好似能望見外麵無動於衷的鬼帝,悲哀想著。


    她要死了。


    他還是不肯出手嗎?


    “大師兄……”


    葉姝喃喃輕喚著。


    賭了那麽多次,這次要輸了嗎?


    果然,哪怕賭對了一千次,賭到最後,仍舊隻有傾家蕩產,身死道消這一個結局。


    葉姝閉上眼睛。


    靜靜等待著命運的審判。


    混沌鍾,她記得,是女主父親的寶貝。


    沈清河的東西,如今在風霓裳手裏,真是值得玩味的一件事。


    這些有趣事情的發生,她還有機會親眼見證嗎?


    混沌鍾外。


    其中一個風脈弟子斟酌言辭開了口:“風罡被逐出玄天宗,不再是風脈弟子。葉姝與散修有爭端,又不是殺害了凡人。霓裳師姐沒有任何道理替風罡報仇,此般出手,未免不占理。”


    有人開了口,心中同樣想法的人也不由得開口:“葉姝就算不是扶光仙尊的女兒,也是扶光仙尊的愛徒。若扶光仙尊知曉葉姝死在風脈手裏,咱們風脈如何能逃脫罪責?”


    有二就有三,風脈弟子迫於風霓裳脈主女兒身份的淫威前來,心裏並不痛快:“動手的人有脈主父親做靠山,扶光仙尊看在脈主麵子上,沒辦法直接朝兇手撒氣,指不定咱們這些圍觀的人要倒大黴背上這口黑鍋。”


    風霓裳狠瞪過去:“拿我父親好處時跑的比誰都快,讓你們做點事卻磨磨唧唧!不做事,還唧唧歪歪,活該你們一輩子結不了丹!”


    此話一出,群情激憤。


    葉姝剛剛的話在他們腦海中打轉。


    葉姝進入土脈不過兩年便能結丹,土脈朱燁更是打得他們大師兄閉關修煉,他們在風脈遲遲沒有結丹,很可能不是他們的問題!


    而是風脈不公!


    因為風脈資源多進入風脈,到最後分到的資源卻不如土脈,這讓他們如何能自洽?


    “都姓風,我還是你師兄,憑什麽你能對我頤指氣使唿來喚去?”積壓多年的不滿在此刻爆發。


    風安築基多年,遲遲沒有突破金丹,再過數十年,若仍無法結丹,他便壽元將盡。此番隨風霓裳下山,就是為了討好這個師妹,以換取結丹之法。如今意識到自己遲遲未能結丹,就是因為風霓裳的存在,他這些年積攢的不甘全都轉換為怨恨。


    “你天賦平平都能結丹,我被放養,十年便築基,憑什麽不能結丹?占盡好處,卻轉過頭嘲諷我們,風脈究竟是玄天宗一脈,還是你們父女的私產?”


    有的事,不能細想。


    越想,隻會越不甘。


    其他脈或許也有偏向,就像掌門更倚重寧杭,屢屢委以重任,扶光仙尊更疼愛葉姝,縱著她無法無天,但不會虧待其他人。


    而他們,為了彌補出生帶來的差距,進入風脈後紛紛改姓風。


    但沒有流風衝的血,終究還是外人。


    風脈除了少數幾個人,其他人都像是風霓裳的狗。


    風脈弟子,如同風家家奴。


    葉姝說話難聽,有意離間他們與風霓裳,但那些話都是實話,否則也無法撼動他們的想法。


    風安斥道:“風霓裳,你趕緊住手!我們可不想替你背戕害同門這口黑鍋!”


    其他幾人聞言,齊齊阻止風霓裳。


    戕害同門是死罪。


    他們可不想陪風霓裳一起死!


    絕望合眼的葉姝漸漸感覺到一絲光亮。


    她緩緩睜開眼睛。


    看著風脈的弟子。


    她心裏不由歎息:終究,還是扶光救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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