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榆在一個暴雨如注的深夜接到了安鯨落的越洋電話,這是他出國那麽久以來安鯨落第一次給他打電話,甚至是沒有顧及時差和他的實際情況。


    安鯨落從來不會這樣,他的第一感覺就是她出事了,而且事情一定跟江離有關,因為在他心中她跟江離在一起肯定是傷心多於快樂。


    果不其然她就是為了江離的事打電話請他幫忙,從漂洋過海的通訊信號中傳來她帶著哭腔的懇求,他就是心中有再多對她的責怪和恨鐵不成鋼都無法宣之於口。


    掛斷電話後他就開始搜索機票,火速選擇了最近的一班,覺也不睡了,一骨碌爬起來收拾行李。


    雖然安鯨落在電話中跟他說了下事情的大概經過,不過他始終覺得這隻是一小部分原因,畢竟兩人連江淮左都有了,而且安鯨落不是一個衝動的人,她心中一定不得已的苦衷或者是隱情。


    到達首都機場的那天安鯨落到機場接的他,他看到她的時候不禁愣在原地使勁地眨了眨眼睛,以便消化這個用事實來打他臉的時刻。


    眼前的安鯨落絲毫沒有因為生過孩子而有任何變化,相反她更美麗了,是那種褪去了女孩子青澀眉眼的成熟有韻味的美,渾身散發著溫柔的女性魅力,讓人一看就覺得很安心,仿佛隻要她在,即使天塌下來都不算是大事。


    可就是這樣一個帶給別人安全感的美麗女人此時卻一臉愁容,看得出來她這幾天狀態不好,整個人憔悴的眼睛有些腫,以往每次看到都閃閃發光的大眼睛此時也像被蒙上灰塵的珍珠一樣暗淡無比。


    安鯨落跟他說了需要他配合她演一出戲,可詳細的事情經過卻不肯說,向榆狠下心逼迫她開口,說若是不告訴他事情的真相,他不會幫忙的。


    他就是想讓安鯨落說出來,因為他看得出來她心中遭受了前所未有的委屈,她性子倔強又溫柔,肯定不會把這些煩心事告訴身邊的親人朋友,如果這次不是需要他的幫助的話,估計連他也不會知道。


    向榆思及此心口一窒,這樣的情況會是安鯨落的生活常態嗎?這次是因為事情太大了所以她選擇開口尋得幫助,那之前的無數次小事呢?


    她雖然表麵上看著很陽光開朗,實際上是一個心思敏感且細膩的女孩子,可能是學習畫畫的緣故,她的觀察能力比別人強,所以其他人一些不經意的言語、舉動或者是小表情,她都能解讀出自己的意思。


    他在國外雖然不經常關注國內的娛樂新聞,但多多少少還是知道一些,有時看到江離的名字出現在新聞標題上,他也會停下手中的工作點開相應的鏈接看看。


    他看到過在外網鬧得最轟轟烈烈的一篇文章關於江離和安鯨落的,裏麵搬運了無數從知名、不知名甚至匿名網站上關於兩人關係的分析。


    不得不說網友都是人才,僅僅通過一些兩人生活中微小的蛛絲馬跡就能把他們的關係推測的八九不離十,但輸就輸在不是當事人沒有任何的迴應。


    即使證據確鑿一般的出現在所有人麵前,可沒有得到官方認可的都隻能算是捕風捉影,並不能稱之為實錘。


    向榆在看完這篇文章後罕見的用微信聯係了安鯨落,得知國內的互聯網上也是鬧得沸沸揚揚,最後公司做了澄清聲明後才漸漸平息下來。


    雖然隔著手機屏幕,又是在微信上打字,感受不到她言語中的情緒,不過向榆猜測她心中除了對這件事被平息下來的如釋重負外,肯定也會多多少少有些不足為外人道的失落。


    而那種失落她隻能默默的放在心裏,可能甚至都沒有跟江離說過。


    她渴望得到所有人祝福的愛情,她以前擁有所有的自信,就像一個小小的種子,有過破土而出的勇氣和機會,也見識經曆過一些開心愉悅的事情。


    可現在如同時光倒流般全部重新變迴種子放在她的心底深處,被外界刺耳的聲音、輕蔑的眼神和不屑一顧的威脅包裹的嚴嚴實實,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唯一能確定的是她很累。


    默默的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形影單隻舔舐傷口的無助;一個人在心中默默消化那些不好的聲音時的委屈;被嘲諷因為沒有能力幫助他而遭受驅逐的不甘,這些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自己在硬抗。


