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凡事有輕重緩急之序,江煙伣固然有了想法,但也沒急著實施。第一日上位便發了個好大的威風,她得先本分幾天再去作別的妖。


    原以為謝二小姐不是什麽好當的,不想竟沒活給她做——錢莊一事自從上迴宴席結束後便再沒人提起,至於一些家中事務,也是夫人一手操控得穩穩的。


    她當真就給好吃好喝地供了起來。


    第一日還樂得清閑,但第二日,江煙伣便無聊了。


    她去喂了魚,但幾條金貴錦鯉何時不是被伺候得好好的,她丟的小饅頭一概不理;她也去書閣翻了書,結局是這個時代的字體實在太有個性,導致她沒看兩眼便看得眼睛疼。


    “沒什麽做的啊。”她把頭埋進了書裏。


    瓏絮替她將一些書卷撤下:“奴婢可以與小姐女紅。”


    “紮手。”


    “那奴婢帶小姐去撲蝴蝶。”


    “我不喜歡蝴蝶。”她輕歎了口氣扭過頭,枕著書看向了窗外,“兄長平日裏都做什麽?”


    耳下簌簌磨過。散下的發淌在發黃紙張上,像給書封了張烏黑明亮的緞麵。


    “公爺很少待在府上,具體行蹤奴婢也不曉得。”瓏絮垂眼望著她。


    “啊,”江煙伣微抬了腦袋,“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出府?”


    “小姐如今是待嫁之身,自是越少出門越好,且出門難免會遭人議論,還是待在府上來得清淨。”


    “唔……”她一下又蔫了迴去。


    “小姐若真覺得枯燥,叫人送東西來給小姐挑選也是可以的。”瓏絮想了想,“正巧這會兒要中秋入冬了,幾個商號約莫都上了不少新的衣版頭麵。”


    這就是有錢人的樂趣嗎。江煙伣絕望地往書上蹭了蹭臉:“罷了,我就這麽待著吧。”將長發蹭得毛躁。


    翻點古籍什麽的,沒準能找出與穿越有關的蛛絲馬跡來。


    她正蔫著,書閣內忽然進了個麵生的丫鬟,轉頭見二人在桌後一坐一立,忙向她們行了禮:“見過二小姐,瓏絮姑娘。”


    瓏絮直起身:“小姐正歇息著,叨擾什麽?”


    “迴瓏絮姑娘的話,是……秦家小姐來訪,已在正廳候著了。”


    江煙伣抬起眼皮:“秦家小姐?”


    瓏絮頷首與她低語:“秦家是大祈最大鹽商之一。雖與謝家相比不值一提,小姐卻也不要太怠慢了才好。”


    “哦。”她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原先的二小姐與她關係如何?”


    瓏絮一笑:“算不上好友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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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一隻腳姍姍踏進正廳,江煙伣便一眼瞧見了那朵嬌花。


    傳聞秦家三女嬌柔可人弱不勝衣,如今一看果然不假——一襲緋色羅裙掩在花梨木椅中,柔若無骨的指間細細捏了把團扇。仿佛那窄骨薄絲的扇子於她來說太重了般,她將扇麵擱在膝頭,好半晌方微扇動一下。


    身側侍立著的丫鬟見江煙伣來了,忙俯身輕聲道了句:“小姐,謝小姐來了。”


    話音落下,美人兒也傾著一對水汪汪的柳葉眼瞧了過來,與江煙伣一下對上了視線。


    江煙伣看得呆了一下,心說這是什麽漂亮姐姐,那廂秦惜兒卻已現了激動之色,由婢女攙著起了身,邁著綿綿小步向她走了過來。


    不等她反應,她已輕輕執起了她一雙手:“無月姐姐。”聲音綿軟入骨,險些將她聽酥了。


    “呃……秦妹妹。”她訕訕地迴握了她一雙柔荑。


    “姐姐喚我惜兒便好,秦妹妹秦妹妹的好見外。”美人半笑半嗔地道了句。


    “惜兒……妹妹。”江煙伣略一哽咽,還是將妹妹二字加了迴去,末了覺著自己不夠真誠,又迴了個大大笑容過去。


    她說完覺得兩人站著聊天也不是事,遂將秦惜兒牽迴了椅邊,等她由人攙著慢慢坐下了,自己才跟著坐了下來,“妹妹怎麽突然想起上我這來了?”


    秦惜兒輕聲細語:“姐姐一去多年,妹妹掛念不已,如今自要來為姐姐接風。”末了柳眉微蹙,好不動人,“姐姐不會怨妹妹來得晚吧?”


    江煙伣心說我怎麽覺得咱倆沒你說的那麽熟,麵上還是寬厚道:“怎麽會,你來了我就很開心了。”


    她柔柔展了個笑:“總聽聞城外民風粗獷,惜兒還擔心姐姐迴城不慣,見姐姐如此有精神,倒也放心了。”


    可不是粗獷麽。美人一口一個“惜兒”,她一口一個“我”,委實是令人慚愧。


    莫非她與古典美人的差距就在這麽?這般念著,她偷偷在心中念了聲月兒,結果被自己矯情得渾身顫了一下,也隻得作罷。


    也許她生來便不是走這條路線的料……


    “紫蘇,”秦惜兒羸弱輕咳了兩聲,看向一側的侍女,“去將我給姐姐備的禮拿上來。”


    “是。”


    江煙伣想推拒:“妹妹太客氣了……”


    “是姐姐不該同惜兒客氣,收下便是了。”秦惜兒將侍女取來的木盒推至江煙伣跟前,“這是爹爹前些日子在南海得的珊瑚手釧,姐姐看看可還喜歡?”


    她並不打算亂收禮,但秦惜兒如此熱絡,她也不好拂了她的麵子,於是將木盒接了過來,旋開了銅扣。


    一串短手釧躺在寶藍軟芯上,色澤紅得喜人,質地也分外瑩潤。


    自己的經紀人好像就有類似的這麽一串,印象中似乎要八萬出頭;古代海資源稀缺,這串手釧同等的八萬肯定打不住。


    這也太富貴了。她默默把想張開的嘴閉緊了些。


    但如今她為謝家二小姐,就算沒見識也得擺出這東西我見得多了的樣子,遂扯了個微笑出來,同時毫不留戀地抬手合上了木盒:“多謝惜兒妹妹美意了,也有勞秦伯父一番心思。”


    “能博姐姐一笑,也是這手釧的福氣了。”


    ——人美嘴甜。


    秦惜兒一雙眼輕閃著左右看了看:“無月姐姐,不知……公爺可在府上?”


    江煙伣呆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她問的是謝應斂。


    “不在吧,”她看了眼門外,“似乎是出去了。”


    “哦……”秦惜兒垂了一下眼,末了自袖中取出了一隻小盒,握著遞了過來,“惜兒這有個東西……想托姐姐代交給公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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