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黎援朝那邊出來,寧衛東還在思忖著剛才黎援朝提到的,漢東那邊的一些情況。


    雖然他一早就考慮到,漢東那邊可能會遇到一些阻力,但是現在看來真實的情況很可能比他預想中更困難。


    寧衛東不由得深吸一口氣,收攏腦中紛亂的思緒,合計著等過完年要到漢東實地去看看。


    之所以拖到過年以後,主要還是等酒廠這邊。


    酒廠的產量上來,很快第一批六百噸,一共十萬箱伏特加就要發運了。


    這是第一次,寧衛東肯定要盯著。


    雖然兩邊的關係和渠道都打通了,但這麽大量走貨,具體會出什麽情況,如何應對,怎樣解決,都要有人負責。


    寧衛東一邊想,一邊開車到了師大附近。


    把車停在馬路邊,寧衛東從車裏出來,抬頭望往校區裏麵看了一眼邁步走進去。


    寧衛東之前來過,算是輕車熟路,不一會兒就到了白鳳玉新家的樓下。


    抬頭往上看去,三樓的一扇窗戶掛著窗簾,裏邊晃過一道人影。


    雖然看的不大清楚,寧衛東卻知道那一定白鳳玉。


    多日沒見,寧衛東心裏湧出幾分熱切。


    白鳳玉是他來到這個世界之後的第一個女人。


    走進樓洞,摸黑來到三樓。


    一扇包著雪花鐵皮的木門裏麵,白鳳玉穿著黃色的毛衣毛褲,剛衝了一杯麥乳精,放到床邊的寫字台上,坐下準備繼續看書。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自從搬到這邊來,好像汲取了大學的文氣,讓她愈發樂意學習了。


    工作也從居委會調到師大後勤處來,新工作,新住處,她心裏頗有些脫胎換骨的感覺。


    尤其離開了原先的大雜院,對她影響更大。


    原先在大雜院,各家的生活的邊界感很弱,你上我家,我上你家,抬腳就進,抬屁股就走。


    但在樓房裏,完全是另一種狀態,而且大學裏的工作狀態也跟居委會不同。


    正在這時,忽然“咚”一聲敲門,把她嚇了一跳,還沒等問誰,又是第二聲、第三聲。


    白鳳玉奇怪,看了一眼時鍾,心說這時候會是誰來找她,不由得提起幾分小心,最近治安不大好。


    這時門外傳來寧衛東的聲音:“是我~”


    白鳳玉的眼睛一亮,立即搶了幾步到門前,打開反鎖的房門。


    立即看見門外站著一個穿著黑色棉大衣的漢子,好像鐵塔似的,臉上帶著笑容,不正是她日思夜盼的男人!


    “衛東!衛東~”白鳳玉連叫了兩聲,一把抓住寧衛東的袖子把他往屋裏拽。


    砰一聲,房門被狠狠甩上,白鳳玉一下撲到寧衛東懷裏。


    這趟寧衛東一走就是十來天,要是沒事兒也就罷了,偏偏趕上白鳳玉搬家,又換了新工作,都是人生大事,她身邊還沒有一個能說話交心的人,許多情緒憋在心裏就等著寧衛東迴來。


    寧衛東也抱住她,把這個軟軟的小女人揉進懷裏。


    “親我~”白鳳玉感覺到箍在身上的那雙有力的臂膀,嘴裏含混一聲。


    以前在大雜院,她跟寧衛東從來都是偷偷摸摸的,哪怕是在家裏也生怕被人撞破了。


    白鳳玉沒一次不是提心吊膽的。


    但此時,換在這個房子裏,讓她有了原先沒有的安全感。


    包鐵皮的大門把不相幹的人擋在外麵,隻要把門鎖上,在家想幹什麽就幹什麽。


    寧衛東也不客氣,甩掉大衣,蹬掉皮鞋,單手一托屁股,就把白鳳玉抱起來衝進臥室……


    寧衛東肆無忌憚,白鳳玉同樣放開身心。


    雖然樓房也存在隔音的問題,但上下左右大概也說不準是誰家的動靜。


    不知過了多久,白鳳玉躺在枕頭上,累的唿哧帶喘的。


    臉上的紅霞順著脖子一直蔓延到胸口。


    寧衛東半靠在床頭上,精壯的胸膛掛著一層汗珠子,一手夾著煙。


    “衛東,有你在家真好~”白鳳玉歪頭看著身邊的男人。


    寧衛東“嗯”了一聲,卻感覺到白鳳玉欲言又止:“有事兒?”


    白鳳玉避開他的視線:“沒有,就是想你了。”


    寧衛東皺了皺眉:“新單位有人欺負你?”