    向榆知道她是為了江離和江淮左不得已才讓他陪著演這出戲,他願意陪她演,不隻是因為安鯨落信任他願意讓他陪著她,而且他也有自己的私心。


    其實愛上一個人哪有那麽容易就忘記,何況是那個她隻要彎彎眼睛,你的心口就會盛開出滿天花朵的那個人,她既是白月光又是朱砂痣,讓人念念不忘且一有機會就流連忘返。


    那次都不是專業學習表演的兩人,無論是在鏡頭前還是在江離麵前都表演的成功,成功到已經追到機場休息室的江離最後還是把安鯨落放走了。


    他不知道安鯨落和江離最後的結局會如何,可他知道他們之間的羈絆沒有那麽容易解開。因為他在當著江離的麵擁著安鯨落走向登機口的那一刻迴頭看了一眼,江離當時的眼神他可以記一輩子。


    所以在飛機駛離祖國的上空的同時,他也將自己心中所有對安鯨落的愛意都留在了國內,從此以後他對安鯨落就是真真正正的朋友,可以兩肋插刀、義不容辭的哥們。


    他妥協了,為安鯨落的眼淚、為江離的眼神,他喜歡安鯨落就是希望她幸福快樂。


    既然即使在江離身邊受了那麽重的傷她還是以江離的快樂而快樂,以江離的憂愁而憂愁,那他妥協了,放過她也放過自己,那就換種方式以朋友的身份陪在她身邊吧!


    剛到國外的時候,安鯨落的情緒很不穩定,整個人精神狀態特別糟糕,多虧了向榆一直陪在她身邊,聽她嘮叨、聽她哭訴,看不下去了就安慰一句,然而大多數都是默默地陪伴著她。


    他會在晴朗的天氣帶她出門散步,看看外麵的一草一木、一花一鳥;會在下雨天的時候帶她出去踩水,一人穿著一雙雨靴像小朋友一樣在水窪裏踩水;還會給她介紹很多很友善的朋友,他們陪著她說話、講笑話逗她,還教她跳舞。


    就這樣,在向榆的幫助下她一步一步地走出來大半,最後徹底地走出這個黑洞洞的情緒深淵是因為他的一句話。


    那是一個沒有太陽的陰天,像極了她離開那一天的天氣,整個世界都是灰蒙蒙的,一如她當時的心情。


    安鯨落從那以後都不喜歡陰天,要是一大早發現當天是陰天,她的情緒值會瞬間跌到穀底,整個人一整天都是有氣無力且氣鼓鼓的,不知道她是在生天氣的氣,還是在生自己的氣。


    向榆來找她出去放風箏,她本來不想出去,但又一想之前已經和他約好了也不能食言,就麵前打起精神跟他一起來到附近的公園。


    向榆見她情緒不佳,排除她搖頭否認的身體原因後那就隻有一個原因了,他知道安鯨落還沒從江離的事中走出來,也沒說什麽隻是把手中的風箏高高地送上了天空。


    兩人凝望著越飛越高的風箏,看著它逐漸和天空融合在一起,變成了一個小黑點,變成天空的一部分。


    向榆把手中的風箏線圈遞到安鯨落手中,安鯨落雖然不明就裏可也接下了,放在手中輕輕地扯動那根線。


    “你有沒有感覺現在的你像是高高飛在天空中的風箏?”他雙眼望著天上的黑點風箏出神,嘴裏的話卻是對安鯨落說的。


    “我像。”安鯨落也把目光投向天空的遠方,聲音輕的仿佛在喃喃自語,“可我是隻沒有希望的風箏,飛的再高看得再遠最後的結局終究是狼狽地摔在陌生的地方,我身後的那根線早已經被我親手扯斷了。”


    向榆沒有看向她卻從她的聲音中聽到了她的落寞,他不禁在心裏歎口氣:“你有沒有想過可能風箏的根源線隻是暫時的消失了,它並沒有放棄這個風箏,隻是為了它的自由不得不放手,並且希望有朝一日能重新把線係在風箏身上。”


    安鯨落聽出了他話中隱含的意思,她咻地一下把臉轉向他,想看著他的眼睛確認他中有幾分真實性,可向榆並沒有對上她的視線。


    “你說的那些我想都不敢想,怕有過期望後再次迎來失望,也怕這輩子再也沒有這種可能了。”


    “其實你沒有必要把所有的事都想象的那麽糟糕,老祖宗說過‘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福禍是相依的,能量也是守恆的,這件在你看來可以列為有生之年最痛苦的事,可能也會在無形中累積醞釀著巨大的驚喜。


    當你通過了它帶給你的重重艱難挑戰,能量達到一個平衡值的時候,說不定幸運和奇跡會一個一個不停地來到你身邊呢。


    所以你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充實好自己,等待著時間給你答案和提示,然後用你的智慧去主動爭取和經營屬於你的奇跡。”


    安鯨落被他的一番話說得醍醐灌頂,是啊,她可以自己做自己的那根線,把自己送的足夠高,看過了不一樣的風景後再把自己重新送到江離麵前,讓他心甘情願地再次成為她的原點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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