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墨和擎勝陪娘親和葦畫一起吃完飯後,琢磨著該去訟師攤那邊看看了。


    那裏已沒攤子了。因為好久不去,小廝也不往那裏送桌椅了。兩人這會兒去的話,也隻能站街邊接待一下諮詢了。


    這倒也不能怪染墨不盡心。人的時間和精力都是有限的。最近被一些事務纏身,實在沒法兼顧這一頭兒。


    就像染墨上一世曾經趁某大疫後期空閑時間多,報了古箏、竹笛、京劇、聲樂、舞蹈等多個培訓班,希望提高自己的綜合能力。


    開始還行,可到後期工作秩序恢複正常後,她壓根兒就沒法應付這麽多的學習課程。有些課也就荒疏了。所以就算發展興趣愛好也得符合自身實際和條件啊。


    兩人在街邊站了一會兒,路人好奇地看著他們。這才想起連個訟師的招貼都沒帶來,人家知道他倆是幹嘛的呀?兩人無奈地相視一笑。


    擎勝說無妨,看我的。他把雙手放到嘴邊做喇叭狀,然後放大聲音喊道:“走過的路過的,瞧一瞧看一看啦,這裏有好訟師為你提供律法諮詢啦。”


    染墨聽著他的宣傳有點想笑,這是在當街叫賣貨品嗎?好在他還是很大方,換她是喊不出口的。擎勝還從她這裏學到了諮詢這個詞,也拿來現用了。


    別說擎勝這嗓門還真管用。不少路人朝這邊探頭或逗留。不一刻,有個身材瘦小短打扮的人走了過來,先朝擎勝施了一禮。


    擎勝剛想說不必客氣,就聽那人說:“楚公子,我認得你。我曾經是吳老爺家的幫工,見過你的。”


    擎勝一愣,仔細看了看那人,似有點印象,卻叫不上名字。那人接著道:


    “你是貴少爺,自然不會注意到我。我叫李義 懂些雕琢手藝。此前是負責吳老爺府上的房梁窗壁的雕刻技藝活兒。”


    擎勝點點頭道:“哦,我想起來了,府上是有專門負責這個的工匠。原來就是你呀。會這門技藝還是蠻厲害的。”擎勝朝他豎了豎大拇指。


    那人謙虛地拱拱手道:“謝楚公子誇獎,我也是靠它混碗飯吃。”“那你現在還在府裏做工嗎?”擎勝問道。


    這位叫李義的搖搖頭道:“我已不在府上做事了。現如今就是因為這個和府裏發生了些齟齬,故而想向二位請教的。”


    染墨請他講述一下情況。李義講道,他在吳府做了多年工匠,府上待他還算不薄。


    隻是他現在因為一些考慮,想離開吳府,但府裏不放。若是非要離開,則要交納一大筆銀錢,說是擅離費,不然就要去報官追究。


    染墨心想,這是一起典型的勞動爭議呀。平常隻覺得這侯府大宅,各方麵都很風光,並沒注意到這府上的一些用工摩擦。


    盡管說這麽大個府邸有這些事也屬正常,但此時真遇到一樁還是有點訝異。


    染墨問道:“那你有什麽訴求?就是有什麽想法或要求呢?”


    “我就是希望府上能放我走,不要難為我,我就算放棄最後一月工錢也可以。可他們現在提出的賠償要求太高了。


    我畢竟不是賣給他們家的下人。這樣等於變相地把我困住,不能脫身了。”李義說著,麵上露出焦慮神色。


    “他們要你交多少錢?”“一千兩銀子,才肯放我走人。”


    一千兩!兩人倒吸口涼氣。別說小戶人家,就連富裕些的人家恐怕也難以拿出這筆錢的。


    染墨心生一股憤懣之意。不隻是為李義,她還迴想起自己那一世遇到的一樁類似案子。可把她的當事人以及她給坑苦了。


    染墨執業不久接到過的這個案子。有一個女孩離職,單位以其耽誤工作為由索要高額違約賠償金。


    開庭審理時,染墨根據案情據理力爭,指出單位高額索賠不合理,沒有法律依據。


    而對方那位資深律師也沒怎麽辯論,其端坐釣魚台的神態有點怪怪的,透著說不上的意味:憐憫、嘲弄、不屑?


