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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青石巨門的隔音甚好,外麵的一切嘈雜都消失了,兩人撅著屁股,死命的抵著門,窩瓜忽然臉色一沉“蚱蜢下士,那開門的鑰匙,廣陵王璽你拿迴來沒有?”


    李綠蟻臉色一白“你沒拿嗎?”


    窩瓜登時罵罵咧咧“你他娘的就惦記著人家的小妾,連開門的鐵疙瘩都沒拿,這下好了,他既要為小妾報仇,又要為我們闖入廣陵王墓的劉荊報仇,咱們倆死定了。”


    兩人就是靠廣陵王璽才開的門,現在連鑰匙都拱手送人了,這他娘的不是完了麽。


    李綠蟻也是心焦如焚,兩人心裏十五個吊桶打水,戰戰兢兢的大眼瞪小眼,汗涔涔過去了十分鍾,還是沒有等到什麽動靜出現,李綠蟻這才疑惑的“難道是開完門,機關自動閉合,所以那開門的鑰匙又被裏麵的機括推出去,掉在了地上?”


    “也有可能是認錯了人,我就說他小妾的奶子跟我們沒關係吧。”


    再過去五分鍾,還是沒有動靜,窩瓜也隻得道“怕也隻有你這個解釋了,否則那鑰匙就在門上,那群家夥怎麽可能不開門?而且那些青麵獠牙的僵屍看起來跟那些毫無知覺的腐屍不一樣,甚至比之前那綠僵屍還更高一籌,你有沒有感覺那些僵屍好像——”窩瓜搜腸刮肚想找出一個詞來形容自己的感覺,卻想破了腦袋,囿於自己的詞窮,好似便秘般的糾結,眼巴巴的看著李綠蟻。


    “有一定的智慧?”


    窩瓜連連點頭,激動的“就是就是,他們能思考,能說話,不止發出簡單的聲調,有自己的判斷和布局。”


    “我也發現了,不過這也是一件好事。”


    窩瓜驚悚的“好事?”


    “這些東西的等階越來越高,說明我們離這墓葬中的最後所在越來越近,原本我以為隻有一條生路,現在想想,估計是我們繞了一大圈,還是順利在陝北會師了。”


    聽到這個想法,窩瓜頓時笑逐顏開“果然是好事,好事,不枉我們死裏逃生,好幾次差點就嗝屁了——”


    為保險起見,兩人還是抵著門足足聽了半個小時,生怕那僵屍真的有超凡的智慧,能再次打開青石巨門,但是終究擔心的還是沒有來到,窩瓜直言自己與李綠蟻自從進了這大墓就一直倒血黴,總算逮到一迴不擔驚受怕的機會了。


    但是這世間從來沒有什麽歲月靜好,你所以為的歲月靜好,隻不過是有人在為你負重前行罷了。


    就在兩人剛剛進去不久,鍾乳石壁上一處隱蔽至極的岩縫中,黑眼鏡握著不斷傳出人音的對講機道“一人內髒損傷嚴重,一人肌肉韌帶拉傷,醫療隊在外等候,直升機做好導航,一旦相關人員出現,立即實施初步搶救,飛往揚州市第一人民醫院。”


    “收到!”


    對講機中傳出一道清脆的女音,這聲音的熟悉,若是李綠蟻在此,一定能驚掉下巴。


    也不知這黑眼鏡是如何躲過了這數萬腐屍的感知,又是如何尾隨在了窩瓜與李綠蟻身後,居然冷眼一直看著兩人出生入死,無數次危機重重,居然沒有一次主動出手相救。


    此時的黑眼鏡在西裝外套著一襲淺灰色的風衣,在岩縫中瀟灑的落下,方才因為手段屢屢將危險拒之門外,此刻居然主動進入了危險包圍之中。


    也確如李綠蟻所想,在兩人剛剛趁亂鑽進那青石巨門時,那廣陵王璽的確被裏麵的機括推了出來,“啪”一聲清脆的掉在地上,而現在富有智慧的僵屍將領見到,靠近那廣陵王璽,一把握住,正準備對著機關推進去,隻要再次推進去,那大門就會再次打開,闖入者還是會死在自己的劍下。卻這時黑眼鏡從天而降,手中捧著一件東西,用綢緞罩著,一步步有條不紊的朝著這邊走來,臉上全無任何懼色。


    僵屍王手一頓“闖入者——”將手裏的長劍指向黑眼鏡“闖入者死!”


