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各人懷了心事,這茶便泡得不好,喝的人也覺得索然無味。


    整張茶桌上,隻有溫小雲置身事外。


    他掃了一圈圍桌而坐的眾人,這人看那人,那人看別個……真搞不懂這些複雜的哥哥姐姐。


    反正茶也喝夠了,他借口去淨手,起身騎馬跑了,去找圓潤的橢橢哥哥玩,比較適合單純的他。


    桌前五人,祖越世子最有優越感,尤其是在跟同為男性的藍玉公子進行比較時,他的魅力絲毫不輸藍玉公子。


    他可是被兩個膚色跟藍玉公子一樣白的中原姑娘盯著看,緊緊地盯著。


    他心道,大臉姑娘雖然身姿婀娜,但那張臉實在是……算了,不要。


    那個寫得一手極醜漢字的泡茶姑娘,看起來也並無出彩的地方,倘若她真的心怡自己,討過來做個側室也不吃虧。畢竟從藍玉公子的心尖上搶人,把他的心紮出幾個大窟窿,那滋味,美哉,快哉!


    娶妻還是要娶青春郡主這樣又美又颯的,自身實力雄厚,背景不容小覷,還能為他所用。


    他遲遲未娶,不就是為了等或找這樣一個人嗎?就看此次沽美一行,能不能憑借自身的魅力俘獲她的芳心了。


    但青春郡主眼裏隻有藍玉公子,無疑增加了他的追妻難度。


    難不成為了娶到青春郡主,還得想辦法把藍玉公子殺了?


    殺他,也不是不可以。


    ……


    才被禹青春大補藥收拾過的陳藍玉,本就羞愧和虛弱,再看祖越世子宛若眾星捧月、自鳴得意的勁兒,更是蔫蔫的提不起半分精神,手邊的清茗也喝不下去了。


    雨兒定是一早醒來,聽冰清說了昨天的事,怕他難堪,什麽都沒問,默默備下“清飲”,助他排解怪味燉肉的餘膩。


    這本是雅事一樁,一邊喝著全天下最好喝的茶,一邊和雨兒談談情,和冰清敘敘舊,青春郡主也不是外人,他可以向她抗抗議,如此度過愉快的一天……


    結果愉快還沒開始,這自命不凡的黑美男便殺上門來,帶著一身極其令人不適的異域雄性風情。


    冰清打小就這樣,但凡見著有點姿色的男子都要眼熱眼饞,反正祖越世子也看不上她,不用擔心她被他誘了去,可暫且不論。


    因為有他和荊風大哥珠玉在前,高起點的雨兒在男色這一塊算得上見多識廣,竟然也跟著著迷了……為什麽?


    最可氣的是,那祖越世子竟然完全不把雨兒放在眼裏,隻顧著看青春郡主,他的雨兒有那麽差嗎?


    當初荊風大哥突降暮城,一睜眼就喊“蒙蒙”,好像生來就認識一樣,著實把他嚇了一跳,之後這位相貌俊逸的哥哥果然背著他,悄悄摸到隴端山上去找她。


    他安插在隴端山下的眼線,一位樸實的農民伯伯一口氣跑到山房,拿著他畫的荊風大哥的畫像,告訴他這個人上山去了。


    等他火燒火燎地趕過去,荊風大哥已經走了,還好沒擦出什麽火花。


    ……


    荊風大哥對他構成了威脅,也讓他提高了警惕,無奈自己要值守山房,平日裏隻能派自由職業的阿秦幫忙盯著。


    這世上誰對自己最為忠心,那肯定是阿秦啊!


    阿秦因為盲目的,無條件地深愛著自己,雖然看“情敵”雨兒百般不順眼,卻不得不接納她,替自己保護她,最後淪落到甘心給她當牛做馬……


    阿秦對自己的一片真心,日月可鑒,令人動容。


    去年夏天,他休息,照例帶著雨兒和阿秦出去玩,並誠心地邀請荊風大哥同去,結果荊風大哥不會騎馬!最後不得不跟雨兒擠在一輛小小的馬車上。


    他是費了多少勁,才讓她把注意力聚焦到自己身上的?在前邊策馬狂奔時盡可能身姿俊美,之後又是采老楓葉又是折密蒙花的,後來還暈倒了呢。


    雖然來迴同乘一車,但雨兒並沒有因此對荊風大哥動心,算是有驚無險。


    他和阿秦拚命地教荊風大哥騎馬,是為了讓荊風大哥學會騎馬的嗎?當然不是!是為了讓荊風大哥不再有借口跟雨兒同乘一輛馬車。


    荊風大哥找不到工作,情急之下想到雨兒那跑腿,這還得了?


