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的時候,水已經涼透了,走出浴桶,身上更痛了。


    換了衣服,走到床上去趴著,頭發還未幹,散在床頭,根本管不了其他的事。


    毫無意外,起來的時候頭開始痛了,鼻子堵塞,腦袋昏昏沉沉的。


    拉開門走下樓,忘川在樓下人模狗樣吃東西,屋外的雨還沒停,天空看著有些昏暗。


    此處是京都一個很小的客棧,人流很少,本來都要開不下去了,居然被忘川找到了。


    忘川給的錢多,直接包了下來,掌櫃的就隻用伺候他們兩個人。


    雲青走到忘川身邊坐下,臉有些紅,瞧著精神不太好。


    “你中的什麽蠱?”雲青帶著鼻音問他。


    忘川喝了一口雞湯,“淋了雨還傷風了?”


    雲青雙手撐著頭,揉著太陽穴,頭發也沒梳,亂七八糟垂在腦後,掌櫃和小二根本不敢看。


    如此不修邊幅的漂亮姑娘,著實罕見。


    忘川難得好心給她盛了一碗雞湯,“喝點兒熱的,驅寒。”


    雲青難受地拿著勺子慢慢喝著,頭還是暈,一點兒胃口也沒有,最後幹脆墊著手趴在桌上,又問了一遍,“你中的什麽蠱?蟲子會咬你嗎?”


    忘川看著她無神的雙眼還隱隱泛著幸災樂禍,道:“會咬,咬起來痛得巴不得立馬去死!”


    雲青輕笑,“活該!”


    風從門外吹了些進來,雲青打了個冷顫。


    忘川抬手放在她額頭和臉,滾燙,碰了她的手,冰涼。


    受涼發熱了。


    轉頭又從懷裏掏出錠銀子遞給小二:“去抓一副退熱驅寒的藥來,傷風了。”


    小二立馬接了錢打著傘出了門。


    雲青皺眉道:“你哪兒來的錢。”


    “你身上拿的。”


    雲青震驚抬起頭,摸了摸腰間銀票一看,果然少了一張。


    怒道:“你憑什麽拿我的?那可是我的賣身錢!”


    忘川喝湯的手頓了一下。


    身後一直算賬的掌櫃也忍不住抬頭看了她一眼,可惜地搖了搖頭。


    將湯送入口中,忘川輕飄飄道:“賣身錢也不知道多要點兒,現在鬧翻了,找誰要去?”


    雲青怒瞪著他又趴了下去,有氣無力道:“等我殺了你,抓了他,帶迴福山村去,隻陪著我一個。”


    “抓迴去換你掙錢養他?”


    “阿娘都能養活你這個廢物,我怎麽不能養活他?”


    忘川毫無反應,“要睡迴房睡,別打擾我吃飯。”


    “不想動。”


    忘川看了神情懨懨的她,沒管。


    雲青閉上眼,又睡了過去。


    渾渾噩噩在客棧躺了兩天,根本不知道外麵已經傳言她刺殺姝華公主的事。


    忘川倒是聽說了,也沒什麽反應。


    生龍活虎的第一天就是七夕,雲青帶忘川去找祝魚。


    祝魚查探之後告訴他,是噬心蠱。


    即使殺了母蠱,幼蟲也會在身體裏啃咬,隻能祛除,殺死幼蟲。


    祝魚是大巫師,為了防止族人濫用蠱術,無法克製,她自小便學習了解蠱術,自然會些解蠱的法子。


    可荊林族馬上要離開京都,而且有些解毒的藥材要南邊才有。


    他也要迴永州去,解了毒,第一件事,他要在永州才能做。


    離開之前,還有些事情要安排,雲青沒空去管京都傳言她刺殺姝華公主一事。


    那夜,她在街上碰到烏南。


    烏南聽說她身體裏有尋蹤蠱,十分好奇,尋蹤蠱自己很多年沒人養了,幾乎失傳。


    雲青表示想和大巫師一起迴荊林解蠱毒。


    烏南欣然同意,不過他想見識見識她的尋蹤蠱,抓了她的手,貼在她身邊聞了聞。


    最後帶著她一起迴了疏月園。


    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關注,雲青和忘川喬裝之後出的城。


    一路到了永州,烏南帶著荊林族人返迴。


    大巫師祝魚則是一人留在了永州,替忘川祛除噬心蠱。


    按照祝魚的安排,收集好需要用來祛除蠱毒的藥材之後,忘川帶著她們到了這座山,來了山頂上一處避世的寺廟。


    忘川似乎和寺廟的住持認識,得了一間小院子,專心祛毒。


    噬心蠱幼蟲膽小,遇到危險會反噬。


    所以不能強來,隻能用溫水煮青蛙的方式一點點消磨掉。


    祝魚每天都會讓他泡藥浴,吃她配的藥,配合三天一次的全身針灸。


    剛開始噬心蠱還沒什麽反應,最近許是感覺到了威脅,每日藥浴拔毒都會躁動,忘川時常疼得臉色煞白,有時候嘴唇都會被他自己咬出血。


    雲青看著覺得痛快不已,竟然想著他不祛毒也好,疼死他算了。


    忘川看出了她的想法,威脅道:“我若死了,就帶著你一起赴黃泉!”


