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柏青真如承諾中那般,湊了一筆錢給老鴇,成功“包”下了溫知言。


    老鴇笑嘻嘻地接過宋柏青遞過來的銀子和一枚吊墜,掂量掂量後眼珠滴溜溜一轉:“公子,這些隻夠包我們姑娘一個月哦。”


    “隻……一個月?”


    “公子,你看看我們姑娘這臉蛋這身姿,想必昨晚也一定把公子伺候地很好,若我把姑娘放出去接客,掙得可比這多多了!”


    溫知言忙道:“媽媽,我幼時……也跟人學過琴,或許可以在大堂給客人彈彈琴,能顧補貼一些。”


    宋柏青阻攔:“你拋頭露麵的,總歸是不好……我替人溫功課,也可以多賺些。”


    事情就這樣落定,宋柏青離開後,老鴇高興地直拍大腿,不住誇讚溫知言。


    “哎呦喂,撿到寶了,真是撿到寶了啊!姑娘才來這麽短時間,第一次接客就有客人願意包你,嘖嘖,這小臉兒長的,就該是我們醉聽風的搖錢樹。”


    老鴇說著說著,忽然又遲疑起來:“那位公子你可知道是哪家的?穿的錦羅綢緞像是大戶人家,怎麽還需要給人溫功課賺銀兩?”


    但這對老鴇來說是個不怎麽重要的問題,管他銀子是怎麽來的,最後隻要到了自己手裏就好。


    她又叮囑溫知言:“那位公子,可能是家裏已有母老虎正妻,管的嚴,身上沒多少銀兩,但看他穿得就不像是一般人,你可一定要把握住,好好伺候著,以後榮華富貴少不了你的。”


    說罷,老鴇又滿意地摸了摸溫知言的小臉:“剛撿到你的時候,那臉粗糙的,這段時間天天用玫瑰露給你養著,可算是養白淨了,嫩得能掐出水來似的,以後你就叫玫瑰吧。”


    老鴇心滿意足地離開,溫知言在屋內聽到她往下安排:“給玫瑰安排一間固定的閨房,還愣著幹什麽,快去啊!”


    如此,溫知言算是在醉聽風安定了下來。


    宋柏青來得不算頻繁,但一個月也總歸有個四五次,銀子按月交給老鴇,從未拖欠過。


    他自己也不知為何,對溫知言漸漸有了些“本該就如此”的心安理得感,或許因為她原本也就該是自己的妻子,該被自己養著。


    定下婚約時,宋柏青自己也有幻想過娶妻之後的生活,那些被他期待的生活裏多出來的女主人,自然代入的也是溫知言的臉。


    她會在書房陪他讀書寫字,為他研磨沏茶,端的是一個舉案齊眉。


    他們會養幾個孩子,他也會納幾個妾,鎮國公府養出來的嫡女一定能將他的院子料理得妥妥當當。


    於是在溫知言醉聽風的小套間內,宋柏青為她作畫時,情不自禁地對她喊出:“夫人……”


    溫知言先是錯愕,緊接著臉一紅,有些試探地看著他的神情,“老爺”兩個字在舌尖轉啊轉,終於轉進了宋柏青的耳中。


    宋柏青放下畫筆,走到溫知言身邊握住她的手:“若不是命運無常,這本該是你我的日常。”


    溫知言眼圈瞬間紅了:“我至今也不能相信父親會做出那樣的事……溫家世代忠良,父親絕做不出與敵國勾連之事。”


    “我也不敢相信……自我幼時起,祖父就講,溫家將保我們世代平安,我們要好好讀書,讓百姓過得更好,才不負將士們在外拋頭顱灑熱血。”


    溫知言的眼淚掉出眼眶:“我的夢想就是像父親那樣,為保家衛國獻一份力,但知言是女兒身,隻好退而求其次,為在外的將士們守護他們的家園……”


    “但突如其來的意外,我自己的家沒有了,我所有的親人……”


    說到這裏,溫知言已經泣不成聲。


    宋柏青心疼,將她抱在懷中:“你沒有做錯什麽,你也是無辜的……”


    “我的母親、妹妹們,哪一個人不無辜?我這麽努力地想要活下來,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看到父親沉冤得雪……”


    宋柏青頓了頓,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把話說出口:“……知言,這,這很難。”


    “我自然也知道很難,但我現在活下來了,就還有希望。更何況,老爺你不是也快要殿試了嗎,若一舉奪得狀元……”


    “如果有一絲絲希望,我一定幫你查。”


    宋柏青撫摸著溫知言光澤如綢緞般的秀發,鄭重地在她額頭烙下一吻。


    溫知言從他懷中將頭抬起來,一臉熱忱:“我自然是相信老爺的,老爺是君子,從未在知言麵前講過大話。”


    宋柏青笑了,深色難掩疲憊,但仍然覺得溫知言的這句話給了他很多動力。


    “老爺這幾次來,黑眼圈都深了許多。”


    溫知言幫他按摩著頭部穴位,宋柏青笑著搖了搖頭,歎氣道。


    “說來也不怕你笑話,宋家說著是百年書香門第,京城大家,但祖輩向來克欲,家風清廉,給我們每月的零用比起其他世家子弟要少得多。”


    “我自己本也沒有什麽要買的東西,用是夠用的,但現在有了你,有了我們,總得多找些銀子的來源不是。”


    溫知言道:“老爺對我一向是很好的,替人溫習功課,是不是很辛苦?”


    “辛苦倒還好,但總會遇到一些笨的,蠢得我沒話講,恨不得幫他把文章寫了,總歸是費心些。”


    宋柏青看著溫知言的眼神裏有說不出來的寵溺,溫知言又感激又心疼。


    “如果我也能做些什麽就好了,我總想著帶著麵紗去彈琴,或者在屏風後也可以,但媽媽一直不同意。”


    溫知言歎了口氣:“我好像什麽都幫不上老爺,反而讓老爺處處為我著想。”


    宋柏青吻了吻她的手:“這是說的什麽話,我們夫妻二人本是一體,溫家出事時……父親逼著我退了婚,我心中也實在愧疚……”


    “夫妻二人……”


    溫知言重複著這四個字,在她口中說出來,無比尋常的四個字也變得溫柔繾綣起來。


    宋柏青最喜歡她這樣子,有些懵懵的,又帶著些許天真的期待,令他愛不釋手。


    於是宋柏青低下頭,碰住她的臉,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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