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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約莫五十上下,戴著眼鏡,神情從容,舉止之中有著雍容而淡定的投足,很有些學者風範……


    李綠蟻眨了眨眼,害怕這是自己潛意識的投射,結果發現眨眨眼這個人還在自己眼前,又再次眨眨眼,結果還在,頓時有點挫敗的:“你到底是什麽人?”打扮的這麽前衛,還有這個登場裝扮,這麽潮,還配個鋤頭?植樹節家門口的村委會統一九塊九包郵發的嗎??


    男人微微一笑:“現在的你或許不記得我了,但是你應該要記得的。”


    李綠蟻感覺更不可思議了:這又不是拍電影,反重力與浮力浮在水麵上就算了,居然來個植樹節的誌願者說認識自己,難道是個撒哈拉種樹迴來的我都得認識嗎?


    “我是彭加木。”


    “噠——”


    天上忽然落下一滴碩大的水滴,滴在李綠蟻的眼前,也滴在李綠蟻的腦子裏。


    騙人的吧,難道自己一個月之前洗的那次澡,耳朵裏進的水還流到腦子裏了?幻聽不說還幻視了?


    李綠蟻下意識的搖了搖頭,如果腦子裏有水,搖搖頭肯定能聽到海浪的聲音。


    彭加木見他如此,微微一笑:“你不用懷疑,我的確是彭加木。”


    李綠蟻阻止的:“你打住,夢裏所看見的一切,其實都是人腦的下意識反射與分泌物,我現在就想搞清楚一件事,我到底是什麽時候瘋的。”


    彭加木見李綠蟻如此,也不再言及其他,隻是淡淡說了一句:“你難道不想知道你父親李改革、你的老師薑雲愫、以及你的爺爺李衛國,他們三人現在在什麽地方嗎?”


    !!


    石破天驚的一句話果然起到了預料之中的效果。


    李綠蟻怪異的看著眼前這個人:難道自己的下意識還能順便告訴這個撒哈拉種梭梭樹的人,自己正在找自己的老師薑雲愫??


    彭加木就知道李綠蟻會對這件事感興趣,微微一笑。


    “但是我今天來不是來告訴你們他們的下落的。”


    李綠蟻:“……”


    不怕鬼嚇人,就怕狗嚇狗。


    我和兄台往日無怨、近日無仇,兄台為何要將我的智商按在地上摩擦?


    “但是我今天的確有一件事要告訴你。”


    李綠蟻感覺自己再跟這個撒哈拉種小樹苗的多說一句,自己會忍不住把他毒打一頓,讓他知道社會的險惡。


    “我隻有一句話。”彭加木看著李綠蟻輕輕淺淺的隻說了一句,隻是這一句話的威力,在李綠蟻的腦海裏炸裂開來,幾乎陷入自我懷疑的暈眩之中。


    彭加木見自己的那句話的確取得了預料的效果,似乎正準備消失,卻在準備消失之前好似想起來什麽一般的:“哦,對了,外麵那個古樓蘭的試驗失敗品,混雜了黑巫術的渣滓,如果你連斐波那契這麽簡單的數列都忘了,我看你還是早點勸你們的朋友一起迴去吧,正好那個老家夥在這地底呆了這麽多年,我想他是很願意再見到你們這些故人的。”


    李綠蟻看著他在眼前慢慢變淡,最後成為與湖水一樣的水色,心裏有一大堆疑惑想問出口,卻又無從問起。


    沒錯,那句話中的信息量實在是太大,如果要逐字逐句的解釋,李綠蟻覺得裏麵肯定包含了很多驚天的秘密。


    更加讓人意外的是:彭加木已經消失了許久,居然會出現在自己的夢裏,而且看起來還像是剛才撒哈拉迴來一樣,這簡直超出了正常人能夠理解的範圍。


    卻這些疑惑在李綠蟻還沒厘清的瞬間,耳旁一直有個煩人的聲音嘟嘟囔囔,李綠蟻認出來了,這是窩瓜的聲音。


    “早知道就該把行李分分,咱們打道迴府算了,找什麽這啊那的,滿山轉悠,你看,剛翻過了幾座山,又越過了幾條河,妖魔鬼怪他媽的就是這麽多。”早就知道窩瓜是條狗,隻是沒想到狗起來居然這麽狗。


    “如果屈原當年沒跳江,現在的少先隊員哪來的三天假期?如果本靚仔當時當機立斷,再狠心一點,現在何至於被兩個《春宮圖》裏的小娘們整的不三不四的?”


