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托?”老農夫滿臉詫異地看著兩個穿著不凡的小仙君,又看了看秦梅香手中的黃紙。搖了搖頭道:“咱們這個小村子一向安穩得很,要是死個人,半炷香時間就十裏八村都知道了,怎麽會有了妖怪咱們不知曉的…”


    “你的意思是說,你們村子根本沒有過這種情況出現?”肖若塵疑惑道:“可這份委托書就是說的你們鎮上啊…你看看?”


    黃牛有些迫不及待想迴家了,踢著蹄子焦躁不安地直叫。老農夫緊了緊繩子,隨意地看了一眼黃紙無奈迴道:“我不識字…但是確實咱們鎮子沒出現過妖怪…非要說委托的話…倒是有請過懷光宗的仙君來幫忙收包穀…”


    “收包穀…”肖若塵嘴角抽了抽,有些無語凝噎地瞥了秦梅香一眼,可秦梅香正扶著下巴沉思。


    沒發過除妖的委托…也沒有妖邪作祟…那這份指明要長嬴仙尊親自來的委托書是誰寫的呢?目的又是什麽?


    秦梅香捕捉到重點,追問道:


    “農家,你說委托收包穀,可這裏是齊月山的管轄範圍,為何要請懷光宗呢?”


    老農夫摸了摸後腦勺,笑得一臉尷尬道:“哦!之前有懷光宗的仙君除妖路過我們鎮子,說有需要就找他們幫忙,不收咱們錢。咱們想著不叫白不叫嘛…就幹脆麻煩他們了。”


    “又是懷光宗…我總覺得有蹊蹺。”秦梅香眯眼思考了一會兒,側過頭低聲對肖若塵說道:“恐怕真的是有人特意引我們來此的。”


    老農夫突然想起了什麽,使勁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語氣浮誇。“對了!說到懷光宗…當時懷光宗的仙君來幫忙收完包穀之後,咱們村子就有幾個孤寡的老人同時病逝了!懷光宗的仙君還幫忙超度做法了呢!”


    “同時病逝?!”秦梅香和肖若塵大吃一驚,老人病逝不奇怪,但同時病逝…還都在懷光宗的人來到了這裏之後。


    老農夫重重點了點頭表示二人沒聽錯,又繼續開口道:


    “是啊!懷光宗的仙君念在他們生前孤苦,死後也沒收分厘報酬。不過他們來過這一趟也沒說咱們鎮子有妖。想必是二位仙君弄錯了…”


    不可能弄錯。那份委托書上寫得清楚明白說明月鎮受大妖所擾,有人已經深受其害。且指明要牛鼻宗長嬴仙尊前往解決,通篇語氣急促,言辭懇切,地址寫得十分明了,秦梅香當初也是以防弄錯,特意翻來覆去仔細看了好多遍。


    肯定是有人特意引他前來的,至於目的…目的是什麽呢?為何懷光宗的人來了之後有鎮民同時病逝呢…


    秦梅香眉頭微蹙,眸色陰沉,語氣沉重問道:“農家,你確定那些老人是病逝嗎?”


    老農夫安撫著黃牛認真迴道:“是啊!那些人個個都骨瘦如柴,咳嗽吐血,前些日子就已經生病了的!”


    不對勁,背後一定有什麽他們不知道的原因。這天底下或許是有巧合,但這未免太過於巧合。


    “好,多謝農家。想必是我們搞錯了。”


    秦梅香沒再多發問,了解完情況後隻微笑著與老農夫行禮告了別,而後和肖若塵一同準備入鎮去調查別的情況。


    老農夫牽著黃牛走在田坎上,周圍的穀物隨著風飄搖,好一副恬靜安然的模樣。如此好的一個地方,沒有妖邪肯定是最好的。一人一牛還沒走出多遠,就有個十七八歲的少年扛著一扇宰殺好的豬肋排朝那邊走去。


    那少年麻布衣衫大敞,露出黃黑色健碩的胸膛,上麵還掛著涔涔的汗水。整個人高大挺拔,臉龐剛硬俊朗,自內而外地散發著渾厚的男子氣息。他扛著豬肋排去跟老農夫交談了幾番,又把東西放到黃牛背上拍拍牛身,儼然一副農村爽朗少年的模樣。


    秦梅香此刻還在獨自沉思方才得到的信息,壓根沒注意到那位少年。肖若塵倒是先發現了蹊蹺,拍了拍他的肩膀用手輕輕指了一下農夫的方向。


    “秦師兄,你看那個少年。”


    “怎麽?”秦梅香抬起頭,順著手指的方向看去,那少年的周身…竟圍繞著一圈圈黑色的煞氣。他霎時驚歎道:“好重的煞氣…”


    肖若塵點點頭,輕聲道:“看來確實是有妖的,隻不過他們不知道。”


    “走吧,去打探一下。記得把靈流壓住,別被發現了。”


    二人壓製了周身的靈氣,從外觀上看就隻是兩個意氣風發的世家公子般,用藏物術將長劍收起之後更看不出來是修士了。


    那少年似乎是特意給老農夫送豬肋排的,把東西放在黃牛背上之後就打算走了。秦梅香和肖若塵趕忙追上去叫住他:“這位公子!等等。”


    “嗯?”少年聽到唿喚,站住腳轉身,滿臉疑惑地上下打量二人。“二位公子是?”


