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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樹葉很大,比愚辛還要大,從一片葉子跳到另一片葉子,輕飄飄的,很是安逸。


    那大眼怪人的盅似乎特殊針對靈魂,讓兩人一直沒有察覺,沒有感受到離開肉身的哪種緊迫。


    然而愚辛在外麵,隻覺得平日微風不燥如今格外刺骨。


    隨著一開始尋的方向,愚辛開始追去。


    這樹不知是什麽樹,大的不像話,甚至愚辛看到有房屋建造在比較大的樹葉上,屋裏有似猴的獨眼怪人正拿著煙杆子。


    那怪人大大的吸了一口,啵的吐出一個煙圈。


    愚辛隱匿下來,悄悄從另一邊繞過去,在樹葉上彈飛出去。


    若從下方看,可以看到一道身影如蝴蝶般,煽動翅膀轉折於各個枝葉之間。


    這樹葉上生活著很多獨眼猴子,他們彎著腰,手上提著一個鐵盅,於各個枝葉間遊走。


    愚辛看見,一個獨眼猴掀開手裏的鐵盅,裏麵有山有水,還有小人兒在裏麵有說有笑的,就似他和木淙一般。


    然而那獨眼猴支了一個架子把火生起來,倒了一壺水進去,裏麵的小人兒立刻被淹沒,如茶葉一般飄了起來。


    那獨眼猴取來一個茶杯,擺好茶幾,在那品起茶來。


    愚辛還看到,有的獨眼猴把魂魄從盅裏取出來,裹成煙卷塞進煙鬥裏,啵的一口,吐出好大一口煙圈。


    那魂魄在煙鬥裏掙紮,獨眼猴老神在在,就像一個清閑的老大爺,又拿起煙鬥吧唧一口。


    煙鬥裏的魂魄頓時變得若隱若現,似乎一口吸幹了他的陽壽一般。


    愚辛打了個哆嗦,不寒而栗,渡世經的運轉再次傳來讓他一喜,然而他還沒來得及高興,一道陰影籠罩了他。


    迴頭看去,一個蒼老的獨眼猴拘謹著身子,高興的看著他,那眼裏,仿佛看到了世外桃源,花開正茂。


    不由愚辛反應,已然被塞入盅裏。


    茂密的枝葉間,一張人皮背著三個物件在枝葉間跳動,那人皮強壯,也白的滲人。


    突然,背上的一個人影動了起來。


    背上的白禮咧嘴一笑,毫無聲息的從人皮背上落了下來,那人皮疑惑,自己背的牢牢的走了一路,怎麽掉下來了。


    無臉人皮彎腰,也不知哪裏是眼睛,偏著腦袋圍著白禮轉了一圈,伸手摸索他的胸部位置,確定這是一具死屍。


    做完這一切,無臉人皮伸手一抓,抓住白禮的腦袋準備往肩上一放,然而伸出去的手卻被抓住了。


    白禮悠悠睜開眼睛,笑道:“這具屍體不能給你,我還有用處。”


    然而雖是白禮開口,聲音卻是在頭頂位置,隨著看去,一個拇指小童端坐在白禮頭頂,伸手對著虛空處作捏手壯,如白禮抓著無臉人皮的動作一模一樣。


    這就是觀天一族的神通,其一即使魂魄出離,肉身也會有自己的意識,和魂魄一般無二,其二,如同寄居一般,讓人生懼。


    還記得他見愚辛的第一眼,是道:“順個路,如何!”


    愚辛以為是借他腳步大,趕路,然而真正的用處是操縱,不過不知為何,拇指小童怎麽也操縱不了愚辛。


    木淙也操縱不了,一道道術數陣法環繞,讓拇指小童撞破了頭。


    兩腳站在白禮頭頂,隨著反手作撐地狀,讓白禮從地上爬了起來。


    無臉人皮似乎因為隻是一張皮,所以裏麵是空的,而腦袋自然也是空的,沒有腦袋就沒有腦子。


    他的手腕處已經被捏扁,然而他還是偏著腦袋,空白的臉部對著白禮。


    拇指小童邪魅一笑,白禮也邪魅一笑,手上用力,肌肉噌的漲大一圈。


    頓時那人皮吃痛,開始掙紮。


    啪——


    不知何時白禮的指甲刺破了無臉人皮的皮表,那人皮唿唿的漏著風,如盛滿氣的布袋被人紮破一般,四肢迅速癟了下去,雙腳離開地麵,如布料被風吹起,空中淩亂。


    呲——


    呲呲——


    天空下起了小雪,有雪花從天上落下,綠意盎然的天麵頓時添了白。


    拇指小童隨手把人皮扔在腳下的葉上,抬頭看去。


    這哪裏是雪,這是一張張人皮從枝葉間飄了下來。


    拇指小童瞬間隱匿下來,藏入白禮的發絲中,操縱白禮往遠處跑去。


    然而他跑著跑著突然發現,自己背上……背著一個人。


    那是……愚辛?


    愚辛也變得格外詭異,笑眯眯的迴過頭看著白禮,看的白禮頭皮發麻。


    “這具軀體我還有用,你不能拿走。”


    這話如方才拇指小童對人皮說的話。


    愚辛體內沒有魂魄,怎的會如此?


