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試的日子一天天臨近,宋柏青來醉聽風的次數也越來越少,但他每次來時,都會給溫知言帶一些好消息。


    “近幾日老師誇我文章寫得不錯,或許在殿試中,有比較大的把握。”


    溫知言揚著笑臉:“我家老爺優秀得很,殿試自然是不必憂心!”


    “前幾天路過父親書房,父親的客人和他聊起軍營的事情,聽到了一些關於溫大人的,好像溫大人之前有個部下,姓昌,據說快要升遷了。”


    溫知言懊惱:“都怪我之前對父親在軍營朝堂上的事情完全不了解,完全想不起這是誰。”


    宋柏青安慰她:“女子向來不幹政,夫人也不要對自己太過苛責。”


    “謝謝老爺,老爺對知言真好。”


    溫知言將自己妥貼地安置進宋柏青的懷抱,讓宋柏青那一瞬間感覺自己的心被填得滿滿當當。


    “今日下學時聽到幾個同門說,溫大人生前的信件目前都存放在軍機處,若是能看到,或許能找到一些線索。”


    “軍機處……”


    這些信息對溫知言來說沒有太大的用處,但宋柏青還是聽到些什麽就來和她講,雖然對她的處境毫無幫助,但能讓她多一些希望也好。


    殿試結束後那兩天宋柏青沒來,他被祖父祖母和父親母親姨娘叔叔們盤問考試感覺如何,又陪著祖母和母親在佛堂前虔誠跪了一整日。


    放榜當天,宋柏青的名字在他自己意料之中,高居榜首。


    宋柏青作為狀元郎進宮麵聖,對於皇帝而言,宋家兒郎即便沒有考取功名,學識定然也高過許多讀書人,會在朝廷中為宋家二郎謀一兩個差事。


    而宋柏青高中狀元,更是得皇上高度讚賞,還在他進宮領賞的當日,叫了自己最疼愛的女兒長公主李幼薇在旁伴君。


    宋柏青當然知道皇帝這是什麽意思,他從宮中離開時,長公主還特意叫住了他,恭賀他這個狀元郎得皇帝喜愛。


    宋柏青不知道的是,還未等他到家,這件事已經傳遍了整個京城。


    他原本還不以為意,認為街上百姓盯著他的轎子評頭論足是因為他狀元的身份,但到了家中,父親那句“你出息了,我們宋家也出駙馬了!”讓他心頭一驚。


    “父親!這話可不能亂說!”


    父親則教育他:“柏青,雖然我們和溫家及時撤迴了婚約,但那件事,終歸是有影響的。其他人家都會擔心與我們結親後哪天會忽然受到牽連,唯有皇家不會,沒有比皇家更好的選擇了,更何況那是皇上最寵愛的女兒,是皇帝與皇後嫡親的女兒。”


    那一刻,宋柏青想到的是醉聽風樓上那個小套間,溫聲細語如解語花般的知言,他曾放在心裏的未婚妻。


    也在之前的幾個月裏,在心裏默認那是自己的妻子。


    那幾日,宋柏青過得心煩意亂,一邊是家裏苦口婆心地勸說他和皇家結親,一邊是他被困在宋府不得出門,見不到溫知言。


    宋柏青很想把自己高中狀元的消息告訴她,又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經在別人口中知道了。


    終於有一日,宋柏青得以趁家裏不注意,從宋府逃出去。他急匆匆地推開溫知言的門,發現床上的紗簾全部被拉下,裏麵隱約有個臥床的背影。


    “夫人?”


    無人應答。


    宋柏青又走近了些:“夫人,知言?”


    紗簾裏傳出一道帶著哭腔的喑啞聲音:“宋公子還是不要這樣叫我了吧。”


    聽到溫知言的聲音,宋柏青鬆了一口氣。他走上前去,撥開層層疊疊的帷幔,在床前坐下,輕輕晃了晃溫知言的肩膀。


    “夫人這是怎麽了?生我的氣了?是我對你不起,我應該早早來看你,但這幾日家中事情特別多,我難以脫身。”


    溫知言沒有說話,也沒有轉身,一副自己沒有聽到這句話的樣子。


    “夫人不要生氣,我,我中狀元了,日後便能經常在朝堂中走動,結交庭中大臣,說不定可以了解到更多溫大人的事情。”


    溫知言聽到這句話轉過身來,一雙淚眼朦朧:“真的嗎?宋公子何苦再來騙我,我已經聽說,聖上有意為長公主和宋大人賜婚!”


    宋柏青感到自己眉心跳了兩下:“這都是哪兒聽到的消息,可不敢揣測聖意,那日我入宮領賞,是見到了長公主不假,但聖上從未說過賜婚這類的話。”


    “外麵都傳遍了!即便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也知道,當今聖上很是滿意今年的今科狀元,特意為長公主與狀元郎相見牽線搭橋。”


    說著說著,珍珠般大的眼淚從眼眶中滾下,宋柏青心疼地要命,用袖子幫她擦。


    “好端端的,何苦聽信外麵的話?我對娶公主無意,你知道的,我心裏隻有你一個。賞銀下來了,我可以贖你從這裏出去,雖然無法八抬大轎將你娶進宋家,但可以給你置辦一個小院子,日子總歸是可以好好往下過的。”


    溫知言卻不信:“當駙馬,成為皇親國戚,這麽好的事兒,宋公子就半分不心動嗎?”


    宋柏青無奈:“我自小生在宋家,什麽好的沒見過,隻一個小小的宋家,關起門來就一院子齟齬,更何況是皇家?知言,你我都生在高門大院,最清楚內宅那些鬥來鬥去的小九九,皇家隻會鬥得更厲害。”


    說著,他歎了一口氣:“長公主的胞兄,前太子意外身亡,說是意外,但朝中誰人不知他一定是被人害的?柏青福薄,實在無法摻入皇家的鬥爭中。”


    溫知言像是相信了,但仍然對宋柏青不報任何希望:“即便沒有長公主,榜下捉婿的事情也不會少見,早在宋公子殿試前我便已有準備,但事情真的發生……我……”


    溫知言抽泣起來。


    “不哭不哭,我無法向你保證此生不娶妻生子,即便我不娶,宋家也有的是辦法逼我娶。但我可以保證我絕對不會娶公主,我一定會找間院子將你妥善安置。”


    宋柏青說著,做出發誓的手勢。


    溫知言抹掉眼淚,狠狠道:“口說無憑,宋公子若是真心的,就白紙黑字寫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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