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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是明德帝查封酒樓,後是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北疆刺客劫殺攔路,這前往北疆的長路漫漫,一路上不知道還要遇到多少危險。


    看著眼前為了保護她和孩子而手上的百裏雲崢,李初夏不由得一陣心疼,陡然間鼻子一酸,眼眶便微微有些泛紅起來,“傷的這麽重……”


    “沒什麽大礙。”百裏雲崢早年征戰沙場,這樣的傷對他來說隻是家常便飯,算不得什麽,他心裏記掛的,依然是自己的妻兒。他伸手摸索著李初夏的身體,感覺到沒什麽事之後,稍稍鬆了一口氣。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血腥的味道,像是無數鬼魅飄散,在他耳邊撕扯著,好像隻要他放鬆一刻,他所在乎的人就會被立馬吞噬,消失不見。


    “我們得馬上離開這裏。”


    李初夏點了點頭,抱著兩個孩子的手緊了緊,目光從地上橫七豎八的屍體上掠過,繼而放寬到山野之中,忽然瞧見那遠處的山頂上有一縷縷炊煙飄散。


    “那裏應該有個村子,我們且先過去落腳。”


    今日也走了不少路,不隻是他們倆,為了孩子也該找個地方先整頓,養好精神之後,才能做其他打算。


    百裏雲崢應到,“好。”


    兩個人便朝著那炊煙的方向趕過去,到達村子的時候,已經日落西山了。


    夜色密密麻麻地塗滿了整個天空和大地,隻有村子猶如星光一般零碎,折射出一點點溫暖。


    在村子的一角,一個小屋裏頭,李初夏好不容易把兩個孩子哄睡著了,才過來幫著百裏雲崢換藥。


    此時百裏雲崢已經赤裸著上身,露出精壯的身軀,在他那結實的肌肉上,一道道傷疤猶如一條條肥大的蛆蟲橫亙,有些是陳年舊傷,有些是新傷,它們無一不言說著這個男人身上發生的一切。


    李初夏看著,不由得心底一陣陣泛酸,可又生怕百裏雲崢察覺什麽,隻能強忍著牙關,緩緩幫他上藥。


    百裏雲崢突然出聲,“怎的不說話了?”


    她這才慌張抹了一把眼淚,搖頭道:“沒有,這不是在給你塗藥嗎。”她手上的動作很是輕柔,生怕自己弄疼了他,“今日我已經找人傳信給墨家了,想來,過不了多久,墨家便會派人來了。”


    畢竟百裏雲崢看不見,她一個弱女子,又帶著兩個孩子,這一路上實在太過危險,想要安全到達北疆,必須借助墨家的勢力。


    百裏雲崢點頭,“你放心,我會保護好你們的。”


    李初夏淺笑,看著百裏雲崢時,目光就像是剛升起的陽光那般溫柔,“我一直都相信。”


    她一直都這麽相信著,隻要有百裏雲崢在,一切苦難都不算什麽。


    這一夜,他們彼此心中都被一層暖意緊緊包裹著。


    後麵兩日,他們躲在這小山村之中,生活平靜,沒有追兵,自然,墨家的人也沒有到。


    隻是時間越久,李初夏心裏總歸有些擔心。


    那群北疆刺客,也不知道是什麽來曆,若是他們再次追上來,憑著百裏雲崢受傷的身體,怕是難以抵擋。


    時間越走,她內心的這種恐懼便越發明顯,甚至半夜聽到外頭傳來一兩聲犬吠,她會猛地驚醒過來,瞧著身旁兩個孩子安然無恙,又見百裏雲崢靠在自己身邊,才稍稍放心一些。


    第五日的時候,李初夏終於病倒。


    百裏雲崢去村裏請了大夫過來,那大夫仔細瞧了瞧李初夏,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聽見大夫歎氣,百裏雲崢登時緊張起來,“大夫,她怎麽樣了?”


    “她剛生雙胎,氣血不足,本該好好休養,卻長期疲累。如今心有鬱結,加上身體虛弱……”大夫那雙滄桑的眼睛深深地看了看百裏雲崢,又看了看床上躺著的李初夏,心裏不免感歎這一對夫妻多災多難,“我先開幾貼藥,接下來病情如何,隻能看造化了。”


    這大夫語氣重的好像往百裏雲崢身上扔了一塊巨大的石頭,幾乎要將他壓得喘不過氣來。


    他的眼前本就一片黑暗,如今沒有了初夏,他又該如何……


    那大夫大抵是心懷同情,見著百裏雲崢這般受打擊,不由得說道:“我們村子後麵的神山之上,有一種神藥,那藥狀似手掌,味似胡辣,你可求得村西那獵戶上山時幫你采來,也許可以救你夫人。”


    說到這裏,他突然頓了頓,皺眉道:“隻是,這獵戶昨日又上山打獵去了,少則三天,多則十天半個月,你可能需得再等等。”


    百裏雲崢謝過大夫,摸索著到李初夏身旁坐了一小會兒,最終還是下了決心,將兩個孩子交給隔壁王嬸照顧,便毅然決然地上山去了。


    獨自上山的兇險,他不是不知道,隻是,為了初夏,怎麽也得拚一拚。


    結果,這會兒才上山不久,忽然感覺自己被什麽東西絆倒,腳下一滑,整個人竟然順著滑坡滾了下去,直直滾進邊上一個深不見底的洞穴之中。


    他一掉進去,連個迴響都沒有,好似直直掉進了地獄的深淵。


    而這個時候,李初夏像是有了感應一般,從床上跳了起來,不停地喘著粗氣,大汗淋漓。


    邊上,兩個孩子正哭著鬧著,王嬸手忙腳亂。


    李初夏連忙上前,抱起兩個孩子,貼在胸口安撫著,好不容易將那兩個孩子哄好了,她才留意到邊上的王嬸,“您怎麽來了?”