    秦梅香眼珠子一轉,連忙編了個身份。麵色沉重地對少年行了個禮道:“哦!我們是來盡孝的,前些日子我們的姥姥在這邊病逝了…想著來看看情況。”


    少年聽完,眸中也露出幾分惋惜,語氣感歎道:“哦…這樣啊…二位公子節哀。”


    “公子如何稱唿?”秦梅香問。


    “徐朗。”少年粲然一笑道出自己名稱,額頭上冒出細汗他也爽朗地用袖子擦幹,如同他的名字一樣。


    秦梅香無法想象,看起來如此親和的人,卻是個妖。他周身煞氣十足,仿佛正尖叫著要讓吞噬它們的人償命。


    難道病逝的那些人,與這個徐朗有關?


    “朗兒,讓你送個肉怎麽這麽久不迴來,虧我出來找你。”徐九穿著一身粗布麻衣,腰間別著兩把宰豬用的大砍刀,滿臉寵溺地朝著三人走來,看清了秦梅香和肖若塵的打扮後一怔,卻也不怯場地開口:“二位公子從哪裏來,這大中午的,吃飯了嗎?”


    “爹。”徐朗又擦了擦汗,對著徐九咧著嘴笑道:“二位公子是前些日子病逝的老人家的親戚,過來盡孝的。”


    “啊…”徐九惋惜搖搖頭,語氣也低落了下來。“可惜了,子欲養而親不待啊…二位公子不嫌棄的話去咱們家吃飯吧,如今你們的長輩也不在了,都是同村的,我理應替老人接待著。”


    “我們…”肖若塵正想拒絕,畢竟還要去其他地方調查情況,秦梅香卻輕輕拍了拍他的背,搶迴道:“好!那便多謝您了!”


    二人跟著徐九迴了家中,一路上有意無意地了解了情況。原來徐朗是徐九砍柴時從玄山腳下的森林裏撿迴來的,當初徐朗約摸兩三歲的樣子,孤零零地在林子裏哭。徐九遠遠聽到了有小娃兒的哭聲,跟著聲音過去發現了個男孩兒坐在草叢中扒拉著泥土往嘴裏塞,一副餓極了的模樣。反正他年齡大了也沒婚配,家中隻有他自己一個人,就把這小娃兒抱迴家養著了。


    徐九頭一次養小娃兒也沒經驗,家中幹屠夫生意的又不缺肉,就天天拿著豬肉變著花樣喂給徐朗吃,小時候徐朗長得膘肥體壯的,是十裏八鄉最有福氣的小孩兒,性格乖巧懂事,大家都喜歡。


    “我是個粗人,不懂怎麽養娃,幸好朗兒懂事,從小到大都不用我操心。”徐九把腰間的屠刀抽出來放到案台上,又去多拿了兩副碗筷擺到飯桌上,方桌擺著的全是肉菜,蒜炒臘肉,迴鍋肉,排骨湯。豐盛極了。


    徐朗端著空碗去籠屜旁盛飯,熱乎乎的蒸汽從白米中冒出,騰騰的米香四溢。“爹,我來盛飯,您先坐著。”


    秦梅香看了看四周,一個簡陋的木屋,家具擺放不多,院子裏有個挺大的豬圈,喂著許多渾圓肥壯的豬哼哼直叫,似乎也餓得慌。


    如此樸實純真的一家…怎麽都和滿身煞氣的妖物聯係不在一起。可事實是,這徐朗周身的煞氣明顯是吞噬了許多同類才會如此猛烈的。


    吃飯時,秦梅香問:“這鎮子,看起來真的很安穩閑適…想必沒有妖邪作怪吧?”


    聽到這句話,徐九微微一怔,隨即又笑嘻嘻抬起頭來迴答道:“咱們這鎮子從來沒出現過妖物,一向平靜得很呢,公子怎麽這麽問?”


    秦梅香輕笑,故作輕鬆道:“哦,無妨…隻是幾年前玄山不是出了些事嗎,明月鎮畢竟離得近,就問一句。”


    “二位公子是修士吧?”徐朗一邊吃菜一邊抬眸看向兩人。


    這句話一問出來,秦梅香和肖若塵都互相看了一眼。按照他們如今的模樣,正常凡人是不可能看得出來的…所以,此刻看來是已經打草驚蛇了。肖若塵垂在桌下的手默默凝氣,暗自做好了反攻的準備。


    秦梅香輕輕按住他的手,眼神製止。隨即裝作毫不知情的模樣反問:


    “哦?徐公子怎麽這麽問…我們不過是普通人罷了…”


    徐朗輕笑,眸色不明。“二位公子腰間有宗牌。”


    宗牌!


