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極淡的藥香竄進他的鼻子，如果不注意的話，這股藥香可能很難被發覺。
他眉頭微皺，因為這樣的氣味很淡，時間這麽長了，即便當初瓷瓶裏曾經裝過藥液，也都蒸發，要想分辨出這份藥液由什麽組成，難於上青天呐。
塗安似乎是看出了楚君麟眼裏的遺憾，說：“我知道僅憑一個瓷瓶，很難確定藥液的成分，但這是我能找到的對你最有用的線索了，除非，我們能夠從劉讓或者尹震的嘴裏挖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楚君麟想了想，的確是這麽迴事，這個瓷瓶其實很有價值，如果拿給木濟世他們，不說全部分析出來，但是分析出一部分成分應該是可以的。
“這個瓷瓶，可以送給我嗎？”
塗安做了個無所謂的表情：“我的目標是找到尹震的背後人，怎麽解決瘟疫，並不是我的重點，這個瓷瓶留在我這裏也沒用。”
楚君麟鄭重地朝他抱了抱拳：“楚某替大靖信陽郡千萬百姓，謝謝塗大人！”
塗安有點意外他的鄭重其事，不過他還是接受了這一份感謝。
對於他來說，這個瓷瓶相當於雞肋，但是對於正在飽受瘟疫的信陽郡來說，那就是最後的希望，所以楚君麟這一禮，他理所當然地受了。
“我查到的就是這些了，尹震好劉讓很小心，表麵上看根本沒有什麽不妥的，而且，這兩人身邊都有高手保護，尤其是劉讓，據說身邊有一個築元八重的強者保護著他，要不是最近他們要著手升遷之事，可能我在調查到一定地步的時候，就被他們兩個幹掉了。”
塗安說起這些的時候，心裏升起一股無力感，這一份無力感甚至通過歎息傳遞了出來。
楚君麟能夠理解他的想法，明明知道殺害自己心上人的兇手就是字朝夕相處的同僚，卻無法繼續進一步調查，或者懲罰兇手，那種悲憤是無法掩飾的。
“塗大人，既然我們選擇了合作，你也給了一些東西給我，那麽他們兩個身邊的護衛就由楚某來決定吧。”
楚君麟微微笑道：“不過，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還有避免對他們兩人背後人打草驚蛇，我的人不方便在城裏動手，就勞煩塗大人把劉讓和尹震引出禹州城，我們在禹州城外動手。”
如果劉讓和尹震就是白桂村的首犯和主犯，那麽他也沒必要去城外了，直接闖進兩人府邸將人抓走就是了。
隻是現在還不能確定他們的背後指使者是誰，如果貿然在城內動手，驚動了這個幕後者，那讓他逃了可就不妙了。
得知劉讓和尹震很有可能不是主使者之後，楚君麟就基本可以確定，劉讓和尹震的手上，應該不會有解決瘟疫的辦法，即便有，應該也是背後指使者直接將成藥交給他們，這樣寶貴的瓷瓶，很顯然不是一個縣令和縣丞能夠隨意拿來裝藥液的。
塗安沒有急著迴答，他站起來轉了兩圈，眉頭緊鎖，似乎是在想著這事的可行性。
塗小畫見他又不說話，不由有些著急，不過她很清楚自家大哥是在考慮事情，不是畏縮，所以也沒有出聲打擾。
大概過了半刻鍾，塗安才再次說道：“劉讓和尹震已經在防範我了，我如果貿然約他們出城，他們肯定不會答應，即便是出城肯定也不可能兩個人都同時出城，關鍵是，他們正忙著升遷，明天負責考核的官員就要離開了，無論是什麽事情，他們肯定會將升遷的事情放在最重要的位置。”
榮國不像大靖，有一套完善的科舉考官係統，不過每三年，都會有一次升遷的機會，這個機會就需要朝廷派遣考核官過來，隻要考核官的考核是合格的，那他們就可以青雲直上。
所以對於仕途的人來說，考核官就是他們首先討好的對象，至於其他的，都被放在了一邊。
這倒是個麻煩，不過並不是無法解決，頂多直接衝進劉家和尹家，他身邊雕豹兒三兄弟加上他自己，四人足以震懾禹州城所有人了，隻是這樣一來很有可能驚動了，甚至嚇跑了他們兩人背後的指使者。
塗小畫這時一雙大眼睛忽然看向楚君麟的臉，眼神裏閃爍著奇異的光芒。
“大哥，我……我有個想法……”她小心翼翼地舉起了自己的右手，期待的看向塗安。