    “我問燕子你為啥來,燕子說,這裏的春天最牛逼。你問靚仔幾多愁?恰似雪地插狗頭。”


    “本靚仔狠話放在這裏,現在本靚仔淪落到如此地步,虎落平陽被犬欺,龍困淺灘遭蝦戲,你們當中”,恨恨的指了指黑眼鏡,卻接觸到黑眼鏡的死亡凝視,慫的頓時收迴了手指頭,又憤憤的想指向井瓊霜,在井瓊霜冷如冰霜的態度中,又慫成一團的縮迴手指頭,最後終於指向了牆裏那個女子,慷慨激昂的,“你們這些人中,沒有一個是無辜的。”


    果然,狗最大的敵人還是狗自己。


    雖然有的人很狗,有的人隻是有點狗,但是論做狗,一般人輕易也是比不上窩瓜的。


    牆上的女子經此一役,原本似笑非笑的邪惡麵容不知為何,再次歸於平靜,似乎剛才發生的一切隻是錯覺。


    也虧得如此,要不窩瓜剛才怎麽挑軟柿子捏呢?如果那女子再次有些異動,窩瓜的所指對象消失,說不定最後隻能打碎了牙往肚子裏咽,連逼逼奈奈、自由發揮、自由飛翔的空間都沒有了。


    哦!帶著青春的饋贈我的才華早已高飛遠逸,


    我的才華帶著青春的稟賦遠走高飛,


    你傾聽著雷霆的轟鳴,聽著唿嘯的風暴和波浪


    你向那鄉野牧人的唿喊,把你的迴答送上,


    可你卻沒有得到迴音……詩人也和你一樣。


    偉大的天才總是痛苦的。


    窩瓜逼逼奈奈的陷入自我陶醉,李綠蟻本想再厘清一下問題的,都得被迫重新醒來。


    屁話太多了,要是自己再睡一會兒,窩瓜的口水再在祖國大地上流淌個一兩分鍾,不僅七大洋的水麵要足足上升好幾個百分點,連油價都會一起上漲。


    雖然菜籽油裏麵不能參水,可但凡是液體,就沒有窩瓜不能自由發揮的天下。


    “你醒了?!”


    井瓊霜帶著驚喜的神色,李綠蟻揉著腦袋:“別說了,先離開這裏要緊。”


    離開?


    三人麵色同時一喜:“你知道離開的方法了?”


    李綠蟻點點頭,卻深情的看著窩瓜:“我這輩子的心願不多,除了祖國統一之外,現在隻剩下了一個願望——窩瓜——答應我,少說點屁話好嗎?”


    現在——


    “各位——”


    窩瓜剛想將自己的發現告訴眾人,卻見黃金珊瑚樹那邊傳來了一聲驚歎,黑眼鏡等人正靠近那裏,微微俯身,似乎在觀察什麽東西,窩瓜皺著眉頭跟上去,也終於見到了那些腳印的屬於者了。


    但見在黃金珊瑚樹埡之下,有一堆白色的蛋,三五成群的堆積在一起,總共加起來也有三十多個,這些蛋的體積有成年人的拳掌大,其中一部分破殼了,一部分還沒有孵出,似乎正在等一個時機。


    令人驚歎的是已經破殼的那些生物,它們的長相有點像迷你小壁虎,黑黝黝的眼珠子搭配黑黝黝的身體,長著一條尾巴,笨拙的在蛋殼間爬行,因為是剛剛出生的生靈,雖然全身黑黝,但是卻表現出一種近乎透明的寶石色,讓人很難對這種黑色產生厭惡之感。


    這些生靈的大小有一些不一樣,很明顯有一些已經破殼很久了,因此爬行起來倒是輕車熟路,有的身上還帶著蛋殼中的透明粘液,連眼睛都沒有睜開。


    大個的小壁虎吃完了自己的蛋殼後開始睡覺,對於自然界的任何胎兒都是如此,它們一生隻有兩件事:吃飯與睡覺。


    但是窩瓜不一樣,他多了一樣:講屁話。


    這群生物有點醜萌醜萌的,十分迷你可愛,即便是井瓊霜也忍不住想去摸摸,窩瓜卻喜歡不起來,最大的原因是因為看到了剛才的那一排腳印,心裏有個疙瘩。而且更關鍵的是,他心裏老覺得這些東西的幼崽,似乎有點像另一個自己更討厭的東西。