    白禮站定身體,愚辛也從背上落下,兩人長得一個模樣,這樣相對而立,很是奇妙。


    “噗嗤——”


    白禮突然笑了:“你這人好生賊,居然偷人軀殼。”


    愚辛也是一笑:“那你這叫什麽?叫借?”


    白禮臉色一變,冷嗤道:“我不與你爭,看那人皮蛾子如同飛絮一般,你想把我留下?”


    愚辛搖搖頭,擺手道:“卻不是留下你,隻不過這具軀體還有大用,不能給你。”


    “怎麽觀天族的人也跑出來了?天又塌了?”


    愚辛一臉悠然自得,挺直了胸膛,一副穩操勝券的樣子。


    拇指小童定是被這句話嚇到了,臉上一寒。


    “你可認識觀澗。”愚辛冷漠道。


    拇指小童跳了出來,驚愕道:“你認識妭滬。”


    “妭滬?他是你老子?”愚辛一愣,問道。


    天上的人皮越來越多,越落越低,愚辛抬頭一看,皺起眉頭:“邊走邊說。”


    兩道身影快速離去,隻留木淙的肉身還在此處。


    終於,一道人皮落在木淙身上,突然張開口子,才木淙吞了進去。


    那木淙被人皮包裹,直愣愣的站起來,對著愚辛逃離的方向一指,那些人皮立刻往那方向飄去。


    “你認識我妭滬,你是誰。”


    拇指小童操縱著白禮,臉色有些陰沉,對著愚辛發出質問。


    “觀天族觀天井,水漲一分,天落一丈,等水漫時,天壓地,生靈大劫,我可說錯半分。”


    拇指小童思量片刻,說道:“知道這些的,隻能是天主。”


    “然而你卻不是天主,你沒有天主的氣息,所以……”


    突然,拇指小童臉色一白,怔怔的看著愚辛。


    愚辛哈哈一笑:“按輩分,你得叫我江叔父。”


    愚辛要知道,自己魂魄離體後,身體還自己跑了,不知會如何感想。


    而早已經消失的,隻在夢裏麵的水底龍宮出現的江道陵,卻是主謀。


    “你找莊班是否是讓他告訴你天主在哪?哼,術數神官,狗屁,一群自稱神聖的蛀蟲而已,在雲端上操縱著苦苦眾生。”


    “叔父,你對神聖有偏見,我沒有,我還需要他們指點方向。”


    “時日不多了,以這趨勢,最多九年,天塌地陷。”


    江道陵冷冷道:“你不用找了,你輔佐我。”


    “不行。”拇指小童斷然道。


    “天時無常,一時非往也,我輔佐你,就是你的天,無用之功。”


    意思是天是無常的,天是天,卻不是天,你看到的天,和我看到的天不一樣,你活在上一個天空下,而我活在這個天下,我輔佐你,等同在過往造孽。


    江道陵朗聲,指著天大聲說道:“我是過往,這身體的主人卻不是,這羅浮的天,要塌就讓他塌,我要跳出羅浮,去往大千世界。”


    拇指小童怒喝道:“哪有什麽天,少時就聽聞妭滬識人不明,果不其然,叔父若是阻擋我撐天,就是在滅我族人,此仇不共戴天,若叔父執意如此,我就滅了叔父!”


    江道陵臉色難堪,怒斥道:“無知小兒。”


    拇指小童同樣沒有好臉色:“哼,異想天開,天地養育生靈,叔父怎如此狠心,等同弑父。”


    江道陵冷哼:“少給我扣帽子,你不如你妭滬,你就是個迂腐。”


    “妭滬不是迂腐,他聽信騙言,妭滬不是迂腐,所以他死在了外麵。”


    兩人一路奔走,已然甩開那些人皮很遠。


    拇指小童沉聲道:“叔父,你對神聖有偏見,我不與你爭,我要去尋莊神官,請他指路。”


    江道陵眯著眼睛,臉色修煉陰沉,白禮和愚辛一樣,同樣生於羅浮,若白禮丟了,不說愚辛會如何,自己的計劃也會少一部分,變得不完整。


    他籌謀了這麽多年,不行,絕對不行。


    一絲殺意浮現,滔天氣勢在體內如洪水奔湧。


    拇指小童臉色一變,突然掐動手印往天邊一招。


    正在被獨眼猴裹成煙卷的愚辛忽然對身體有了聯係,隻覺眼前一陣眼花繚亂。


    拇指小童極速後退:“叔父既然隱藏在體內,那還是見不得人好。”


    江道陵突然感應到愚辛在飛速接近,急忙退迴靈骨,直愣愣的倒了下去。


    拇指小童豆大汗水落下,還好自己會招魂術,否則就慘了,方才那殺意如實質。


    他要晚一點,恐怕就真的死了。


    愚辛睜開眼睛,身前白禮躺在地上,拇指小童做著招魂狀,似乎在告訴愚辛,是他救了愚辛。


    也確實如他所料。


    把白禮背起來,想了一下,還需去找木淙的肉身。


    兩人這幾日可是有些感情的。


    拇指小童咧嘴一笑,端坐在愚辛腦袋上,低笑道:“現在,我要帶他去找莊班,叔父啊叔父,沒想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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