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嫌灰衣修士吵,借口少主想親自騎馬領隊,且欲與自己並騎,把修士趕到馬車上與葉昀同坐。


    灰衣修士被奪了馬,一邊向馬車走去,一邊頻頻迴頭看海棠,眼含幽怨,不舍,哀求。


    海棠知道,自己隻要看阿灰一眼,就會讓他迴來並騎。


    那不行,阿灰哪有曲兄親啊。


    海棠在分析了自己的心之後,便硬起心腸,不去看阿灰,目不斜視地與曲兄並騎。他雖不說話,心思卻活泛,一時間,其姿如同悶葫蘆時期的阿灰。


    如果昀昀算他倆的孩子的話,那曲兄就是自己名義上的夫君啊!


    海棠愛慕的是曲兄這個人,他的真誠,帥氣,開朗……


    他倒沒有貪慕曲兄的身份、地位、權勢。當然啦,他能有這些依仗就更好了,誰不喜歡跟明君做朋友?還能稱兄道弟、同吃同浴,天啊,好爽!


    他是哪輩子修來的福氣,才會得老者青眼,在海棠鎮撿到曲兄和昀昀兩個寶貝,從此三人患難與共不相離。


    他可以為這父子倆去死嗎?當然可以,毫不猶豫!下意識的!


    至於他們願不願意為他死,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能讓他們死,不論是為了誰,為了什麽。他要自己盡自己最大的能力,保護好他們。


    昀昀眼裏隻有自家先生,肯定會為其舍命,為了讓昀昀活著,他要護曲兄周全。


    曲兄可以為誰舍命?這個問題有點複雜。曲兄可為天下大義舍命,為普通民眾舍命,更不用說從前世糾纏到今生的,兩個愛入骨髓的人。


    ……


    對這兩人,海棠隻能壓下醋意,不然酸倒的隻能是自己。


    人當然應該先愛自己,才有能力愛別人。海棠由此推測,曲兄心中所愛,目前的排名應該是這樣的:他自己,姓玉的公子,姓蒙的妹妹,葉昀,他。勉強進前五。


    等曲兄娶了妻,他說過隻娶一個,自己退後一名,排第六。


    等曲兄有了孩子,誰知道他有多少個孩子,到時自己連前十都進不了了。


    但排在前三的人,位置永遠不會變。


    那一男一女,到了今生,男的叫陳藍玉?女的叫蒙雨?海棠沒見過。


    為了讓曲兄活好,活開心了,他還得想辦法保護非親非故的他們!自己這點功夫和能耐哪夠?迴頭還得抽空跟能文擅武的忍叔學本領……


    要操心的實在太多了,海棠頭有點暈。


    海棠通過反複觀察得出結論,曲兄這人待人和善有禮,但做事並不衝動無腦,不會白白犧牲自己的性命,會謀劃周全了再去搞事,這點倒是好,不讓人操心。


    曲荊風第二次騎馬,看一側默不作聲、專心想事的海棠,邀約道,“海兄,咱倆比一比?”


    比就比,我就不信了,昨天才摸到馬的人,能跑得比我這個常年在馬上的人快?


    海棠心裏這般想著,眼看著曲荊風已經馭馬向前跑去,隻能策馬去追。


    海棠追啊追……硬是沒追上。


    不僅沒追上,一眨眼的工夫,連人影都見不著了,這可是未來的君主啊,出了閃失誰負責?隻能拚命追。


    ……


    半個時辰之後,曲荊風坐在前方一處居高臨下的草坡上,等了一盞茶的工夫,才見海棠自遠處急急策馬而來,後麵跟著十幾個同樣疾馳的護衛。


    這人是見著了,他們一時半會還跑不到跟前,曲荊風隨手扯了幾根草尾巴拿在手裏繞著玩。


    原來不是他們不敢追,而是他真的很會馭馬,前世能與他並騎的,大概隻有玉公子,玉公子極有可能故意壓著馬速等他。


    這一世,他倒是知道藍玉的小跟班溫小雲騎行最快。


    那行吧,溫小雲第一,藍玉第二,他第三,如今這皇帝他是當定了,看誰還敢跟他爭第三!


    老者再次風一般飄至近前,正在玩草的曲荊風忙扔掉手裏的草,起身相迎。


    “想著你掛念前世二人近況,我剛剛試了試,阿沈那丫頭並沒有用礙眼法,”老者手裏拿著的還是之前那麵風鏡,“少主你看,這會藍玉公子和蒙室主正在騎馬。”


    曲荊風第一時間往鏡中看去,還真是!


    藍玉和蒙雨在翠草雜花沒過馬膝的草野上縱馬奔跑,二人跑得極快,極歡,極暢。


    風鏡如同會轉的攝像機一般,不論周圍的景致如何變化,他們並肩騎行的身影始終在鏡中,並且畫麵極其清晰。


    手舉風鏡立於一旁一起觀看的老者,似是聽到了少主的心音,本想維持一貫低調豁達的仙人形象,換作其他閑雜人也就算了,這次要比較、要打壓的對象是阿沈,所以該說的還是要說,該表現的還是要表現。


    要不,怎麽展示自己的實力呢!


    ……


    為了讓少主看得更加盡興,也為了說下麵這番話,老者將風鏡往少主那邊挪了挪,順帶著微調了一下觀看的角度,“少主,不是老夫自吹自擂,阿沈那丫頭的銅盆仙水窺人法器,最多能看個大致的人影,哪有老夫的風鏡厲害。”


    曲荊風心思全在風鏡中的二人身上,聽老者這樣說,原本想表達自己對風鏡功能的進一步需求,“要是能聽見聲音就更好了”,但他習慣了說出來的話要先過一過腦子。


    在充分領會老者說這番話的意圖之後,曲荊風隨即答道:“老者法力高強,技藝超群,所使法器更是非常人所及,荊風僅看鏡中高清影像,就能從神情和嘴型推測出裏麵的人在想什麽,說什麽。”


    對此讚譽,老者雖未應聲,臉上得意盡顯。


    說這番話時,曲荊風並不看老者,一是為了不讓老者尷尬,二是不想錯過畫麵。


    藍玉一直刻意壓著馬速,不讓並行的蒙雨看出來,他騎的那匹快馬一臉無奈,甚至還有些委屈……旁觀者清,前世玉公子定是藏著掖著地讓著他。


    看不夠,還想看!


    想到上次隔著時空看父母兄嫂,耗費老者不少修為,眼下也不能貪心,不能讓老者為難,曲荊風目光很是不舍地離開了風鏡。


    不曾想,老者直接把風鏡遞到他手裏。


    “同一時空,不費多少修為,少主想看就看個夠。依照目前的計劃,你們三人少則半年,多則一年之後才能相見。”


    老者說完轉身走人,心裏估算著少主這次“看個夠”要用掉自己多少修為,他倒不是心疼那點修為,而是擔心修為少了,迴頭打不過阿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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