    黑眼鏡平靜的向僵屍王走來,僵屍王臉上毫無表情,這個活物不怕自己,甚至還朝著自己走來,僵屍部下因為僵屍王沒有任何指示,也停在了原地。


    “吾等,非闖入者!”


    “那汝等所來,到底為何?”


    “為一個真相。”


    僵屍王平靜的“此地隻有廣陵王安寢之地,沒有真相。”


    “吾等攜陛下聖旨前來,親自探查當年廣陵王造反真相!”


    看到黑眼鏡手裏的一枚玉璽,僵屍王臉色一變“漢明帝璽!”


    黑眼鏡眼睛微眯:幸好漢明帝的玉璽與廣陵王璽一起都經由組長密電,從南京博物館借來了,不然今日自己要走,可真的要費一番功夫了。


    僵屍王攜僵屍士兵齊齊下跪“揚州城郡守攜揚州數百軍將,參見陛下!”


    僵屍王主動雙手交上廣陵王璽,黑眼鏡毫不客氣的收下,“進去的兩個人,是我隨行,你功德圓滿,自當親入輪迴路,吾等攜陛下旨意,賜汝等安息。”


    僵屍王驚喜的“當真?”


    “君無戲言。”


    僵屍王身後的無數僵屍聞言立即麵露喜色,卻僵屍王忽然小心翼翼的“既然如此,大人為何還要殺本來看守這祭祀聖地的軍士?”


    “目無尊者,當斬!吾本攜陛下玉璽來此,他卻如此猖獗,難道你對他的死有什麽異議嗎?”


    “臣不敢!”


    黑眼鏡看著懵懵懂懂的腐屍群還聚集不散“陛下慈悲,饒恕這些工匠與汝等一同安眠,你去傳旨吧。”


    這些僵屍數百年如一日,毫無知覺的守護著這廣陵王墓,在他們的印象中,外界恐怕才過去幾年,而那些盜墓者的幾次闖入間隔時間,怕也才過去不到幾個月。


    對於他們來說,漢明帝或許還活著沒有死,所以黑眼鏡帶著漢明帝的玉璽,便是自劉荊下葬後不久發生的事情,乃是真實可信的事情。


    將廣陵王璽按入那機括處,果然機括開始運轉,好似齒輪轉動的聲音,聲聲入耳,僵屍王再次跪地“雖知大人攜帶陛下布置任務在身,但任務在肩,不得不報。”


    “此地包括大人在內,自封墓以來,一共下來三批相幹人等,第一批人隻有一人,所使之術,異常高明,此人在瞞天迴環術處,於東南角方位隻點了一根白色蠟燭,便破了那瞞天迴環術。即便吾等諸多阻攔,意欲將其斬殺,卻還是為此人逃脫。此人臨去,王陵之物分毫未動,卻似受了驚嚇,倉惶逃走。至今未再迴。”


    黑眼鏡神色微變,這條消息,是自己所掌握的所有消息之中,唯一一條讓自己感到意外的:根據這僵屍王的描述,此人應該是東漢末年,魏武帝曹操所設摸金校尉傳人,但是到底是誰?為何組長標注了“sss”級絕密檔案上,居然沒有關於他的任何消息?且僵屍王說此人最後驚慌逃走,此人神通如此,這墓中有什麽東西,難道比僵屍王的存在還讓那人感到害怕?


    “第二批進八者,皆男丁,死者有四,剩餘者四皆脫出。出陵前帶走了一藏有此王陵位置何在的玉匣,其中好似富商一人,形容微胖,與方才進去的二人其中之一麵貌類似,血液之中也有共通之處,另外一人,儒雅書生狀,與方才那一人也有血液相通處,臣一時氣憤,以為是那二人再次迴來。”


    僵屍王頓了頓“在此期間,王後也曾多次出手相救,大人隨行才多次幸免於難,不曾有礙,驚擾大人隨行,還望恕罪。”


    關於這點,黑眼鏡倒好似是早有所知的,對著僵屍王擺了擺手“吾等知曉,退下吧。”


    僵屍王再拜三拜,匍匐著跪下,那些腐屍是毫無智慧的生靈,見到僵屍王隻知道害怕,自然也不敢掠其鋒芒,當僵屍王帶著僵屍甲衛浩浩蕩蕩的離開時,腐屍也渾渾沌沌的跟在後麵,僵硬著散開。


