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濕的霧靄中,兩個身影相對,都是一樣的青色衣衫,都是望著對方的眼睛。


    一個想要後退,一個卻無比堅定。


    清風拂動清挽的衣袖,輕輕緩緩的撩動著她的肌膚,泛起層層綿綿的癢,那癢意很輕,鑽到她的心裏,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她在黎川那雙充滿霧氣的煙青色眸子裏失了方寸。


    她頭一次明白,會有人願意為情之一字心甘情願赴死。


    可……這真的值得嗎?


    清挽花了好久好久才找迴理智,她掐著自己的指尖,用疼痛來保持冷靜和冷漠。


    “可我不願意。”她說。


    霧氣裏迴蕩著她的聲音,潮濕又冰涼。


    她蔥白手指拂上鎖骨上的圓環項鏈,她心中有諸多不舍,可那些不舍在此刻全都成了捆住黎川的枷鎖。


    “我不願意我的感情,成為你的囚籠。”


    她抬起眼,瞳仁滿是涼薄。


    “如果我們在一起,會讓你變成階下囚,那這份感情,就隻有負罪感,我會覺得都是因為我,才害的你如此。”


    “我不要這樣。”


    她一字一句,全都是要在將他推離。


    黎川看著她的動作,一直以來的堅守在破碎,他的理智在她麵前總是那麽的不堪一擊。


    他寧願死,也不願意看到她要與他劃清界限。


    “不要……”他搖頭祈求,所有的高貴和神性早就一碎再碎,“不要……”


    他哀求著讓她不要走,她聽到的卻是厚重鐵鏈碰撞的聲音。


    在濃濃大霧中,顯得那麽沉重。


    那是她帶給他的禁錮。


    清挽不忍看他,狠下了心去解開項鏈。


    就在她要將項鏈徹底解開的瞬間,響起黎川破碎的聲音。


    “分開是沒用的,就算我們分開,我也不會重新獲得自由!”他急切的說,生怕她真的與他劃清界限。


    清挽陡然停住了動作,不解的問:“為什麽?”


    不是說是獸神不願意他們在一起嗎?


    那為什麽他們分開了,他也不會掙脫禁錮?


    黎川搖頭,一個字也不願意說。


    他不說,她就自己想。


    她坐了下來。


    來來迴迴,仔仔細細的想。


    黎川不說話,四周寂靜的有些可怕。


    他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像是死神來臨前的喪鍾。


    突然!


    清挽倏地站了起來,眼底狠狠震動。


    “他要我死!”


    黎川薄唇緊抿,幾乎壓成了一條直線,眸底情緒翻湧,似是昏天黑地的海麵掀起浪濤。


    清挽看向他,再次道:“他要我死,對不對?”


    自從她來到這個世界,接觸到與黎川的夢境之後,她的手上就多了個鮮紅的小痣,到後來逐漸發展成了一條紅線,直直往她心口蔓延,現在已經到了手臂的位置。


    “我不會讓你死的。”黎川沒有迴答,而是保證,每一個字都說的格外鄭重。


    這件事不會發生,他絕對不會再看著悲劇重演。


    哪怕顛覆整個星際,他也絕對、絕對會讓清挽安然無恙。


    清挽要的不是他的保證,而是不解。


    “為什麽呢?”清挽想不通,“他為什麽會想讓我死呢?”


    “我隻是一個普通人,我能阻礙他什麽?”


    堂堂一個獸神,還容不下她嗎?


    清挽根本無法理解,她到底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事了?


    能讓一個獸神追著要她的命!


    她能做什麽十惡不赦的事?


    她到現在做的不都是好事?


    難道又是所謂的上輩子?


    可她上輩子能做什麽讓獸神兩輩子追著她殺?


    清挽反反複複的想。


    直到出了夢境都還想不通。


    滄溟拿著剛做好的小蛋糕走過來,墨離跟在他身後,“殿下,您還是感覺不舒服嗎?”


    “沒有。”清挽搖頭,她咬了口小蛋糕,眉頭鎖的緊緊,“我隻是有些事情想不通。”


    獸神有什麽毛病?


    還非得追著她殺?


    滄溟和墨離對視了一眼,後者眉梢蹙起,問:“是不是獸神雕像讓您不舒服了?”


    如果是,那他現在就去把那玩意給砸砸了!


    清挽秀眉緊皺,想了半晌而後問:“獸神……不能成婚嗎?”


    墨離:……


    滄溟:……


    他們齊齊對視,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不可置信。


    所以……清挽並不是因為獸神雕像感到不舒服,而是想和獸神成婚?


    她的呆愣和反常,也是因為被獸神雕像給驚豔了?


    一種極為複雜的情緒在兩獸心中暈開,他們花了好大力氣才沒露出異樣,努力維持表麵的平靜。


    滄溟找了許久才找到自己的聲音,“我、我沒有聽過獸神能否成婚的消息。”


    他說完,墨離便注意到清挽眼神又黯淡了不少,像是早知如此的難過,墨離不願她傷心,仔細想了想便道:“我之前在一個古籍上看過,好像是說過獸神也是可以成婚的,但具體的消息就不得而知了……”


    “哪本古籍?能拿給我看看嗎?”


    既然獸神可以成婚,那為什麽它不同意黎川和她在一起,還非要殺了她?


    墨離剛準備答應,滄溟便道:“殿下,和獸神成婚這種事不現實,誰也不知道獸神在哪裏,也找不到這個存在。”


    墨離詫異滄溟的態度,不解他為何會潑清挽冷水。


    清挽態度很堅定,“我隻是看看。”


    “那我去找。”墨離道。


    藏書閣中,一身冷肅的滄溟也來了。


    墨離見狀便問:“你為什麽那麽對殿下說話?”


    “是怕你的地位會受到影響嗎?”


    滄溟掃了一眼琳琅滿目的書架,眸色深沉冷冽,他沒有迴答,而是反問:“若是獸神可以成婚,你上哪裏去找個獸神給殿下?”


    墨離:……


    他愣住了。


    是啊。


    要是殿下喜歡的是別的雄性,他還能幫忙把人找過來,可若是獸神,他上哪去找?


    那可是獸神啊!


    星際上沒有生物能知道獸神的所在。


    墨離遲疑了,握著書本的手開始猶豫起來。


    他該怎麽做,才能讓殿下不失落難過?


    滄溟視線落在他手中泛黃的古籍上,沉聲道:“走吧。”


    事到如今,藏著掖著顯然不是明確的選擇,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清挽拿到了古籍,研究了一整晚,也沒研究個什麽東西出來。


    古籍上隻說了獸神是多麽多麽偉大,創造了獸世,庇佑獸人,都是一些英雄偉大事跡,別的就沒了。


    這是一個非常偉光正的形象,但如果他是真的偉光正,又為什麽一定要弄死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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