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麽,我沒聽清楚,再說一遍。”曾麵對屍堆成山,血流成河仍不改色的黎暮辭,此時卻臉色陰沉,咬緊的牙根從抿直的唇線發出極冷的聲音。


    躺在大床上翹著腿,大口吃著男人遞到嘴邊的蜜梨,楚何夕有恃無恐。


    “好話不說第二遍,下迴耳朵靈通點。”


    “放火燒酒樓叫好話?沒想到你耍起壞,竟比魔還可怕,你還有什麽事做不出來?”他氣極反笑,撫著纖細雪頸差點用力一掐。


    大驚小怪。“我燒的可是妖怪的大本營,我讓阿紙找了許久才發現來福酒樓地底有個深及百丈的妖窟,裏頭足足躲有上千頭隻妖怪,若是讓它們上了地麵,慶陽縣肯定一夜成廢墟。”


    “你有沒有想過你燒死的也許會有平民百姓,他們隻是進去喝杯酒,用個膳,三五好友聊聊風月事,卻無端死得冤枉。”黎暮辭善意提醒,他與師尊約定過不濫殺無辜,凡事以人命為主。


    沒想到口頭上才應允他,可一轉身卻又將他的叮囑丟向腦後,左耳進、右耳出的陽奉陰違,照樣依她想做的去執行,從不曾知會他一聲,最後再把殘局留給他收拾。


    以往她殺的是為害百姓的兇妖,不論手法如何殘戾,他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她去,以為她會有分寸。


    可是根據他的探查,上千具的屍骸中有人的焦屍,而且是生前被燒死,表示他們未來得及逃出,慘死火中。


    “冤枉?”朱紅色唇瓣發出嘲弄的嗤聲。“我讓文步奇和將曳假意鬧事,把真正的客人全趕走了,你們發現的屍體是之前被捉去的失蹤者,不用我說,以女子屍骸居多是吧?”


    “你的手法太粗暴,女孩子家怎麽如此,要做也該讓我去。”不滿的是她沒有帶著他一起。


    “天真。你以為入了那妖窟還能是人嗎?粗暴?給他們留了軀體算是好的了,你自己去把胸口剖開看一看,都是沒有心的。”那些人已被魔化,雖有人性卻身不由己,隻本用來孕育魔種。


    他看過,確實那些燒焦的屍體都是無心的,他們的心……被取走了。


    “我還沒那麽兇殘,連無辜之人也殺害,要不是真救不了,我也不會引天火入魔窟,一網打盡。”若是被一舉脫逃了,上千頭魔獸四麵八方攻來,隻有兩隻手的她也招架不住。


    送死的事誰會做?她斟酌再三才決定動手,未免被玄冥發覺,至少起碼損失了四、五百顆妖丹,心痛呀,她都未能取得,忍痛割舍。


    黎暮辭無奈地輕歎。“你做這件事應與我商量,你應當曉得我正在調查來福酒樓。”


    一把火燒斷了所有線索。


    “你做你的、我做我的,兩不衝突。”他找他的線索,她殺她的妖怪,各自為政,互不相幹。


    瞧她說的,活像她做的才是正事,而他不過打打醬油,撿她扔下的。


    “我查到有意思的事情,這來福酒樓還真是有趣。明麵上和昭王國二皇子走得近,以取之不盡的財力支持二皇子奪嫡,可是私底下卻提供三皇子那邊的人馬軍需和糧草,讓他有能力和二皇子相爭。”


    “你是說有人想讓他們打起來?”這麽做的目的為何,出錢又出力卻得不到任何好處,誰會笨得不求迴報……


    不,一定有他要的,隻是謀劃者藏得太深,隻能且走且看。


    “目前局勢並不明確,那人像是局外人,同時也是下棋的人,把人當成棋子下在該落子的位置。”還強橫地不許自行移位,每一子,每一步都得按照安排的路數走。


    吃完一盤蜜梨的楚何夕又啃起香蕉,神情個意。“哼,你跟玄冥都是同一種人,心思拐了一彎又一彎,繞來繞去又是九轉十八彎,當然沒人猜得到你們心裏在想什麽!”


    因為他不讓人看見,隱藏起來,久而久之,別人真的看不到他了,他們隻瞧見他願意給別人看的一麵。


    “玉霞師妹這是在埋怨我嗎?”黎暮辭修潤長指在瑩嫩雪頸處徘徊,輕輕揉拈玉墜兒似的軟嫩耳肉。


    “師兄,不要以為我小就調戲我,別得寸進尺。”她撥開他欲往下滑的大掌,對他屢屢有便宜不占便是吃虧的心態感到很無語,小狼爪子終於露出來了。


    黎暮辭笑了笑。除了他,世間有哪個明理的男子能縱容她離經叛道的種種行徑,並能理所當然的接受,寵著她、護著她、替她擋去外界的世俗眼光。


    當人太過於在意另一個人,那麽離愛上那人就不遠了,而她已在他心底早已生根發芽,成為剪不開的藤蔓,死死纏住他。


    楚何夕若有所思,自第一次同床共眠後,他就幾乎把她的房間當成他的,三不五時就跑來睡,某一夜他們又吵了,幾乎吵了大半夜,但是也說了不少話,當時她隻顧著惱怒並未多想,隻當他又和平常一樣用話毒她,口是心非的全為戲弄。


    可是自從那玄冥出現,根據黎暮辭這幾日越來越明顯的露骨表現,他的相護、他眼底的深情都令人無法逃避,她開始正視一直以來避而不談的男女之情,聰慧在人之上的腦子有了這方麵的運轉。


    於是乎,她想了又想,也算想明白了,她越看黎暮辭這少年越順眼,從她身邊的男人來看,的確是他最為出色,雖然心思縝密,狡猾得有如泥地裏善鑽的黃鱔,可不能否認的,他是最懂她的人,能包容她世人所不能容的任性。


    不過,可惜了,師徒有別,她不能為老不尊,生生禍害了一個有大好未來的少年。


    “有香不竊,有玉不偷是傻子,軟玉溫香在懷,不碰不觸不摸對不起自己。”


    黎暮辭為自己的無恥給了合理的托詞。


    “你不擔心司徒雅的安危了?”就算她表現得閑逸,但眼下因連夜趕路而生出的暗影,就知道其實她沒睡多少。


    因為她術法再精進,可還是無法禦劍飛行,黎暮辭隻能隨她雇了輛馬車,白日是雲流趕車,到了夜晚換成將曳,除非真的受不了下馬車走動走動,不然他們大半時間都待在馬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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