    還好阿秦機靈,第一時間把荊風大哥哄到冰清客棧打雜去了。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他又在冰清客棧對麵發展了新的眼線,高價聘請一家營業時間跟冰清客棧同步的,糖水店的掌櫃及夥計同時盯著。


    而隴端山和冰清客棧的眼線,隻是他安插在暮城各處的眾多眼線的一小部分,為了保護她,以及得到她。


    ……


    還好植蘭山房的薪水很高,加上他十幾歲時便開始寫小說,掙了不少錢,實現了財務自由,不然還真養不起這些極其專業敬業、從未失手的民間盯梢人員。


    荊風大哥雖然沒有再去隴端山,但雨兒跑到冰清客棧看他去了。


    糖水店掌櫃和夥計拿出他畫的雨兒的畫像一比對,店也不開了,兵分兩路,一人去找阿秦,一人上山通報,他當時有事走不開,等到與阿秦會合時,阿秦已經把她送迴去了……又逃過一劫。


    荊風大哥臨去遊學,非要給雨兒送一根拴狗繩去,在荊風大哥奪門而出之前,他憑借著未婚夫的驚人直覺跑出房門,及時堵住了他,得以全程親自盯梢,並在二人交換定情信物時,將雨兒親手染製的發帶給截住了……


    他自覺沒有荊風大哥那般好,把對方當成最強勁的潛在情敵,雖說他們之間有可能產生的愛情的苗頭都被他人為地掐滅了,但荊風大哥那樣的男子,雨兒都能抵住誘惑,沒有淪陷,也算是見過世麵。


    他自己再次,也比眼前這黑美男強吧?


    抓重點:黑美男!


    難道她現在喜歡長得黑一點的男子,這樣將來生出來的孩子膚色能深一些?


    他要不要想辦法曬黑一點呢?


    可是他曬不黑啊,沒幾天又白迴來了,好頭疼。


    斬斷情絲,最直接的辦法就是殺掉對方。


    眼下這祖越世子歸了降,做了人質,是沽美城的客人,錯過了殺機,不太好殺了。


    還有一種可能,物以稀為貴,她第一次見西域美男……等新鮮勁一過去,還是會乖乖地迴到自己身邊。


    隻要她肯迴心轉意,他一定不會怪她見異思遷,他之前不是強行跟她退親嗎?


    她若迷上這黑世子,二人剛好扯平,退親的事便不作數,他們的親事就還作數……當初衝動退親,他腸子都悔青了。


    禹青春看陳藍玉臉上陰晴不定,似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決定把向自己頻頻示好的祖越世子引出去,畢竟自己昨晚為了逗弄他,著實做得過分了些,他到現在還沒緩過氣來呢。


    禹青春起身,對祖越世子道,“世子初來我沽美城,我帶世子出去走走、逛逛,如何?”


    如此,正中祖越世子下懷,他起身,向眾人告辭,隨禹青春出門。


    “走了?”蒙雨有點慌神,站起來便要追出去。


    陳藍玉忙指著爐上的銀壺說,“水開了。”


    這時茶桌前隻剩下他倆和沈冰清。


    “西域祖氏?”


    蒙雨看向沈冰清,低聲念叨,似是在詢問,也像是在跟她確認。


    她們好不容易把他的魄識修好,怎麽能讓他再次暴露在危險中呢?半分也不能,要在剛剛看到苗頭的時候盡全力去阻止。


    也許,衝動的西地之行,本是冥冥之中的一種指引?


    這般想著,再看身側的他,失而複得的驚喜,絕對不能再失去的堅定和恐慌,讓她的雙眼瞬間蓄滿了淚水,繼而大顆大顆地往下掉,就像毫無征兆、突然降落在一小片區域的暮城煙雨一般。


    哦,忘了給他衝茶……


    她伸手去提茶壺,茶壺在她的右手邊,他也剛好在她的右手邊。


    “小心燙手!”


    他的聲音輕而有力,他的雙手握住她快要被壺身燙著的右手,也是輕而有力。


    四目相迎的一瞬,他明白了,她不是情動,而是驚慌失措。


    這個祖越有這麽可怕嗎?


    我的整顆心,用來愛你都不夠,怎會情動於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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