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知道殿下向往宮外的人,可是殿下隻看到了繁華的一麵,殿下在宮裏錦衣玉食慣了,沒有嚐過人間疾苦,若殿下嚐到了民間疾苦,殿下便不會這般向往了。”說完,阿衡自嘲一笑,“不過殿下是不會嚐到的,因為殿下從來都是天家的人,人見煙火不適合殿下。”


    靜檀眸子黯了黯,“你想說就如今日嗎,我隻是去了幾個時便引出這些事來,封了永安大街,惹的民眾不能中元觀燈,祭祀。”想來這審訓結果不光是給她一個交代,更是為了給無辜的民眾一個安心。


    “殿下恕罪,奴失言了。”阿衡自責的跪在了地上。


    會嗎?她會改變想法嗎?或許她經曆過他所說的人間疾苦會改變想法的,或許不會…“你沒有說錯什麽,雖然我現在還不能完全理解….”


    “其實殿下不必憂心,到了明年殿下便及笄了,到了議親的年紀,到時候公主出降,自然是要搬出宮外的,到時候駙馬會陪著殿下一起觀燈,一起遊街,一起——”


    靜檀突然打斷他的話:“兩位姐姐尚未出降,我怎麽能想著些?以後不要再提什麽出降不出降之言。”


    聽著她語氣突然冷起來,阿衡怔了怔,後隻得悶悶說道:“是,奴知道了”


    入睡時因著手上有個傷口,隻能側向一邊睡,因此她睡的不大安穩,夜裏醒來迴想起今日所發生的的事,腦中又是疑問,那個叫做嘉名的迴紇人做事倒是挺周全的,救了她們還將她們送迴來,還知道去知會阿衡,可是,他是怎麽認識阿衡的,又是如何知道她帶了阿衡出來的?


    因為一時想不出答案,她想了片刻便又沉沉睡去,一覺到天明。


    話說那位跌倒的老伯由阿衡雇的車馬在封了街道前送了出城後,便匆匆讓車夫迴了城,家住的不遠,說能自己迴去,那馬夫見將要封街,也沒有推拘,便驅車迴了城。


    老伯走到一個僻靜的涼亭,果見一個一身黃衫的貴公子坐在那裏等他,他堆笑這走過去:“二公子,老朽已經照你的吩咐,支開了那叫青爭的身旁的隨從,看著那隨從不像普通人家的,那青爭更是一身貴氣,老朽惹上他們,會不會….”


    王右庭搖著扇子一臉的輕鬆:“你放心吧,那小子喜好打抱不平,本公子的計劃毫無破綻,他們不會找上你的,要找也是找本公子。”


    “敢問公子對他做了什麽,老朽出城時聽聞要封街…”


    王右庭‘啪’的一聲收了折扇,“封街!?”


    王右庭身邊一小廝開口嚇唬道:“不該你問的你別問。”又從車馬裏拿出一包銀子,丟給他道:“這些銀子足夠你下半輩子養老了,快拿著銀子出城去罷。”


    那老伯也算識趣,給他是命令本來也隻是支開一個人,他也沒有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如今事成,自然應喜滋滋的拿著報酬離開這是非之地,於是千恩萬謝的出了永安。


    待老伯走後,那小廝悄聲道:“公子,要不要奴把那老頭滅口?”


    王右庭歎道:“不可不可,年前才因為如煙館的那案子害我被父親和大哥訓斥了許久,還被關了半年禁閉,這段日子可不能再出命案。”


    迴想方才那老伯的話,他不解道:“順子,不過是去搞一個毛頭小子,怎麽會弄到要封街呢?”


    那喚做順子的迴道:“不知城裏境況如何,二公子出來也半日了,不如先迴府,再去打探。”


    王右庭讚道:“你說出了本公子的心聲!”說著,收了折扇,上了馬車打道迴府。


    而此時的永安驛站,嘉名正悠悠的吃著露白茶,靜靜聽著來人匯報今日的燈會之亂,那人依舊是長長帷帽遮麵。


    “王右君對外說怕刺客有餘黨,封了街,實則是為了追捕方狄溫景二人,派了一批人出城去,屬下依主子的吩咐,將他們藏在城內,隻是,他們會不會查到主子頭上?”


    嘉名笑笑:“放心,有他那傻弟弟給我們背鍋呢。”


    “那王右庭….”那人欲言又止。


    嘉名抿了一口茶,說道:“你不是個吞吞吐吐的人。”


    “那王右庭…說要納了我….”這是她第二次未對他自稱屬下。


    嘉名正在掀茶蓋的手頓了頓,“是嗎?吊足了胃口他自然耐不住要納你,進去了以後依計劃行事便可。”


    “你就沒有什麽話了嗎….”話剛出口,她立即改口道:“主子,屬下不會讓您失望的。”言罷轉身便要走,誰想手突然被抓住,身子被一股力量往迴一拽,她整個人便跌在他懷裏。


    “主子….”她下意識的掙紮。


    “明明很想來我懷裏,如今在我懷裏了怎麽反倒害羞了?”他注視著她,似乎是要把她看穿。


    紗幔遮著她的臉,看不清表情,嘉名卻知道她現下定是一臉的緋紅,他將手伸進去輕輕摩挲她的臉,繼續道:“我怎麽舍得將你交給那個庸才,你就像那西域的郎君清,聞著心醉,卻是比它還容易讓人醉上幾分….”說著,隔著那層薄薄的紗幔吻上她的唇,又道:“隻是如今大業未成,我不能執著於兒女私情,否則迴了汗庭,你我都將死無葬身之地,你可明白?”