    三人看了很久還舍不得移開眼睛:這也難怪,下來這麽長時間,遇到的要麽是死人、要麽是死了很久的人,即便活著的也想要自己的命,如果是活著的生物更不用說了,還是如此,現在遇到其他的生靈,還醜萌醜萌的,實在難生惡感。


    李綠蟻忽然覺得自己的脖子上滴落了幾滴不知名的液體,頓時擦了擦:“窩瓜,能不能懂點事?”


    窩瓜站在他對麵,好奇的問了一句:“啥?”


    李綠蟻的臉色頓時一僵,順著液體滴落的路徑抬頭看去,但見在中間的粗截橫梁上,一隻膿包蜥蜴正伸長了蝮蛇一般的舌頭,兩隻眼睛中透出紅色的邪惡光芒,其身體隻用尾巴倒懸在橫梁上,虎視眈眈的看著自己。


    而轉轉頭發現此地不止一隻膿包蜥蜴,但見入目所及的粗截橫梁上,爬滿了之前被隔絕在外的那些蜥蜴,此刻都以進攻的姿態蓄勢待發,隻需要一個契機,就能蜂擁而起,將下麵的小菜“刺溜”吸進肚子裏。


    “咕咚——”


    窩瓜艱難的咽了口口水:他不靈光的腦袋終於想起來了,那些幼崽不是像別的,它們像它媽,它爸,它大姑,它二舅,就他娘的不像給你麽麽噠、舉高高、要抱抱和麽麽踹的小可愛。


    而且他也早該想到,爹禿禿一個,娘禿禿一窩,有這些蛋在,那些爹娘老子七大姑八大姨,怎麽可能不迴來?


    我有十把刀,拿走了兩把,還剩幾把?


    葫蘆娃裏麵那個老頭叫什麽名字?


    現在四人兵臨城下、騎虎難下,麵臨的問題比當人家爸爸還痛苦,至少那些題目隻是送爹題,現在的局勢可是要送命啊。


    李綠蟻與黑眼鏡、井瓊霜顯然也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了這個問題,然而他們在料想這條危機時,畢竟比窩瓜晚了一個思想準備,但是反應速度卻快上很多,就在那些膿包蜥蜴的口水泛濫成災時,黑眼鏡率先發起了攻擊,一梭子直接先打在了頭頂上的一隻膿包蜥蜴。


    先入鹹陽者,王之!


    梔子花粗粗大大,又香的撣都撣不開,於是為文人雅士不取,以為品格不高。


    梔子花說:“去你媽的,我就是要這樣香,香得痛痛快快,你們他媽的管得著嗎?”


    “臥槽臥槽臥槽,你們這群豬隊友,我早看出那幫黑不溜秋的小崽子肯定不像什麽好鳥,就你們一群沒見過世麵的在那兒‘嚶嚶嚶’,殊不知人家早就想把你的腦瓜仁‘哢哢哢’了,現在出了問題,得!”


    世界的模樣,取決於你凝視它的目光。


    現在彈少糧稀,就隻窩瓜手裏的一把破手槍,還是改裝過的,黑眼鏡、井瓊霜都是空手耍白刃,窩瓜與李綠蟻可不行,他們有點虛。


    李綠蟻直接用那個大號的手電筒當做棒槌扔,窩瓜更好,沒有板磚,那些金啊銀的,據李綠蟻說上麵可能都塗了毒藥,這不,窩瓜摸索出兩截大號的幹電池,用膠帶裏一層外一層的纏的厚厚的,還留了個把手的位置,一個新的板磚就做好了。


    這個板磚不僅砸東西很瓷實,而且進退有度,更重要的是,十分之重,不論什麽東西挨一下保準懵逼半天。


    總之千言萬語隻有一句話:絕了!


    一隻膿包蜥蜴撒丫子四條腿從牆上向李綠蟻狂奔而來,人家跋山涉水來跟你談戀愛,你跋山涉水隻想取我的狗命?