    而此時,那落地的無數符紙,此時好似有人拋灑一般,再次在空中飛舞亂揚起來,宛如是鄉村發喪時,眾人抬的棺槨前有人揮灑的紙錢一般,卻那些是紙錢,這些都是鎮壓符紙,而在上麵的紅繩上的鈴鐺也“叮叮當當”的響起來,在為僵屍王送行一般。


    現在仔細一看,那些紅繩中隱隱參雜的,還有墨色的絲線,這是辟邪墨鬥線,鈴鐺上雕琢的花紋也是貔貅,加上大紅色的粗線……


    方才李綠蟻、窩瓜兩人又焦又躁,許多東西的細節都沒有仔細看清楚便倉惶的要逃,若是情勢不至於如此艱辛,想必也是知道那門內的東西,是千萬千萬不能放出來的,卻因為這如此巨大的偶然,曆史的車轍滾滾而行,時隔幾十年後昔日盜墓賊所熟悉的血緣相遇,給了兩人可乘之機,否則在僵屍王的帶領下,即便是黑眼鏡,也輕易不能全身而退。


    說來這一切,實在是巧不可言。


    窩瓜與李綠蟻背著輕輕重重的背包站起身,窩瓜摸著下巴“你說那個看起來兇神惡煞的僵屍王什麽來頭?”


    “應該是陪著劉荊下葬在這墓穴裏麵的將軍吧,我見其神武不凡,不似普通的士兵。之前我們遇到的那個青麵獠牙的綠僵屍,很有可能是他派在外麵探路的小弟。”


    李綠蟻忽然低頭:對了,之前外麵的那些布置,一看就絕對不簡單,分明是告訴自己此地進不得的意思,要不是那廣陵王璽掉的偶然,自己幾人因為那僵屍王處於見到自己兩人極度驚訝的份上,兩人又怎麽可能還好端端的活著。


    這其中,好像隔著很多事是自己不知道的。


    李綠蟻抓了抓頭,兩人正準備背過身“你說那廣陵王璽值多少錢?”


    “你死心吧,那是國寶,你要是敢賣,明年的今天,咱們倆說不定還真的得在地底把酒言歡了。”


    見李綠蟻冷冷的,窩瓜悻悻的“我就是隨口一問,夜明珠沒有了,廣陵王璽也沒撈著,果然我們這血黴一旦倒了,就真的是八輩子血黴了。”


    傷過的心就像玻璃碎片,失去你們的痛永遠不能複原。


    剛一轉身,兩人同時呆滯了一下,因為先覺預想到那青石巨門後什麽都可能出現,但萬萬沒料到居然是這番光景。


    一霎時,無數盞排列有序的高腳長明燈“噗噗”在燈幢中閃耀起火光,巨大的山體在這裏好像被硬生生掏空成一個無比輝煌的奢華宮殿,卻宮殿兩邊擱置的是兩排黃梨雕漆木床,床邊紗幔垂掛,看不清裏麵的東西。這些木床皆靠牆而放,地磚都是以極其珍美的漢白玉鋪就而成,踩在上麵好似初夏一般,微熱中帶點欣爽之氣。就連牆壁都是雕琢著祥龍的大理石,每一塊大理石嚴絲合縫,絕無碎裂拚湊之跡,延伸在頂端,成就一個寬綽平明的金鑾穹頂。


    “嘿,你看,是加大版的窟窿眼大床!”


    李綠蟻捂了捂臉“這種床在古代喚為公主床,也稱為梅花架子床,除了梅花架子床,還有紅木架子床,黃花梨架子床,珊瑚架子床……我們看到的應該是其中比較珍貴的黃花梨架子床,稱為骷髏眼木板床實在是有傷文雅。”


    因為這些長明燈光實在太夠,且這大殿內的雕飾上也都懸掛著能自己發光的夜明珠,金元寶與李綠蟻兩個人還呆呆愣愣的打著手電筒,倒有點傻了吧唧的螢火之光與皓月爭亮一般。


    相視咽了一下口水,窩瓜最先把持不住,關了頂在腦袋上的礦燈,雙眼灼灼的看著李綠蟻“我說,屎殼郎下士,接下來我可能就不是我了,外麵那些東西沒了也就權當為國捐寶了,這地磚都是漢白玉的,我一定要用錘子敲下來帶走一塊。”