塗安皺了皺眉，正想說她兩句，楚君麟心裏一動，說：“塗大人，不如讓令妹說一說吧，說不定有什麽獨特的見解。”
楚君麟都這麽說，塗安也不想在外人麵前總是嗬斥自己的胞妹，於是點了點頭。
塗小畫得到了許可之後，臉色都有些激動到潮紅了，上前幾步，小聲說出了自己計劃。
……
第二天一早，朝陽初升，陽光和煦，禹州城城外，禹州城縣令劉讓、縣丞尹震哈著腰正在送別一個穿著七品官服的男人。
他們送別的，正是此次來禹州考察的考核官，為了搞定這個人他們可是費勁了心思地討好，終於在昨夜獲得了對方的首肯。
當初看到對方點頭的時候，他們心中激動得都快喊出聲來了。
“大人，那事，就拜托大人了……”劉讓卑躬屈膝地說，就差跪下去了。
站在他前麵的中年男子不經意地瞥了一眼尹震，拍了拍劉讓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劉大人放心，你在禹州城的政績，大家是有目共睹的，升遷一個品級，完全沒問題。”
劉讓立即眉開眼笑的，什麽政績的，還不是眼前這個男人說了算，隻要他說你政通人和，哪怕你轄下餓殍千裏，怨聲載道，愛朝廷照樣是民間的青天大老爺。
反過來說，即便你在地方上做得再好，百姓們再愛戴你，一人不敵他的一句話話。
不得不說這的確很諷刺，但是在如今的榮國，就是這樣的一個風氣。
本來信任榮王登基之後還有雄心壯誌整頓吏治，可是在遇到前所未有的阻撓之後，尤其是數年前與靈國聯軍在山陽關下寸步難進，本來就不是十分強烈的雄心壯誌，也立即被澆滅。
此前被北燕和大靖聯手攻進國內，榮王更是嚇得屁股尿流，哪裏還有什麽英姿勃發。
所以底下的人也都知道自家陛下的情況了，那賣官鬻爵也越發嚴重了，這樣的升遷考核，也成了京官打壓和拉攏人的一個重要手段。
送別了考核官之後，劉讓和尹震目視著考核官的馬車走了很遠才返迴城內，一邊走，劉讓還一邊說：“塗安有什麽動靜？”
尹震看了一下四周，壓低聲音說：“這兩天忽然老實了很多，屬下一開始還以為他想破壞大人的升遷考核，但是到了現在，塗安還是按兵不動，屬下總感覺這裏麵是不是有點奇怪。”
在考核官離開禹州城之前，他一直嚴防塗安搗亂，甚至還派人去盯住了塗安，得知今天一大早，他就帶著縣兵鄉勇去拉練了，拉練的方向，正好和考核官離開的方向相反。
“此人始終是個隱患，不過等到我們的升遷旨令下來了，我們也調走此處了，他也威脅不到我們，隻要他老老實實的，防著他就行了。”劉讓說道。
尹震皺了皺眉，他顯然不同意劉讓的意思的，白桂村的事，始終是一個雷，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爆，而塗安就想做這個點雷的人，最好的做法就是直接把人殺了，一了百了，可是劉讓的優柔寡斷、假仁假義，讓他始終沒法勸服。
他正要再勸說幾句，一個青衣小廝跑了過來，附在他的耳邊說了幾句。
劉讓看著這一幕，心裏有些不舒服，這個青衣小廝還是縣衙的小吏，可是這個小吏直接找尹震說話，卻不和他這個縣令匯報，這算什麽？
現在還在大街上，劉讓也不好發火，隻是沉著臉，不說話。
尹震打發走小吏之後，就看到劉讓陰沉的臉色，立即明白了什麽意思，連忙上前解釋道：“大人，剛剛小吏來匯報，塗安迴城了，直接迴到軍營繼續操練，小事一件，大人不必為此多慮。”
聽到這句話，劉讓的臉色才稍微好了一點兒。
他為官這麽多年，一直都是尹震在旁邊幫著他，他也不覺得尹震有什麽事瞞著他，尹震原來隻是一條喪家之犬，跟了他才有這樣的地位和身份，沒有他，尹震早死在荒野上了。
“對了，他有沒有話傳來？”劉讓有點謹慎地說道，“上次你將塗安的事匯報上去了，還沒有個消息嗎？”
尹震搖了搖頭，正要解釋幾句，忽然後來傳來了高唿聲：“劉大人，尹大人！”
兩人連忙迴頭看了一眼，隻見一個婢女打扮的女子，正騎著馬向他們跑來，一邊跑，還一邊招手。
兩人對視一眼，心中有幾分疑惑，這不是考核官身邊的婢女小蓮姑娘嗎？她急匆匆的跑迴來，難到是考核官還有什麽沒有搞清楚的？又或是發生了什麽變故？
