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羽緩緩道來:“除去那些我不能說的,就隻剩事件的開頭以及最後結果了。”


    “那個被你殺了的王格,是我的同窗,也是家父好友之子,乃吏部右侍郎之子。他是整個事件的謀劃者和攛掇者。”


    “我就是受他蠱惑才……沒想到我剛剛……他的獠牙就露了出來,引出賊人,要將我二人綁去北妖國賣掉,聽他話裏意思,似乎是受妖國一個位高權重的大人物指使。”


    “對了,路引以及途中的過關配合都是他弄到的,我猜測,他們這些年在大景幹過不少這種事,隻不過這次鬧得有點大。”


    “……”


    王展年奮筆疾書,將楊羽的話一字不落記下,直到出現停頓,抬頭看了眼林淵,見他陷入沉思,便拿起讓前者簽字畫押。


    林淵眉頭微微擰起。


    王家還沒有被抄家,也沒有給出罪名,更不好給出罪名。


    但王格已經死了,被一槍貫的連渣都不剩。


    鍾會讓自己查這個案子,該不會就是想讓他弄些罪名出來吧。


    吏部侍郎是三品文官,屬於廟堂高官的行列了,而且吏部號稱六部第一部,掌管全國官員調動、升遷、履職。


    權力極大。


    文官表麵上一副君子朋而不黨的模樣,但多年科舉、共事,早就形成了不黨而黨。


    想要扳倒這樣一位重臣,光憑楊羽的這點供詞,不夠。


    林淵還有些別的異樣感覺,是皇帝陛下想讓他查,還是鍾會那老家夥想讓他查?


    如果是前者,那他不得不弄出點真東西來。


    沉思的幾瞬,楊羽瞳孔又開始渙散,就要再次失魂。


    林淵趕忙再問,“快說你最後見的人是誰?”


    楊羽斷斷續續迴話,“玉慶樓……頭牌……”


    最後一個字落下,他的瞳孔徹底無光。


    王展年檢查過後,罵罵咧咧一腳踹向高銘,“你狗日的不是說半刻鍾?”


    “大人,這還不到一百息呢。”


    高銘被踹了一腳,黝黑的臉漲紅,悻悻道:“我是說,最,最多半刻鍾。”


    “又沒說……一,一定能到半刻鍾。”


    越著急辯解,他的話越結巴起來。


    林淵歎了口氣,也懶得怪罪這位下屬的表述不清。


    藩王世子不好幹了,當紈絝都不行,非得給你派任務。


    派任務也就算了,還是這種操蛋的任務。


    ……好歹問出了點東西,玉慶樓頭牌,趙雨岸請客那一次,她好像也來了,林淵還有印象。


    長相挺有特點,很媚。


    瓊鼻高聳、眼型上鉤,脂粉氣頗濃。


    林淵和兩位下屬出了監牢,問道:


    “楊羽被押迴京時,就投入司隸府大牢了?”


    王展年跟在身後,聞言看了眼手中卷宗,答道:“不是哩,他是被京師府衙的人押來的,當時有好幾撥人馬出城,找到後,陛下沒有立刻下旨交付我們司隸府,於是就押入了的京師府的天牢。”


    “這個玉慶樓頭牌,應該是押迴的當天晚上來見的楊羽,不過她一介官妓應該沒能力越過府衙見到人吧?”


    林淵搖搖頭,不語。


    三人一路走迴左卿堂房,這時,一天也快結束了,到了下值的時刻。


    王展年看了眼天色,狗腿的說道:“大人,不如我們去玉慶樓耍耍,然後叫那玉慶樓頭牌花魁來問話。”


    京城流金河有多座官辦青樓,但每一座隻有一名頭牌,對應很容易。


    王展年這時笑嗬嗬道:“大人有所不知,咱們司隸府的薪俸高,幹的又是整天和妖物、奸臣打交道,說不準哪天就死了。去青樓瀟灑很稀鬆平常的,您的名聲不會有誤。”


    林淵看他一眼,暗道自己怕什麽名聲受汙?


    正盼著名聲不好,不被皇帝記掛呢。


    當下思索了片刻,便也答應了。


    王展年立即應和一聲,走出堂房叫上其他幾個同僚。


    林淵手底下除了他們兩個百戶,還有幾名總旗和小旗,借這次機會一起熟悉熟悉也好。


    那群人也眼巴巴巴正看著他。


    於是,在王展年的說服下,一行人浩浩蕩蕩殺向京城的銷金窟——京城官辦十八青樓。


    大景京師人口達到恐怖的百萬規模,明裏暗裏青樓數量難以計量。


    但官辦青樓都位於流金河一帶,是京城中有些身份的人的好去處。


    這些官辦青樓中的官妓,有的來自民間挑選,但更大一部分來自本就出身官宦的犯官親屬。


    那些犯官女眷,本就是知書達禮的女子,因為家中有人連累才被打入賤籍,素質上不可與那些大字不識二個的民間妓女同日而語。


    樣貌也是毫無疑問更勝一籌,加之獨有的刺激感,引得無數人追捧。


    官辦十八青樓的花魁頭牌,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當林淵一行來到流金河時,發現十八青樓無一例外全部爆滿。


    這次沒有二皇子趙雨岸帶隊,估計是享受不到花魁齊聚的待遇了。


    能有個席位就不錯了。


    不用林淵亮身份,王展年說他有辦法進去。


    他領著一行人徑直來到玉慶樓,而後直接扒開人潮進去。


    林淵若有所思的看著他淹沒在人群裏。


    一旁一位總旗武官這時笑著開口:“王大人是伯爵之子,說不準他老爹有特殊待遇呢,大人,咱們姑且歇上一歇。”


    這位總旗說話蘊含一絲揶揄,並沒有因為王展年上官的身份而畏畏縮縮。


    林淵很快明白過來他話裏什麽意思,王展年他爹是伯爵沒錯,但也是駙馬。


    母親是先帝的一位妹妹,按照慣例,娶公主的駙馬是不能娶妾的。


    這位總旗說這話,是在揶揄那位伯爵大人,可能有些別的辦法解決生理欲望。


    林淵啞然一笑,搖搖頭不語。


    果然沒過一會兒,王展年身邊跟著一位老鴇走了出來。


    “大人!樓上最好的包廂伺候著呢。”


    林淵笑了一聲,招唿後邊也在發笑的下屬跟上。


    剛走了幾步,卻在這時,一旁傳來嘈雜的腳步聲。


    有一隊人馬跑到了司隸府隊伍的前麵。


    就在眾人以為遇到膽大包天的插隊,敢搶包廂時。


    來人卻自報身份,是隔壁雨花樓的人。


    認出了林淵,特地前來迎接。


    林淵這時忽然想起,今日貌似也是雨花樓頭牌,玉華娘子的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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