    說完又是一陣心絞痛。


    祝魚解釋道:“噬心蠱怕死,一旦有不想活的念頭就會發作。”


    看了幾次忘川受罪,也沒了興趣。


    雲青百無聊賴,每日隻和寺廟的師傅們一起在大殿打坐。


    忘川不許她下山。


    每日靜靜打坐調息,不用她抽時間煮飯,在山林間練功,心無旁騖,進步飛快。


    寺廟的齋飯並不豐盛,一日隻吃兩頓,剛開始晚上經常餓得咕咕叫,現在已經習慣了。


    喝完眼前最後一碗豆腐湯,雲青突然生出點兒不舍來。


    將身上僅剩的三張銀票抽了兩張作為香油錢,給大殿佛祖上過香後,三人就下了山。


    祛除蠱毒,一身輕鬆,忘川看著很高興。


    以前他臉上隻有冷漠,如今卻多了絲瘋狂。


    進入永州城時,已至深夜。


    邊關都有宵禁,永州也不例外。


    入了夜,街上還有熱氣,永州比京都更熱。


    躲過巡街的捕快,三人找了間客棧落腳。


    祝魚每日有功課,迴了房補功課。


    忘川和雲青在屋子裏吃飯。


    永州是南邊的大城,下轄十個縣城,貿易興盛。


    永州嶽氏,是屹立百年的大族。


    在永州占有大片農田,家藏豐富,永州刺史就是出自嶽氏。


    信王妃也是嶽氏的女子。


    在永州,私下裏有隻知嶽氏,不知皇室的傳聞。


    嶽氏,堪稱永州的土皇帝。


    嶽氏如今的家主嶽禎是信王妃的父親,下麵三個兒子,兩個女兒。


    大兒子是嶽州刺史嶽元哲,二兒子嶽元禮未入仕,開著永州最大的書院,三兒子嶽元奇卻是個徹頭徹尾的紈絝。


    大女兒嶽如瓊便是如今的信王妃,二女兒嶽如琚嫁去了雲州齊氏。


    永州嶽氏家族壯大,曾經富極一時,隻傳承百年,如今也不複往昔風光。


    嶽禎的孫輩竟然無一人有功名在身,孫輩四男三女,文武無一人拿得出手,僅僅長孫嶽陵在父母壓迫下認真讀了書練了武,進了邊關軍做了個遊擊將軍。其他人仗著家世不思進取,在永州作威作福。


    忘川拉著雲青將嶽氏的事情說了一遍,語氣嘲諷,“百年世家,岌岌可危,嶽老頭怕是愁得頭都要禿了。”


    雲青看著他,好奇道:“你到永州要找嶽氏的麻煩?不是說迴家嗎?”


    “是呀。”忘川淡淡道:“小七,你沒問過我的名字。”


    “你不是叫忘川嗎?”


    “今宵閣閣主都叫忘川!”


    雲青看著他嘴角冷笑,滿臉嘲諷,眼底是洶湧的恨意。


    從沒見過忘川如此外放的神情。


    隻聽他說。


    “嶽氏家主嶽禎還有個兒子,是和外麵的女人生的。那女人生下孩子,抱著去找嶽禎,大鬧了一場,嶽禎覺得沒顏麵,表麵上將那對女子接近了府中,實際上卻暗自磋磨,做著最累最髒的活,日子過得比下人都不如,那女人不堪忍受,一根繩子了結了性命。”


    “可那孩子活了下來,每日受盡欺辱,他不服,便遇著人欺負就要狠狠打迴去,每次都被人揍得頭破血流,可好了爬起來又打迴去。”


    “嶽禎見著他性情還算堅韌,便把他送到了今宵閣,和很多人一起,訓練成為殺手,他也爭氣,一路都做到最好。有了用,他成了嶽家的四公子,本以為以後就不用受苦了,誰知道,嶽禎隻拿他當刀!”


    “所有得罪嶽家的人都要他去殺,嶽家不複往昔榮耀,竟然也接殺人的活計,殺人的活給的錢太多,嶽禎可不願放過。”


    “嶽家名不正言不順的四公子變成了殺手頭子,他自然不願意,一身武藝哪裏肯受人挾製?反抗不聽話的後果就是日日被打得奄奄一息,喂下蠱毒,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永州嶽氏,竟然還養著蠱師?他沒辦法,想活活不好,想死死不了,隻得聽他的話,做了一個人間惡鬼,養殺手,幹惡事,替嶽家幹那些見不得光的事。”


    忘川嘴邊有殘忍笑意,“小七,你說,換做你,你會怎麽做?”


    雲青重點卻不在這兒,“這是你的故事?你是那個嶽四公子?”


    忘川有些不高興,“小七,是你,你會怎麽做?”


    雲青沒有說話,看著忘川,似乎要看穿他的內心,“你說他們不會放過我,他們也知道我是你的女兒?是想殺了我?還是抓我迴去和你一樣培養成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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