帥帳中眾人聊得熱火朝天,連炎營帳處也一樣是紛紛鬧鬧的。


    一群十三四個華麗錦衣的青年,任由身邊醫官在其身邊包紮傷口,一邊你一句我一句訴說著淳於厝的種種不對。


    事實上,他們這些人當中並沒有受什麽傷,最多就是被流箭擦傷了些,但是自小嬌生慣養的他們,怎麽忍受得了,所以一迴來就立即把軍營中最好的醫官叫了過來,一人配一個醫官檢查。


    這事引得士卒們怨聲載道,連炎等人卻絲毫不在乎,在他們心裏,自己的命是最珍貴的,這些士卒又豈能相比。


    這事雖然淳於厝知道了,但是卻沒有太多的反應,隻是吩咐其他醫官,辛勞些。


    “公子,淳於厝這老東西,還有他手底下那些莽夫,對我們是萬般意見,若是之後他讓我們去打頭陣,這可怎麽辦?”


    “是啊公子,這甘陵城顯然是沒淳於厝說的那麽好打,這次隨軍出征,我們是來拿功勞的,可不是來送死的。”


    他們並沒有提今日之敗大多數是因為他們臨陣脫逃導致前線大亂,他們也不是這麽勇猛無畏的人,今天之所以能夠上前線,甚至打頭陣,還不是因為淳於厝的情報一直顯示甘陵城守軍不多,攻城易如反掌。


    他們擔心如果這麽容易的戰鬥不上的話,之後的會更加危險,所以主動請示做了頭陣,卻沒想到遇到了滑鐵盧。


    連炎揮了揮手,讓醫官都退了下去,一邊穿衣,一邊說:“這個不是什麽難事,等會兒派人過去跟那老匹夫說一聲,我們都受了點傷,不能再上戰場,想必他會怎麽做了。”


    “公子所言,有道理,公子果然是連帥弟弟!”


    “是啊是啊,公子雖然剛及弱冠,但是深得連帥真傳,豈是我們能夠想必的。”


    “依我說啊,淳於厝這老匹夫就應該告老還鄉養老去,將這右路軍大帥讓出來,讓公子上,又怎麽會有今日之敗!”


    “此言甚是在理啊!”


    連炎看他們越說越離譜,他雖然無能膽小,但是自知之明還是有一點的,連忙打斷他們的吹捧:“諸位說笑了,那老匹夫雖然年老,但是我們如果要想建功立業,就離不開他,這些話,在這裏說說就罷了,切莫傳了出去。”


    “這是自然,公子放心。”


    “對了公子,淳於厝在大王麵前本不受寵愛了,都已經半個身子埋進土裏了,大王這次讓他統帥右路軍,據說是連帥提議的,可是真的?”


    連炎點了點頭,說:“這事是真的,自從淳於厝當年被楚帝鴻和薑太一擊敗之後,又在朝議上不時頂撞大王,大王越來越不待見他,這次右路軍的大帥人選,大王亦有其他安排,但是家兄卻舉薦了他,說是他行軍穩重謹慎,乃右路軍不二人選,大王才重新啟用了淳於厝。”


    “原來如此,連帥真是非常人也,我等自愧不如。”


    連炎聽到這句讚頌,就感覺好像是讚美自己一般,滿臉的得意。


    不一會兒,一群侍從端進來一疊疊美酒佳肴,十幾個青年就這麽肆無忌憚的,在軍營裏飲酒作樂。


    酒酣三巡,各個都東倒西歪的,要不是他們需從大宛國橫穿荒漠至此,實在無法攜帶美姬,恐怕這座軍營會更亂。


    連炎等人的作為連帶著連炎的話帶到了淳於厝的大帳之中。


    一脾氣暴躁的將領哪裏忍受得了這些貴族公子無視軍中規矩的行為,立即請命:“大帥,末將立即帶兵過去,鎮壓他們!”


    其餘人雖然沒說,但是都一副怒容。


    但是淳於厝深唿了一口氣,無奈的扶著椅子坐下:“隨他們吧,他們不上前線,於我們不是更好嗎?”


    “可是,他們公然在軍中飲酒,按照軍規,這是要嚴懲的,難道就任由他們這般踐踏軍規?”


    “你帶兵過去,又能如何?他們真的會聽嗎?還是說把他們都抓了?殺了?”


    淳於厝的發問,讓麾下諸將都沒了聲音,但是淳於厝還繼續說:“老夫孤家寡人的,老夫即便是殺了他們也絲毫不懼,但是你們呢?若是得罪了這幫公子哥,你們在大宛國的處境將會務必艱難。”


    “大不了,不做這個將軍罷了!”


    “混賬話!”淳於厝臉色一沉,“大王待我等寬厚仁慈,我等的天職就是聽王命,效忠大王,你若不做這將軍,難道要放任大宛國之安危於不顧嗎?”


    “可是大帥,大王他,他都這麽待你了,你怎麽還……”


    淳於厝抬頭望了望,臉上閃過一絲追憶,當年,自己意氣風發之時,大王也還當壯年,可是大王這些年的確冷落了自己,甚至一度讓自己賦閑在家,尤其是連冠這些年輕將領上位之後,自己在大王心中的地位更是越來越低。


    但是即便是這樣,他也要為大宛國奉獻自己最後的生命,甚至不惜這張老臉去找連冠求情,這事沒有多少人知道,算是連冠給他的最後一個臉麵,終於爭取到了右路軍統帥的資格。


    他雖然是個修行者,但是修為平平,加之常年征戰,他已感覺自己恐怕將不久於人世,他最後的遺願,不過是戰死沙場罷了。


    深唿了幾口氣,說:“江山代有才人出,老夫老了,大王重用連冠也是自然的,老夫一行將就木的人,隻想戰死沙場,大王給了老夫這個機會,老夫知足了。”


    “大帥……”眾人一陣哀號。


    營帳裏莫名多出了一絲悲涼,這些將領都是跟隨淳於厝南征北戰至少十年的老將了,與淳於厝的關係早已經不僅僅是將帥的關係了。


    “好了,老夫還好好的呢,別搞得這麽悲涼,讓底下的人看了笑話。”淳於厝笑著說,但是笑容裏帶著幾分蒼涼,“吩咐下去,將士們好好休息,過兩日,我們再攻城!”


    “是!”


    待將領們都離開之後,整個營帳隻剩下淳於厝一人,他邁著稍微有些蹣跚的步伐,微微佝僂著身子,走到營帳外,看著欲頹夕日。


    夕日的餘暉照在他的臉上,爬滿溝壑的一張臉頓時好像有了一絲光澤,渾濁的雙眼充滿了迴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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