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


    看著走入大火中的紙人,灰三太冷靜下來,沙啞著嗓子,吐出兩個字,黃豆粒大小的眼眸中,滿是複雜。


    “以血肉為餌,以陰魂為柴,再輔以陰火烹之,龍家好大的算計!”江野這時突然開口,聲音中帶著一抹凜冽。


    “主人,你是說,龍家想要把鬼樓裏麵的那些枉死鬼全部煉化了?”灰三太猛地轉頭看向江野。


    “嗬嗬!”


    江野冷冷一笑,反問道:“你說呢?”


    “不對啊!”


    灰三太晃晃小腦袋,眼裏滿是不可思議之色,“龍家這麽幹,其他勢力怎麽辦?”


    “其他勢力?”


    江野哼了一聲,意思不言而喻,要麽是龍家在別的地方給予補償,要麽龍家所謀甚大,不止想要鬼樓,還想把其他勢力一網打盡。


    “他們很可能達成了協議!”


    灰三太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


    “你發現什麽了?”我問道。


    “這幾天,先後有幾個勢力把人手從鬼樓這撤了出去,換上了龍家的人,他們之間,一定是達成了協議!”灰三太說道。


    確實如此,龍家如果想要對其他勢力動手,不會如此明顯的替換人手,而是不動聲色的除去他們。


    就如同灰三太所說,一定是龍家和那些勢力達成了協議,給予了補償。


    “龍家這是想要幹什麽?”我嘀咕道。


    “不管龍家想要幹什麽,接下來的這場戲,一定很好看!”江野輕輕拍了拍懷裏的靈嬰,再次看向鬼樓。


    鬼樓前,那些紙人全部走入火中,在橘紅色的火焰中,熊熊燃燒,隱約間,可以看見一道道人影在火中掙紮。


    而鬼樓裏的那些枉死鬼,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良久,火焰熄滅,至於一堆燒的半焦的老鼠和灰燼,天色這時已經亮了大半,一抹陽光從天邊斜射下來,照在鬼樓上。


    “天亮了!”


    我喃喃道。


    而直到這個時候,龍家依舊沒有動作。


    我把眼睛湊到望遠鏡上,經過一宿的折騰,鬼樓已經徹底變了樣,尤其是右邊那一棟。


    鬼樓一共兩棟,八個單元。


    左邊那棟,已經沒了陰森之氣,透過望遠鏡可以看到,陽光可以直射入房間裏,我可以看到滿是灰塵的地板,也可以看到長滿了黴菌的牆壁。


    我緩緩移動鏡頭,看向右邊那棟。


    這一棟和左邊那棟的情況基本相同,可當我將鏡頭對準三單元時,情況出現了變化。


    陽光確實射入了三單元,可透過望遠鏡,我卻看不到三單元的情況,裏麵是一片難以形容的黑暗。


    “來了!”


    就在這時,灰三太敲了一下窗戶。


    我將眼睛從望遠鏡前移開,向著樓下望去,立即發現了一隊穿著藍色工作服,挎著背包,提著工具箱的人,大步走向那兩棟鬼樓。


    進入小區後,這一隊二十人直奔左邊這棟鬼樓,五人一組,分為四個小組,分別進入四個單元。


    進入樓內後,樓裏麵很快響起一陣敲敲打打的聲音。


    我再次將眼睛湊到望遠鏡前。


    這二十人進入鬼樓後,並沒有刻意隱瞞自己的身形,他們進入樓內後,第一步便是拆除釘在北陽台上,腐爛不堪的木板。


    這兩棟鬼樓,整個北陽台上,都被釘著密密麻麻的木板,雖然有的木板已經腐爛,早已經脫落,但還是有大量的木板。


    這一隊人進入樓內後,又有一隊人進入小區。


    這隊也是二十人,他們沒有進入樓內,而是守在留下,處理第一隊人從樓內扔下的木板。


    他們或是刮取木板上的黴菌,或是將木板削成小塊,或是將削掉的殘渣扔入鼠屍中,配合默契,手法嫻熟。


    隻從這個手法來看,就能分析出,他們不是第一次幹這種活了。


    由此可見,龍家對於兩棟鬼樓的準備,超出我們的預料。


    一個小時後,左邊這棟樓上的所有木板全部被拆除,陽光可以肆無忌憚的射入樓內。


    左邊這棟樓被徹底清理,隻是一個時間的問題。


    而這一個小時,樓下的那二十人,已經將拆卸的木板全部清理幹淨,並且拉走了一車。


    “隻是將木板拆卸下來,就清理出了這麽多東西,濱城的陰撒市場,很多基礎的陰材價格要大跳水了!”