一想到可能和自己的仕途有關，兩人的神情就緊張了不少。
他眉頭微皺，因為這樣的氣味很淡，時間這麽長了，即便當初瓷瓶裏曾經裝過藥液，也都蒸發，要想分辨出這份藥液由什麽組成，難於上青天呐。
塗安似乎是看出了楚君麟眼裏的遺憾，說：“我知道僅憑一個瓷瓶，很難確定藥液的成分，但這是我能找到的對你最有用的線索了，除非，我們能夠從劉讓或者尹震的嘴裏挖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楚君麟想了想，的確是這麽迴事，這個瓷瓶其實很有價值，如果拿給木濟世他們，不說全部分析出來，但是分析出一部分成分應該是可以的。
“這個瓷瓶，可以送給我嗎？”
塗安做了個無所謂的表情：“我的目標是找到尹震的背後人，怎麽解決瘟疫，並不是我的重點，這個瓷瓶留在我這裏也沒用。”
楚君麟鄭重地朝他抱了抱拳：“楚某替大靖信陽郡千萬百姓，謝謝塗大人！”
塗安有點意外他的鄭重其事，不過他還是接受了這一份感謝。
對於他來說，這個瓷瓶相當於雞肋，但是對於正在飽受瘟疫的信陽郡來說，那就是最後的希望，所以楚君麟這一禮，他理所當然地受了。
“我查到的就是這些了，尹震好劉讓很小心，表麵上看根本沒有什麽不妥的，而且，這兩人身邊都有高手保護，尤其是劉讓，據說身邊有一個築元八重的強者保護著他，要不是最近他們要著手升遷之事，可能我在調查到一定地步的時候，就被他們兩個幹掉了。”
塗安說起這些的時候，心裏升起一股無力感，這一份無力感甚至通過歎息傳遞了出來。
楚君麟能夠理解他的想法，明明知道殺害自己心上人的兇手就是字朝夕相處的同僚，卻無法繼續進一步調查，或者懲罰兇手，那種悲憤是無法掩飾的。
“塗大人，既然我們選擇了合作，你也給了一些東西給我，那麽他們兩個身邊的護衛就由楚某來決定吧。”
楚君麟微微笑道：“不過，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還有避免對他們兩人背後人打草驚蛇，我的人不方便在城裏動手，就勞煩塗大人把劉讓和尹震引出禹州城，我們在禹州城外動手。”
如果劉讓和尹震就是白桂村的首犯和主犯，那麽他也沒必要去城外了，直接闖進兩人府邸將人抓走就是了。
隻是現在還不能確定他們的背後指使者是誰，如果貿然在城內動手，驚動了這個幕後者，那讓他逃了可就不妙了。
得知劉讓和尹震很有可能不是主使者之後，楚君麟就基本可以確定，劉讓和尹震的手上，應該不會有解決瘟疫的辦法，即便有，應該也是背後指使者直接將成藥交給他們，這樣寶貴的瓷瓶，很顯然不是一個縣令和縣丞能夠隨意拿來裝藥液的。
塗安沒有急著迴答，他站起來轉了兩圈，眉頭緊鎖，似乎是在想著這事的可行性。
塗小畫見他又不說話，不由有些著急，不過她很清楚自家大哥是在考慮事情，不是畏縮，所以也沒有出聲打擾。
大概過了半刻鍾，塗安才再次說道：“劉讓和尹震已經在防範我了，我如果貿然約他們出城，他們肯定不會答應，即便是出城肯定也不可能兩個人都同時出城，關鍵是，他們正忙著升遷，明天負責考核的官員就要離開了，無論是什麽事情，他們肯定會將升遷的事情放在最重要的位置。”
榮國不像大靖，有一套完善的科舉考官係統，不過每三年，都會有一次升遷的機會，這個機會就需要朝廷派遣考核官過來，隻要考核官的考核是合格的，那他們就可以青雲直上。
所以對於仕途的人來說，考核官就是他們首先討好的對象，至於其他的，都被放在了一邊。
這倒是個麻煩，不過並不是無法解決，頂多直接衝進劉家和尹家，他身邊雕豹兒三兄弟加上他自己，四人足以震懾禹州城所有人了，隻是這樣一來很有可能驚動了，甚至嚇跑了他們兩人背後的指使者。
塗小畫這時一雙大眼睛忽然看向楚君麟的臉，眼神裏閃爍著奇異的光芒。
“大哥，我……我有個想法……”她小心翼翼地舉起了自己的右手，期待的看向塗安。
塗安皺了皺眉，正想說她兩句，楚君麟心裏一動，說：“塗大人，不如讓令妹說一說吧，說不定有什麽獨特的見解。”
楚君麟都這麽說，塗安也不想在外人麵前總是嗬斥自己的胞妹，於是點了點頭。