    秦梅香聞言伸手摸了一把腰間,果然…


    百密一疏。腰牌沒收。


    見被看破,秦梅香也沒打算繼續隱瞞,誇讚道:“徐公子好眼力。”


    徐九一改之前和藹的模樣,麵色黑沉淡漠道:“若兩位是衝著朗兒來的,便可以迴去了。”


    秦梅香也不客氣,抬眉問道:“所以,病逝的那些人…”


    徐朗放下筷子,正色迴答:“那些人與我無關,我也不知道他們怎麽死的。我從未害過人。”


    他樣子十分認真,眸子中也滿是誠懇,看起來確實不像說謊。況且看之前他與老農夫交談的模樣,還有徐九的形容,屬實不像是殺人成性的妖邪。


    肖若塵聽了對話也不禁開口:“但你的煞氣…”


    徐九擱下筷子坐直,仿佛有些微怒。“二位仙君。朗兒確實一向安分守己從未害人,我收養他之後他與人沒有任何區別。我不知道二位仙君為何至此,但…恕不遠送。”


    徐朗沉沉歎了口氣,安撫般拍了拍徐九的肩頭。“我的煞氣…我給各位仙君講個故事吧。這件事也是三年前玄山之變所致。”


    “我是一隻狼妖,幼時被父親收養…若不是他,我怕是早已經死在玄山腳下了…”


    “徐老九,你撿迴來的這個娃長得真好,眼睛又大鼻梁又高!你也是有娃兒了哈哈哈。”


    農夫牽著牛路過徐九的肉攤子,笑嘻嘻地看著在一旁幫忙擦案板的徐朗,眸子裏滿是讚賞。


    “小朗啊,今年多大啦。”


    徐朗目光閃閃,仰起頭對著李四展出個燦爛的笑容問道:“十歲了!李叔叔又要去放牛了嗎?”


    李四走過去摸了摸徐朗的腦袋,十分喜愛這個胖嘟嘟的小娃兒。“真快!十歲了都!”


    講到這裏,徐朗目光複雜地看了一眼徐九,又繼續講道:


    “後來…村子裏來了妖。要吃李叔家的牛…我沒忍住…現形了。爹就知道了我是妖…”


    徐九聽村裏人說自己家兒子在李四牛圈裏變成了一隻狼,原本正在宰豬也不管,趕忙放下刀朝李四家跑去,滿身的血都還沒來得及擦洗幹淨。


    等他衝過去時,牛圈周圍已經圍滿了人,各個麵色驚怖,指指點點地盯著中央。


    “徐九!你這兒子是…是個妖啊!”李四瞪大了眼睛,見徐九過來趕緊拉住他不讓他上前去。此刻牛圈中,一隻亮著森森白牙眸色猩紅的灰毛巨狼正在踱步著…身旁的老黃牛被嚇得躲在牛圈角落裏瑟瑟發抖,哞哞慘叫,肚子上還有一道深深的傷口在往外流血。


    巨狼的一旁還躺著個脖頸被撕咬斷氣管的,將近一人高的貓妖屍體。


    “朗兒!”徐九推開李四,也沒管其他人鄙夷驚恐的眼神就衝上前去,站在狼妖身前。他顫抖著手緩緩伸手想撫摸,卻被對方一個殺意的眼神嚇得愣住。


    “朗兒…朗兒…是爹…”徐九身子忍不住打顫,使勁咽了口水,目光擔憂地看著狼妖輕聲唿喚。


    “爹…”狼妖像是反應過來什麽,眸中的殺氣瞬間全無,懵懂地看向徐九,狼足輕輕朝他挪動了兩步,可一隻巨狼朝人走來誰又能不怕。牛圈周圍的村民被嚇得往後退了數寸,紛紛害怕狼妖下一步就要咬斷他們的脖子。隻有徐九站在原地,盡管已經不停顫抖,還是伸出雙手擁抱了上去,摟住灰狼的脖子輕聲安撫。


    “朗兒…是爹…爹來了。別怕啊…爹在…”


    徐朗怔住,漸漸恢複了神識。從一隻巨大的灰狼變迴了胖墩墩的小童,眼眶濕紅地緊緊摟住徐九,哽咽地抽泣著急忙解釋道:“爹!爹爹…我…我不是故意…是貓妖…貓妖要吃李叔叔家的牛…我…我才…”


    徐九收緊了手臂,將這個仿佛做錯事了的小童摟地更深,用力揉進懷中,不停用臉頰蹭著徐朗的額發,語氣中滿是溫柔:“爹知道…爹信你…”


    如此粗壯不羈的屠夫,此刻抱著自己的孩子卻如春風般輕柔,盡管對方是一隻牙口森然的狼妖,可在他眼中更是他聽話乖巧的兒。


    徐朗垂眸,認真講述著:“爹從來沒把我當做妖孽…村裏的人雖然有些怕我…可爹和李叔都幫著我說話,大家還是願意把我留了下來…有妖來作祟我就幫著把它們趕跑…直到三年前玄山的結界破了…一下子村子裏湧進來特別多發狂的妖…可我修為太低,就隻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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