    若是以前的“蚱蜢”,李綠蟻還能以這是取自易安的“隻恐雙溪舴艋舟”中的諧音聊以自慰,現在被稱為屎殼郎,縱觀中國上下五千年每一部曆史文獻、唐詩宋詞,裏麵絕對沒有什麽詩是寫屎殼郎的,這下連自我安慰都做不到了,李綠蟻頓時愁眉苦臉。


    也誠如金元寶所言,反正都是昆蟲一科,也就罷了吧。


    卻關於窩瓜要撬走一塊地磚,頭連忙搖成撥浪鼓“不行不行,你看看,這漢白玉渾然天成,每一塊都嚴絲合縫,實在是精美之物,應當由國家成立專門的考察隊伍來進行開發保護,你要是撬走一塊,連國家都知道這裏肯定有盜墓賊來關顧過了,還如何安心?”


    金元寶抓耳撓腮,似乎有些難以自持“我早就在那次代替全國人民征用你自行車時就看出來了,你小子賊精賊精,還讓本大帥陪跑了二裏地,居然現在本大帥陪著你倒了十萬五千裏的血黴,連塊玉都不能扒拉,你這是在壓榨我金元寶的剩餘勞動價值,薅社會主義下,本少先隊員的羊毛!”


    見窩瓜一屁股坐在地上,直流口水,李綠蟻忍不住搖了搖頭“《史記》中載,蕭何昔日怕漢高祖劉邦痛失良才,在韓信離開後,乘著月色騎馬自米倉道,快馬加鞭,一路追到了天快亮時,才在孤雲山麓的一條小溪邊找到了他,你不過才走了二裏地便叫苦不迭,應當多學學蕭何的氣魄與襟懷,未來才能成就大事業。”


    窩瓜擺了擺手“人家騎馬你騎車,這能一樣嗎?你見過光腳的能追的上兩個輪子的嗎?何況那路上還都是家禽的糞便,我還得挑著地方追,你是坐著騎車不腰疼,怎麽能體會我一腳踩下去糊了一腳臭狗屎的痛苦。”


    這一句對頓時將李綠蟻懟的麵紅耳赤,憋了半晌也沒想出能用什麽話來迴答,當即關掉了狼眼手電別在背包外向前走去。


    窩瓜見李綠蟻似乎不同意與自己狼狽為奸,在後麵苦口婆心的勸著“你說咱們倆,一個北京天橋下賣黃色碟片的,一個窮山溝裏給人算命的,撬塊迴去就能吃香的喝辣的,你怎麽這麽不會來事呢?”


    “我是人民教師,算命隻是副業糊口,怎麽能主職是算命?!有辱斯文,真是有辱斯文!”


    陳綠蟻忿忿徑直往前,也不理會窩瓜的胡攪蠻纏,“況且宋代王讜《唐語林·政事上》言:岑文本謂人曰‘吾見周論是多矣,援引事類,揚榷古今,舉要刪蕪,會文切理。一字不可加,一字不可減……’”


    “以前古人,諸如蘇秦、張儀、終軍、賈誼連說話都是一絲不苟,切合情理而沒有紕漏,使人忘卻疲倦,這才稱得上是好文章,眼前如此多的漢白玉,便是遺留下來的珍品,比之文章字句,單獨來說,更加珍貴萬倍,你如果撬了一塊,破壞了分毫,那豈不是我們的罪過?!”


    窩瓜眨巴了一下眼睛,“什麽麵堿、羊肉、雀頭?是滿漢全席中的幾道菜嗎?”


    李綠蟻深吸了一口氣,兩人往前一步步走去,“沙沙”的步伐,在這空曠無比卻又十分巨大的大廳,留下了迴音,倒是有點瘮人。


    見李綠蟻說什麽都不願意讓自己撬玉,窩瓜隻能惦掛著罷手。


    兩側的長明燈好似能在感應到什麽之後便自行亮起,窩瓜扯了扯李綠蟻的袖子“你看,我們在外麵那石塊上看見的一圈印子,是不是跟這些長明燈的燈腳大小吻合?”


    李綠蟻一見果然如此,這些長明燈最開始擺放的位置,也定然就是外麵的那些石塊了,所以那些看似天成的石塊,其實都是經過了工匠的打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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