塗小畫得到了許可之後，臉色都有些激動到潮紅了，上前幾步，小聲說出了自己計劃。
……
第二天一早，朝陽初升，陽光和煦，禹州城城外，禹州城縣令劉讓、縣丞尹震哈著腰正在送別一個穿著七品官服的男人。
他們送別的，正是此次來禹州考察的考核官，為了搞定這個人他們可是費勁了心思地討好，終於在昨夜獲得了對方的首肯。
當初看到對方點頭的時候，他們心中激動得都快喊出聲來了。
“大人，那事，就拜托大人了……”劉讓卑躬屈膝地說，就差跪下去了。
站在他前麵的中年男子不經意地瞥了一眼尹震，拍了拍劉讓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劉大人放心，你在禹州城的政績，大家是有目共睹的，升遷一個品級，完全沒問題。”
劉讓立即眉開眼笑的，什麽政績的，還不是眼前這個男人說了算，隻要他說你政通人和，哪怕你轄下餓殍千裏，怨聲載道，愛朝廷照樣是民間的青天大老爺。
反過來說，即便你在地方上做得再好，百姓們再愛戴你，一人不敵他的一句話話。
不得不說這的確很諷刺，但是在如今的榮國，就是這樣的一個風氣。
本來信任榮王登基之後還有雄心壯誌整頓吏治，可是在遇到前所未有的阻撓之後，尤其是數年前與靈國聯軍在山陽關下寸步難進，本來就不是十分強烈的雄心壯誌，也立即被澆滅。
此前被北燕和大靖聯手攻進國內，榮王更是嚇得屁股尿流，哪裏還有什麽英姿勃發。
所以底下的人也都知道自家陛下的情況了，那賣官鬻爵也越發嚴重了，這樣的升遷考核，也成了京官打壓和拉攏人的一個重要手段。
送別了考核官之後，劉讓和尹震目視著考核官的馬車走了很遠才返迴城內，一邊走，劉讓還一邊說：“塗安有什麽動靜？”
尹震看了一下四周，壓低聲音說：“這兩天忽然老實了很多，屬下一開始還以為他想破壞大人的升遷考核，但是到了現在，塗安還是按兵不動，屬下總感覺這裏麵是不是有點奇怪。”
在考核官離開禹州城之前，他一直嚴防塗安搗亂，甚至還派人去盯住了塗安，得知今天一大早，他就帶著縣兵鄉勇去拉練了，拉練的方向，正好和考核官離開的方向相反。
“此人始終是個隱患，不過等到我們的升遷旨令下來了，我們也調走此處了，他也威脅不到我們，隻要他老老實實的，防著他就行了。”劉讓說道。
尹震皺了皺眉，他顯然不同意劉讓的意思的，白桂村的事，始終是一個雷，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爆，而塗安就想做這個點雷的人，最好的做法就是直接把人殺了，一了百了，可是劉讓的優柔寡斷、假仁假義，讓他始終沒法勸服。
他正要再勸說幾句，一個青衣小廝跑了過來，附在他的耳邊說了幾句。
劉讓看著這一幕，心裏有些不舒服，這個青衣小廝還是縣衙的小吏，可是這個小吏直接找尹震說話，卻不和他這個縣令匯報，這算什麽？
現在還在大街上，劉讓也不好發火，隻是沉著臉，不說話。
尹震打發走小吏之後，就看到劉讓陰沉的臉色，立即明白了什麽意思，連忙上前解釋道：“大人，剛剛小吏來匯報，塗安迴城了，直接迴到軍營繼續操練，小事一件，大人不必為此多慮。”
聽到這句話，劉讓的臉色才稍微好了一點兒。
他為官這麽多年，一直都是尹震在旁邊幫著他，他也不覺得尹震有什麽事瞞著他，尹震原來隻是一條喪家之犬，跟了他才有這樣的地位和身份，沒有他，尹震早死在荒野上了。
“對了，他有沒有話傳來？”劉讓有點謹慎地說道，“上次你將塗安的事匯報上去了，還沒有個消息嗎？”
尹震搖了搖頭，正要解釋幾句，忽然後來傳來了高唿聲：“劉大人，尹大人！”
兩人連忙迴頭看了一眼，隻見一個婢女打扮的女子，正騎著馬向他們跑來，一邊跑，還一邊招手。
兩人對視一眼，心中有幾分疑惑，這不是考核官身邊的婢女小蓮姑娘嗎？她急匆匆的跑迴來，難到是考核官還有什麽沒有搞清楚的？又或是發生了什麽變故？
一想到可能和自己的仕途有關，兩人的神情就緊張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