    待到判決下來,染墨委托人這一方完敗。她們原以為結果不致太壞,即使敗訴法庭也不會支持對方漫天要價。誰料對方提出的巨額賠償法院都支持了。


    她很懊喪,沒能為那位雖有點小錯卻不至於承受如此重罰的女孩討迴公道。


    當地一些媒體也不失時機地跟進報道,宣稱這是本市標的額最大的一起違約賠償勞動爭議,將其樹為一個典型案例“警示”跳槽者。


    她覺得挺難堪的。她本想做個本市數一數二的律師,沒成想卻拿了這麽個“第一”。


    最痛苦的莫過於委托人。當她被法院執行庭傳喚,哭著給染墨打電話問怎麽辦時,她真的很揪心卻束手無策。她甚至對自己能否勝任律師職業產生了動搖。


    她所能盡微薄之力的就是, 在報紙上發表了多篇唿籲對勞動爭議中高額違約賠償金予以規製的文章,聊補內心失落和歉疚。


    又過了許多年,勞動合同法終於做出重大修改,對企業向勞動者索要違約賠償的情形及額度做了嚴格限製。可惜她那位當事人沒能趕上這個人性化的規定。


    而今,沒想到在這裏又遇上類似的案例。染墨心下怨氣陡生。她決定努力為李義討迴公道。


    擎勝又問道:“你能具體談一下究竟為何離開吳府,有無什麽隱情呢?”這問話讓染墨稍稍冷靜了一下。


    她讚許地看看擎勝,真是水平見長啊。訟師接案自然不能隻聽一方之詞或浮於表麵,深入交流了解一下案情無疑有助於後麵工作的開展。


    李義稍微頓頓,略帶猶豫地說,他隻是覺得在吳府待久了,想換個地方,這應該沒什麽不妥吧。


    二人琢磨一下,他說得也對,畢竟自己沒賣給吳府,不管什麽原由提出離開,總不能限製著人家不讓走吧。


    二人又問了些細節情況,包括他平常月薪多少、府裏誰負責接洽談事、他所能接受的數額等問題。李義都一一迴答。


    臨了說,他對此事也沒抱太大希望,畢竟胳膊拗不過大腿,有誰像他這樣敢去跟吳府爭一爭呢。


    他這番言辭讓擎勝也覺得有點臉上無光。雖然他不算吳家人,但畢竟跟吳府關係非同一般。


    如果吳府真是做出刁難工仆之事,難免讓人覺得有點以勢壓人,一般人還真沒法與他們抗衡。


    他忽然想到,可否借助自己這層關係幫著李義和吳府化解這場糾紛呢?他看向染墨,簡單說了說自己的想法。


    染墨表示讚同,一般民間糾紛處理都會盡量尋求和解的渠道和方案。如果能憑借擎勝和吳府關係熟的條件,盡量促成爭議雙方協商解決此事,無疑會事半功倍。


    李義聽到擎勝的提議後,也是非常感激。原本他見到擎勝後,有點拿不準擎勝會幫哪頭兒,眼下他明確提出肯幫自己,這真是太幸運了。


    他深深一躬道:“那就多謝二位了!”又朝兩邊看了看,說道,“隻是我不太了解咱訟師的辦事規則,但肯定是交費用的,不能讓你們白忙活。你們說一下費用吧,我盡所能支付給二位。”


    染墨和擎勝相看一眼,然後對李義說:“你的事我們目前隻是幫著去調解一番,尚不牽扯到去縣衙訴訟,就先不收你費用了,你也不容易。”


    李義聞聽連連道謝,誇他們真是大好人。二人表示這是他們訟師該做的。


    之後又商議了一番,決定先由他二人去吳府了解一下情況和他們對此事的態度,然後再告知李義,看看下一步怎麽辦。


    李義點頭讚同,再次謝過後,與二人道別,迴去等信兒。兩人將此事記錄了一下,待忙完今日接問事務後,便一道去吳府探問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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