    “你沒事了?”王嬸上前探了探李初夏的額頭,笑了起來,可下一刻,又想起百裏雲崢此時已經上山一夜了,不由得又擔心起來,“哎喲,你夫君……他為了幫你找藥,上山去了。”


    那山上兇險,他一個瞎子……


    李初夏一聽,心裏一咯噔,不由得朝窗外望去。


    窗外,那座神山鬱鬱蔥蔥,散發著一股令人望而生畏的神秘。


    她輕手輕腳抱著兩個孩子上床睡好,掖好被子,又轉身吩咐王嬸,“你幫我照顧好兩個孩子,如果有個自稱是墨淵的人來找我們,你便將孩子交給他照顧。”


    見李初夏這麽認真,王嬸也不由得緊張起來,點了點頭,而又猛地反應過來,“你要上山?”


    這百裏雲崢剛上去,生死未卜,再加上一個李初夏,讓這兩個孩子怎麽辦……


    李初夏咬著唇瓣,看著兩個熟睡的孩子,心裏不由得一陣陣泛酸,索性將兜裏所有的銀子全部掏了出來,塞給王嬸,“如果我們倆都沒有迴來,你便帶著孩子去京城墨家找墨淵,麻煩你了。”


    說罷,便一把跪倒在王嬸麵前。


    “哎喲,這可使不得……”王嬸擺了擺手,連忙扶起李初夏。


    等李初夏交代好一切之後,便上了山。


    山路並不好走,又窄又崎嶇,李初夏一邊走,一邊想著百裏雲崢,不知道他走的時候,心裏想的是什麽……


    很快,她便發現了百裏雲崢常用的手杖,那手杖邊上,有著一道滾動的痕跡,好像有什麽東西順著那痕跡下去了。


    想來,多半是百裏雲崢。


    李初夏撿起手杖,順著百裏雲崢滾過的那道印子,慢慢地進入一個幽深的洞穴,越入,黑暗便更貼近一寸,到了最後,伸手不見五指,她感覺自己就像是在一個巨獸口中,一步一步走向死亡的深淵。


    恐懼像藤蔓一般瘋狂生長,她已經不知道自己在哪裏,還要走到哪裏去,隻能喊著百裏雲崢的名字為自己壯膽。


    “雲崢……雲崢……”


    這一聲聲唿像是一隻手,把幾乎被淹沒在黑暗中快要窒息的百裏雲崢給一把拉了出來,他嚇了一跳,猛地驚醒。


    光亮從他的眼睛四溢湧了進來,緊接著,是無數色彩,黑色、白色、棕色……以及,那張和李初夏十分相似的麵龐!


    “初夏!”百裏雲崢跳了起來,走近前去,卻發現眼前的那張臉,與他記憶之中的李初夏的麵龐不太一樣。


    不僅是麵龐,連氣味都不同!


    不對……不是初夏。


    他搖了搖頭,又恍然發現,他的眼睛竟然能看見了!


    眼前那張有著和李初夏相似麵龐的女人正坐在一個木製的精致棺材上,一襲青衣靈動非常,看見百裏雲崢醒來,她陡然發出咯咯的笑聲,“真是稀奇,我這古墓,可好久沒有來新人了,這一來,還來了兩個。”


    兩個?


    百裏雲崢顯然不知道她在說什麽,隻皺眉問道:“你是誰?”


    “嗯?”女人悠悠抬眸,眉眼之中藏著幾分邪魅的笑意,“你留在古墓裏陪我,我就告訴你我是誰。”


    這個條件,百裏雲崢自然不感興趣,他一心隻想著李初夏,懶得與她廢話。


    於是,他瞥了女人一眼,便開始打量起自己身處的地方。


    果然如女人所說,這應該是個古墓,不僅棺材精致,連這裏的擺設都透露著玄機,他一麵牆一麵牆地不斷摩挲著,那女人倒也不阻止,隻饒有趣味地看著他。


    突然,他摸到一麵牆,感覺不甚厚重,輕輕瞧了瞧,竟有一種空曠的感覺,看來,這牆背後,還有玄機。


    看他摸到這裏,女人不由得笑了起來,“你真聰明!”


    說著,突然跳到一旁,伸手拉了一下邊上的燭台,隻聽見轟隆隆的聲音,那麵牆忽然不斷上升,露出外頭一條幽深的甬道。


    一個人影從甬道中竄了出來。


    “初夏!”百裏雲崢歡喜地叫了起來,一把衝上前,緊緊抱住了她。


    而身後那女人,在看見李初夏的那一刻,麵上漸漸被一層驚訝覆蓋,隻見她翻身一躍,衝上前來,一把掐住了李初夏的手腕。


    百裏雲崢反應極快,伸手要打那女人,卻見那女人已經鬆開了手,跳閃著離開。


    那女人突然哈哈大笑,又眼眶中竟然含著濕潤,“可總算找到你了!我顏若雪受刑這麽多年,終於找到顏家真正的二小姐,蒼天終於原諒我了!”


    李初夏一臉茫然,“你……你在說什麽?”


    那叫顏若雪的女人笑著,一張臉因為興奮而變得有些扭曲起來,“你是顏家的大小姐啊!你是顏家小姐!你要報仇,殺了郎齊,為顏家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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