    江野喃喃道。


    “嗯!”


    我點點頭,陰材分很多種,但最常見的便是陰木與墳土。


    陰木,即受陰氣滋養,屬性為陰的木材。


    而和雷擊木一樣,陰木也分三六九等。


    最上品的雷擊木,是自然形成的,然後再根據木頭的年份,再細分等級。


    陰木也是如此,最上等的陰木,是自然形成的,然後在根據木材裏麵陰氣的純度,來分等級。


    釘在這兩棟鬼樓北陽台的木材,都是人工合成的雷擊木,屬性為陽,而經過這麽多年的陰氣滋潤,早就化陽為陰。


    而極少數的木板,雖然大部分屬陰,但又有極少的一部分,保持著陽屬性。


    這類同時蘊含陰陽屬性的木板,是極品陰材,價格也要高上那麽幾檔。


    我不知道龍家給那些勢力補償了什麽,但僅靠這些木板,就能迴上一口血。


    至於墳土,是墳裏麵的土。


    當然,不是墳裏麵的土,都能被稱為墳土,隻有棺材底部,被屍體壓著的那一片的土,才能被稱為墳土。


    墳土這東西,早年間非常常見。


    可近些年,由於火葬的流行,埋在墳裏麵的,都是骨灰,墳土因此大大減少。


    死在這兩棟鬼樓裏麵的人不少,這些人的屍體,或是化為幹屍,在鬼樓裏一趟就是二十年,甚至三十年。


    他們的氣息,早就和鬼樓融為一體,從某種意義上說,這兩棟鬼樓就是一座大棺材。


    鬼樓下麵的土,都是墳土。


    我默默估算了一下,僅僅是陰材和墳土的收入,就是一個天文數字。


    隻要龍家不傻,不一次性投入市場太多,而是細水長流的流出,收益還會增加。


    除了這兩樣,鬼樓裏還有許多稀少的陰材,比如鬼麵菇。


    這是一種生在在棺材板上的菌類,非常少見。


    可我已經透過望遠鏡,看到了鬼麵菇。


    怪不得這麽多勢力盯上鬼樓,這裏麵的利益太大了。


    最讓我佩服的是龍家處理鬼樓的方法,他們沒急著把人撒出去攻打鬼樓,而是先易後難,先處理左邊這棟沒什麽枉死鬼的樓,在處理右邊那棟。


    由於劉慶玲死在家中,所以她家所在的右邊這棟樓的三單元,依舊籠罩著一股陰氣。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些枉死鬼,就藏在三單元內。


    龍家沒急著進攻,把他們晾在了一邊。


    由於有鼠屍的存在,那些枉死鬼想要攻出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再加上這會天已經亮了,陽光直射而下,他們就更不可能強攻了。


    我現在最想知道的是,宮婉婷他們和那個紙人,現在的狀態如何。


    整整一晚,宮婉婷她們和那個紙人一麵沒露,不知道這是他們早就和龍家約定好的,還是發生了什麽意外。


    時間就這樣慢慢流過,一上午的時間很快過去,左邊的那棟鬼樓,已經被清理完畢,龍家的人,前前後後拉出了五車的東西。


    中午十二點,那兩隊穿著藍色工作服的人從小區內走出,臨走前,他們繞著右邊這棟鬼樓,埋了一圈東西。


    如果我沒看錯的話,他們埋下的是朱砂。


    這一手,顯然是在防備那些枉死鬼攻出來。


    所謂陰極陽生,陽極陰生,中午十二點,是一天中陽氣最盛的時候,但也是一天中最邪的時候。


    所以龍家不得不防。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一切都在龍家的計劃當中。


    這個節奏,龍家算計的非常好。


    不過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甭管這個節奏如何好,黃楓可在後麵等著龍家呢!