    白鳳玉見他誤會,連忙否認:“不是,單位同事都挺好,其實……”


    眼看寧衛東追問,白鳳玉見躲不過去了,隻能蚊子似的小聲道:“那個,我……我想要個孩子。”


    寧衛東臉上沒什麽表情。


    白鳳玉說出來,心裏更忐忑了。


    其實之前她還沒什麽想法,但這次換了新房,搬過來住之後,固然是清淨了,可清淨之後更容易胡思亂想。


    尤其寧衛東一走十來天,白鳳玉不知道他去哪了,也不知道他去幹什麽,心裏愈發空落落的。


    況且白鳳玉過完年就二十六了。


    這個年紀,在四十年後絕對是年輕的,但在這個年代可就不小了。


    白鳳玉卻連一個孩子都沒有。


    如果她以後一直跟著寧衛東,等再過幾年怕是就不好生了。


    但白鳳玉也不傻,知道寧衛東的情況,生孩子這事兒沒那麽簡單。


    寧衛東伸手摸了摸她的額上的頭發,輕聲道:“怪我了~”


    白鳳玉眼裏湧出淚水,連忙道:“不是,我……我就是怕……怕將來我人老珠黃了,你就不要我了……”


    寧衛東哪不知道她的心思,況且一個女人老了,有孩子跟沒孩子,完全是兩種概念。


    而且這個問題終歸是避不開的。


    不僅是白鳳玉,還有石曉楠。


    寧衛東之前也考慮過。


    他也不是非要把白鳳玉和石曉楠綁在身邊,無非是合則聚,不合則散。


    但如果有了孩子,性質就變了。


    寧衛東道:“再等兩年,你要還是想要,就生一個。”


    白鳳玉眼睛一亮,剛才看寧衛東的反應,她都做了最壞打算。


    沒想到寧衛東竟答應了,雖然要等兩年,卻並不是推脫。


    至於為什麽要等兩年,白鳳玉也能猜出來。


    雖然寧衛東沒立即答應,但總算也有個盼頭。


    說完了這事兒,白鳳玉的心裏好像搬開了一塊大石頭,心情雀躍起來,抱著寧衛東道:“對了,前天我去夜校上課,你猜我看見誰了?”


    “看見誰了?”寧衛東有些詫異,白鳳玉這樣說想必是他們都認識的,一時間卻想不起能是誰。


    “石曉楠!”白鳳玉興致勃勃道:“當時我也嚇一跳,沒想到她也在夜校上課。”


    寧衛東眨巴眨巴眼睛,這才想起白鳳玉跟石曉楠都在夜校上課,還是他找人給要的名額。


    當時也沒多想,而且夜校也分班級,還真讓她倆碰上了。


    寧衛東有些心不在焉的應了一聲。


    白鳳玉道:“當初石曉楠突然離開院裏,後來就沒音信了,聽說她到南方去了,沒想到還留在京城。”


    寧衛東嘴角抽了一下,心說可不就留在京城麽,房子還是他給置辦的。


    ……


    又過幾日,第一批六百噸伏特加從京城起運,大概四天左右能抵達滿州裏,換車運到對麵,再到赤塔一天,這些伏特加就會擺上貝加爾和遠東的貨架。


    但在另外一頭,漢東卻是壞消息。


    雖然之前跟黎援朝見麵,二人都打算加快電器廠的進度,但漢東那邊的進度異常緩慢。


    寧衛東能明顯感覺到,有一股力量在拖後腿。


    原本寧衛東打算過完年,親自去漢東看看,究竟什麽情況。


    對方卻越來越過分,大有在過年前把電器廠給攪黃的架勢。


    寧衛東撂下電話,深吸一口氣。


    剛才安寧從京州市打來電話,說了一下那邊的情況,可以說舉步維艱,問寧衛東怎麽辦。


    寧衛東麵沉似水,心裏盤算著是不是改變計劃,在過年前先去一趟。


    就算趕在年前去,也得再等幾天,看這車伏特加到速聯再說。


    恰在這時候,忽然有人敲門。


    寧衛東好整以暇,用雙手搓了搓臉,衝門口說了一聲“進來”。


    “領導~”胡八一推門進來。


    “老胡啊~”寧衛東起身,叫胡八一一起到沙發上坐:“老胡,酒廠那邊有事兒?”


    “沒有~”胡八一連忙道:“是我幾個戰友,過來投奔我”


    寧衛東一聽,笑著道:“還當什麽事兒呢~既然是你的兵,肯定錯不了,你看著安排。”


    胡八一連忙道謝,轉又道:“領導,我看您身邊也沒個司機,這次來的幾個人有一個叫王元平,原先在部隊是我們偵查連的尖子,全軍比武拿到過名次……”


    寧衛東吃了一驚,雖然說文無第一武無第二,但能在全軍比武拿到名次的絕對是尖子裏的尖子。


    難怪胡八一把這人單獨拎出來,又提起寧衛東身邊沒個司機,明顯是想讓這人司機兼保鏢。


    寧衛東也來了興趣:“人在哪兒呢?叫過來我看看~”


    胡八一忙道:“就在樓下呢,我這就去叫上來。”


    說著起身就要走,卻被寧衛東拉住當:“你還跑一趟幹啥,打電話叫老段把人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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