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


    渾身都疼!


    上次這麽疼,還是在幽州水牢。


    雲玄想睜眼看看,眼皮卻如被粘了漿糊,怎麽也分不開。


    微微動了動手指,混亂思緒慢慢迴籠。


    失去意識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是忘川對他說,他自由了。


    自由!他盼了多久,可是,隻他自由了,雲青呢?


    這不是他想要的。


    門吱呀開了,有輕盈腳步聲靠近。


    隨後是一陣水聲,腳步聲主人在他旁邊坐了下來,柔軟濕潤的帕子替他擦去了頭上的汗珠。


    衣袖拂過臉頰,帶著淡淡的清甜味道。


    聽到女聲響起:“小姐,他怎麽還不醒?”


    臉和脖子都擦了遍,又聽到洗帕子的聲音。


    他的手被軟軟拖起,輕輕擦拭著。


    “晚棠什麽時候到?”


    雲玄心尖一縮,竟是上官毓靈的聲音,她救了他?


    “已經派人去請李姑娘了。”


    雪雲聲音有些埋怨,“小姐,莊上的佃農把他從林子裏撿迴來好幾天了,一直有人照顧他,你一個姑娘家親自照顧一個大男人,說出去不好聽。”


    上官毓靈帶著些許生氣:“那你就別說出去!照顧了幾天都沒醒,也不知道去請個大夫,今日若不是我發現,就讓他躺著等死嗎?”


    今日她來自家莊子查看,竟然就發現昏迷不醒的雲玄。


    幽幽甜香縈繞不散,雲玄心裏有些不自在。


    手指微動,上官毓靈的手僵了一下,看著雲玄的臉。


    他似乎有些痛苦,剛剛擦過汗的額頭又冒出了汗珠。


    上官毓靈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聽見,還是忍不住低聲安慰:“大夫馬上就來了,你再忍一下。”


    手下又替他擦著汗,滿臉憂色。


    不知道怎麽幫助他減輕痛苦,上官毓靈也有些急。


    “雪雲,拿水來。”


    他嘴唇幹裂,應該是想喝水的。


    雪雲端來了水,上官毓靈去扶他的上半身,想將他扶起來些。


    沒想到他實在太重,根本扶不起來。


    雪雲放下水,去幫她的忙,兩人合力將他扶起來些,靠在上官毓靈身上。


    雲玄能感覺到她柔軟的身體正艱難抵著他,怕他滑落。


    雪雲更加幽怨:“小姐,你這樣不合適,老爺知道了會生氣的。”


    上官毓靈和沈悠李晚棠待久了,心思也活泛了些,“雪雲,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嗎?他救過我的命,在山洞口站著守了我整整一夜,我如何能不報答?”


    雲玄無地自容,那樣利用她釣幕後之人出手,連累她差點送了命,他不過是良心發現順手救了她,怎麽她一直還記著他的救命之恩?


    雪雲急道:“那也不能抱著他呀,上次夫人進宮太後還暗示要給小姐賜婚,這,成王怎麽想呀?”


    “住嘴!”上官毓靈動了怒,“人人都將我和成王扯在一起,你也要這樣說嗎?成王的心都在雲青姑娘一人身上,與我有什麽關係,他不願意娶我,我也不願意嫁他,你以後不許再這樣說。把水給我!”


    雪雲將水遞給她,上官毓靈拿著勺子輕輕喂到他嘴裏。


    甘霖入喉,雲玄覺得胸腔被忘川震傷的疼痛也緩解了些。


    上官毓靈又將他輕柔放下,見他滿臉汗珠,屋外蟬鳴陣陣,暑氣不減,拿了扇子替他打著扇。


    微風送清涼,帶著她身上的甜香。


    莊子離京都不遠,李晚棠提著藥箱很快就來了,沈淵還跟在身後。


    今日他去找李晚棠,剛好碰到上官家莊子上的人來找她,說他家小姐請李姑娘去莊上救治一位雲玄公子。


    沈淵當即就把李晚棠抱上馬,與她共乘一騎問清地址就趕了過來,所以到得這樣快。


    上官毓靈忙迎了上去,“晚棠,他昏迷幾天了,一直不醒,你幫忙看看。”


    李晚棠也不廢話,替他細細檢查起來,上官毓靈跟沈淵說了下是如何發現雲玄的。


    莊子上的佃農去山上打柴,在懸崖底下遇見的人,見他還有氣就帶了迴來。


    也沒請大夫,就一直吊著命,今日她來莊子視察,去各家問話,看是否有難處,這才發現了他,匆匆將人帶到這裏,平時她來就住在這兒。


    “身上多處樹枝劃傷,應該是從懸崖掉下來被樹緩衝了下,腳踝扭傷,肩上也有傷口,內傷不輕,沒有生命危險,放心吧。”


    上官毓靈道:“他的手斷了,也不知道又傷到沒有。”


    “沒有,運氣好,我開點兒藥,最近靜養就是。”


    李晚棠出去開藥了,上官毓靈不好意思走到沈淵跟前道:“佃農說他身上傷口看著嚇人,不敢幫他洗身換衣,可以麻煩沈少卿幫他擦洗一下嗎?”


    沈淵自然不會拒絕,畢竟裏麵躺著的十之八九就是他親弟弟。


    上官毓靈找莊頭要了身男人衣服,讓他先將就著。


    喝了藥,雲玄慢慢醒了過來,沈淵見他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也不好問他關於玉佩一事。


    本來想帶他先迴京都,可李晚棠說他傷重,不適合馬車顛簸,最好就是先在莊子上養幾天再迴。


    沈淵沒意見,雲玄有些為難。


    上官毓靈卻道:“莊子是我的,雲玄公子便留在這兒養著吧。”


    拂春堂還有一堆病人,李晚棠留了藥方,囑咐了幾句就催著沈淵離開了。


    她是跟著他騎馬來的,他不迴,她總不能走迴去吧。


    上官毓靈聽到沈淵愜意對李晚棠道:“上次小悠沒教會你騎馬,等我空了親自教你,下次帶你跑馬去。”


    李晚棠與他拉拉扯扯走了。


    上官毓靈迴身,就看到洗漱幹淨的雲玄端坐在床上靜靜看著她。


    被他清冷眼神看得心頭一跳,不自覺摸摸自己的臉:“怎麽了?”


    “上官小姐不迴府嗎?天色已晚,跟著沈淵他們一起迴安全些。”


    上官毓靈搖搖頭,“這幾天先不迴,我留下照顧你。”


    雲玄無奈道:“那不算救命之恩,算是贖罪,你何苦一直放在心上,非要報恩?”


    “父親從小教導我,滴水之恩,湧泉相報。你確實救了我,還在洞中守了我一夜,又親自送我下山。衛子期也不是你派來的,你也沒想過真的傷害我,總不能因為別人的壞心,就抹殺你對我的恩情!”


    雲玄見說不通她,就想起身離開,這姑娘軸的很。


    剛一起身,眼前一黑,搖搖晃晃就要暈倒。


    上官毓靈一直看著他,見他站不穩忙跑過去扶著她。


    雲玄下意識想抓住什麽穩住身形,沒想到抓住了她的胳膊。


    上官毓靈不會武,力氣也不大,沒拉住雲玄,被他帶著重重摔在床上,壓在他的胸口。


    雲玄悶哼出聲,上官毓靈慌亂撐起身,還沒等問他傷到沒有,就聽見雪雲驚叫:“你這登徒子還不快放開我家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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