    黃楓和司徒卿說的很清楚,鬼咒消解後,他會幫司徒卿和龍家攤牌。


    現在看來,黃楓應該還沒動手。


    一個小時後,下午一點,那兩隊人再次出現在我的視線中。


    這一次,他們將目標放在了右邊這棟樓。


    和上午時一樣,這兩隊人,再次分組,而和上午不同的是,這兩隊人,沒有動三單元。


    他們先從一單元動手,四十人直接五人一組,分為了八個小隊,同時進入一單元。


    和之前一樣,進入後,除了整理東西的動靜,沒有多餘的聲音響起。


    一個小時後,一單元處理完畢,這些人又進入二單元,重複之前的步驟。


    “這是鈍刀子割肉,再這麽搞下去,那些枉死鬼會被耗死!”


    看到這一幕,灰三太抬起爪子,捋了捋嘴邊的鼠須。


    “嗯!”


    我點點頭,確實如此。


    龍家處理鬼樓的方法,既穩妥,又有效。


    等其他三個單元處理完畢,藏在三單元內的那些枉死鬼,就成了甕中之鱉。


    如果宮家三口和那個紙人做內應,那些枉死鬼,恐怕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如果我是那些枉死鬼,現在恐怕已經拚了。


    可現在,三單元靜的讓人發慌。


    兩個小時後,隨著這兩隊人從四單元內走出,兩棟鬼樓半個單元,隻剩下一個三單元沒有處理。


    而這會,不過是下午四點,距離天黑,還有三個多小時。


    “真能熬啊!”


    我若有所思的看著三單元,挺到這個時候,那裏麵的枉死鬼還是沒有動手,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龍家不急,隻是按部就班的清理著鬼樓。


    鬼樓內的院子裏,那兩隊人出來後,並沒有離開,而是守在三單元前,不知道等著什麽!


    三分鍾後,一輛奔馳從遠處駛來,進入小區,最後停在三單元門前。


    看到那輛車的那一刻起,我立即將眼睛湊到望遠鏡前。


    車停好後,一個道裝中年人和一個穿著深紫色中山裝的中年男人從車後座走下。


    下車後,兩人同時抬頭,看了一眼三單元,迴頭交待了一句什麽,然後邁步走向三單元的單元門。


    “要開始了!”


    看到這一幕,我莫名的有些激動。


    可就這這時,已經走到三單元門前的道裝中年人頓了一下,然後轉身迴頭,目光向著身後斜側方望。


    這個角度,這個方向,正好是我所在的方向。


    透過望遠鏡,我可以清晰的看到,這個道裝中年人嘴角露出了一絲詭異的笑容,好似再說:我看到你了!


    一笑過後,道裝中年人轉身走入單元門。


    “這是龍家的豬狗二將!”


    而直到這時,灰三太才揮著爪子喊了起來。


    我吐出一口氣,將眼睛從望遠鏡前移開,我可以確定,剛才的笑容就是衝我笑的。


    灰三太說他們是龍家的豬狗二將,那麽那個道裝中年人應該就是苟道士,那個穿著黑色中山裝的應該是朱南曉。


    他們倆選擇在這個時候進入鬼樓,應該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他們動手了,那麽黃楓什麽時候動手?


    我拿出手機,試著拔出了黃楓的號碼,不出所料,沒有撥通,黃楓關機了。


    龍家如今的主事人是二房的房主,就是司徒卿的那位二叔。


    能收服苟道士和朱南曉這種人物,司徒卿的這位二叔,想必也不會簡單。


    “咦,情況有點不對!”