    “我知道你的難處,我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為你做的….”她悶悶的說著,語氣帶著哭腔。


    “我卻不願你為我做這些,可是我身邊除了你,我無一人可信,相信我,等著大業已成那日,我定光明正大的迎娶你…”


    嘉名說著一把將她抱起來,走向那張紅木床榻…..


    次日,靜檀悠悠轉醒,由鶯兒收拾了一番便隨著眾人上山去祭祀。祭祀畢又隨著眾人在後屋用茶,李禹湊近她,悄聲說道:“聽聞昨夜你們溜出去出了些事?”


    靜檀心虛道:“二哥哥怎麽知道?”


    他好笑道:“永安都封街了,我一問不就什麽都知道了?”


    靜檀一臉緊張:“那這件事….父皇知道嗎?”


    “這件事涉及你,王少尹自然不會讓父皇知道。快說說,昨夜到底是怎麽迴事。”


    靜檀唏噓道:“本來好好的觀燈的,也不知哪裏竄出了的一個人說要殺我,我自然是閃躲不及,好在嘉名大人來了,他將那些人打了趴下,後來大姐姐去南衙搬了救兵,這才撿迴一條小命。”


    李禹盯著她,試探道:“看來那個喚作嘉名的武功很高深了,否則也不會打傷那麽多人,聽說還有一個受了他的內力,如今還未醒過來,你可知曉他這武功是什麽路子?”


    “內力?是很高深的一種武功嗎?我就會拋幾支袖箭,這也還是右君兄當年教我的,我怎麽會知曉什麽內力不內力的….”靜檀想了想,又道:“不過,我看昨日那景象,他的武功確實是很高啊!”


    李禹朝她白眼道:“我瞧你也該在課業上用用心了,除了廚藝尚可以外,這琴棋書畫不行,舞刀弄槍也不行,唉….”


    她抿了口茶清清嗓子,又道:“且別提這個,我有一事問二哥哥。”


    “你且說來聽聽。”


    “怎麽不見前國師,二哥哥不覺得有些怪嗎?”


    李禹有些緊張的示意她噤聲,“你若不想惹的父皇發怒,便休要再說這個,那是個不能提的人。”


    確實甚少聽人提起他,包括母妃也曾經說離這裏遠些,想來是眾人投鼠忌器,靜檀雖是滿心疑問,可看他這一臉謹慎,也不好多問。


    二人說話間,靜檀撇見門口走過一個小和尚是身影,看著像是梵音。


    靜檀促狹道:“二哥哥,我還有些事,過會兒大家下去時若不見我,還請二哥哥幫我瞞瞞。”未等李禹答應,她又補上一句:“多謝二哥哥了。”


    李禹在她身後默默吐槽道:“你還能有什麽正經事…..”


    “梵音小師傅!你這是去哪呀?”靜檀叫住梵音,隻見梵音手上的托盤裏放了不少大大小小的藥罐。


    梵音給她行了禮,又道:“住持要小僧去給師父送些藥….”


    靜檀暗道:住持果真在寺裏,怎的這一行人浩浩湯湯來了,也不見什麽動靜?等等,他說給先生送藥….“先生病了?昨兒不是還好好的。”


    “這…住持隻是吩咐小僧去送藥,並未說別的….”對於師父的身體,他也不好向外人透露過多。


    “可否勞煩梵音小師傅帶我去看看先生。”


    梵音一臉堅定:“不可,師父正在坐禪,旁人不可打擾。”


    靜檀循循善誘道:“那我不進去,我隻在門口問候一聲,若先生好好的,我自然能放心的下山去不是?”


    “三公主,請恕小僧無禮,師父坐禪真的容不得旁人打擾。”說著,向靜檀作了個禮,便快步走了。


    靜檀看著他的背影默默說道:“走那麽快作甚,我又不會吃了你….”


    最後靜檀還是決定悄聲跟著他,盡管略顯猥瑣,沒辦法,誰讓先生的小徒弟也跟先生一樣古板呢….


    “大公主?”


    梵音剛踏進初寂的院子,便見嵐清站在院內,見他拿了藥過來,喜道:“梵音師父,你不肯帶我來,我便向別的師父問了路,梵音師父不會怪罪罷。”


    躲在牆後的靜檀微微探頭,暗自感歎:有方向感是一件多麽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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