    “bang”一聲,李綠蟻用手電筒像打壘球一樣的對著那玩意的腦袋一下子,然而膿包蜥蜴是史前進化到現在還活著的生物,怎麽可能如此脆弱?卻見那膿包蜥蜴的頭被硬生生的打瓢了一個方向,居然啥事沒有,強行被迫戰略轉移,又他娘的的持之以恆的朝著窩瓜去了。


    “來得好,正好試試我新發明的威力!”


    窩瓜“哈”一聲大喝,掄著他的大號幹電池“唿唿哈嘿”,但見在那膿包蜥蜴還沒擦到他身,進攻姿勢還沒有擺好,但是胃部已經做好了消化食物的準備,連帶著十二指腸都迎接好糞便排泄的必要了,卻被眼前的兩截電池掄開了。


    “哐”的一擊,膿包蜥蜴的光速行駛變成了急速撤退,威力之大,一咕嚕直接摔在了牆上,生死不知。


    “臥槽,窩瓜,行啊!”


    李綠蟻對著窩瓜豎起了大拇指,窩瓜得意洋洋的甩了甩頭發,正準備慷慨激昂,但見原本那隻被甩開在牆上的膿包蜥蜴居然完好無損的再次站了起來。


    明顯剛剛打的那一圈也不是沒有絲毫作用的,膿包蜥蜴甩了甩腦袋,顯然是被兩截大號幹電池掄的有點蒙圈,搖搖晃晃的邁著步子就來了。


    哦吼——


    他來了他來,他邁著步伐走來了,他來了他來了,他腳踏祥雲過來了。


    李綠蟻與窩瓜緊張兮兮的看著這隻膿包蜥蜴,卻見那隻膿包蜥蜴站雖然站起來了,但是走路左右搖擺,晃來晃去,既不似超模在新疆維吾爾族的秘密一樣狂放張揚,又不似美女的三寸金蓮步步生花,反倒是像喝醉了的洪七公,開始要跟歐陽鋒開始學蛤蟆功的前奏了。


    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尾巴轉轉,窩瓜正準備見他不老實再給他一梭子送它上路,誰知那玩意的走路毫無章法,到處都是破綻。


    害!鬥帝強者恐怖如斯??


    隻見那膿包蜥蜴眼中閃著複仇的火焰,腳底邁著雄偉的步伐,瞧瞧這充滿智慧的雙眼,瞧瞧這健碩奔放的肱二頭肌!


    就在窩瓜的整裝待發中,忽然那雄赳赳氣昂昂的玩意忽然頓了一下,好像在冬天被一盆涼水從頭澆到底,打了個激靈後又打了個擺子,還以為這廝忽然良心發現要和平共處、文明你我他了,在眼前那玩意一個打顫,接著就直接倒了。


    李綠蟻與窩瓜麵麵相覷:這就——贏了?


    窩瓜頓時來勁了:就這?就這?


    正準備吹噓一下自己的實力,轉頭一看,怪不得那些膿包蜥蜴來攻擊窩瓜與李綠蟻的隻有幾隻,但見大部分膿包蜥蜴都去攻擊井瓊霜與黑眼鏡了。


    動物也與人一樣,有著某種特殊的直覺,甚至在這方麵,有的動物的直覺比女人的第六感還靈。


    這些膿包蜥蜴敏銳的察覺到,在這一群人中,明顯比較菜的和很厲害的要分而治之,一小股勢力去將菜鳥解決,大軍則要直搗黃龍,將厲害的包抄,使其孤立。


    而本以為派去的與本身就很弱的人類,應該沒什麽可以想象的餘地,誰知居然大大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本以為是大神互毆,沒想到是菜雞互啄。


    就這?


    黑眼鏡與井瓊霜身邊的蜥蜴屍體堆積的到處都是,血流滿地,兩人手中的冷兵器光芒在空中幾乎看不清,隻是模糊的影子。


    但見黑眼鏡一個獅子拜天、雙風貫耳,便宛如水牛打老鼠般,刀刀致命的一連戳中了十幾隻大肆進攻的膿包蜥蜴,腸子伴隨著內髒“嘩啦”落地,看的兩人一愣一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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