    我正琢磨著,灰三太突然伸爪,指了指那兩隊守在鬼樓外的人。


    “怎麽了?”我一邊問一邊將眼睛湊到望遠鏡前。


    “你仔細看他們的狀態!”灰三太說道。


    我緩緩移動鏡頭,一個人一個人的看,很快發現了不對的地方。


    站在靠後位置的幾個人,眼神有些迷茫,就好像沒睡醒一樣,幾乎是在同時打了一個哈欠。


    哈欠打出後,如同瘟疫一般,迅速傳染了整個隊伍,這些人接二連三的打哈欠。


    一分鍾後,位於隊伍最後放的一個人倒在地上,開始唿唿大睡,然後是第二個,第三個,在不到十秒鍾的時間內,這四十人,全部倒在了地上。


    “這一手真高!”


    我喃喃道。


    隨著這四十人全部倒下,一輛黑色大眾從另外一邊開出,進入小區,停在三單元前。


    車門打開後,從上麵走下兩個人。


    “張兆光?秦暢?”


    我脫口而出,沒想到會是他們倆來這裏。


    左右打量一番後,張兆光和秦暢說了兩句什麽,率先走入三單元。


    秦暢頓了一下,拿出手機,不知道給誰打了一個電話。


    我正琢磨著,我的手機響了。


    我掏出手機,看到上麵的名字,抬起頭,看向鬼樓前的秦暢,接起電話,說道:“秦暢!”


    “我等你五分鍾,五分鍾後你不來,我便進入鬼樓,你和黃老大的約定,也會作廢!”


    秦暢扔下一句話,掛斷了電話。


    “哎?”


    我張著嘴,想都沒想,迴撥了過去,可手機裏響起的是對方已經關機的提示音。


    “草!”


    我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


    很明顯,秦暢這麽幹,是黃楓吩咐的。


    從她的語氣,我能判斷出,她是知道我在附近的,我甚至懷疑,她知道我在那棟樓裏。


    “我下去一趟!”


    我簡單說了一下情況,便往外走。


    到了這會,宮婉婷已經成了我的心魔,不和她做一個了斷,我這輩子,都別想安心。


    “我陪你!”


    褚思雨想都沒想,便跟上了我。


    “五個小時,五個小時後你沒出來,我進去找你!”江野看了一眼時間,認真說道。


    “嗯!”


    我點點頭,轉身下樓。


    下樓的過程中,我仔細迴想了一下鬼咒消解的過程,越想越覺得黃楓可怕。


    龍家的籌謀恐怕從一開始就被黃楓算到了,否則的話,秦暢和張兆光不會如此敲到好處的出現。


    最為關鍵的是,倒在鬼樓前的那四十人,到底是被誰暗算的?


    這個手法,實在是太高了。


    這些人被暗算,看到的應該不隻是我們一家,可黃楓依舊大張旗鼓的派張兆光和秦暢去鬼樓。


    秦暢甚至給我打了一個電話,讓我隨她進入鬼樓。


    這種肆無忌憚的做法,隻能說明一點,鬼樓前的局勢,已經不再龍家的掌控中了。


    而和龍家做了交易的那些勢力,此刻的想法,大概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不出意外的是,黃楓和司徒卿此刻已經對龍家二房下手了。


    想要換取其他勢力不出手,方法其實很簡單,隻要許諾,不論輸贏,龍家二房的條件不變就可。


    出手有可能輸,也有可能贏,而按兵不動,便可以拿到好處,在這種情況下,誰會插手?


    如果黃楓再許諾,隻要他們不動手,保持著中立的態度,鬼樓的好處,也可以分潤出來,那麽便更好辦了。


    如果是我,絕對會保持中立。


    那些勢力會做出什麽選擇,不言而喻。


    我現在隻有一點想不通,黃楓為什麽要讓秦暢叫我下去?


    這樣做的目的何在?


    是擔心秦暢和張兆光對付不了苟道士和朱南曉,還是有別的原因?


    我怎麽想,也想不明白。


    三分鍾後,我和褚思雨來到了秦暢的麵前。


    “走吧,你不是一直想要解除宮婉婷中的種魂術嗎?黃老大已經安排好了一切!”秦暢深深看了我一眼,扔下這麽一句話後,率先走入鬼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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