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煎熬的感覺不亞於受刑。他都不知道自己怎麽忍耐過來的。上課時他時常臉色不佳坐臥不寧。哪怕憋得快要拉尿在褲子裏,也隻能憑借鋼鐵般的意誌力加上調動全身肌肉強忍著。


    為了避免尷尬,他隻好嚐試練習不排便大法。就那樣硬憋著。他根本沒想過這樣的虐“腸”大法會對身體造成什麽損害。


    一番鍛煉下來,居然小有成效。他最長的記錄是連續七天沒有解大便。再憋下去就出問題了。


    他還把偷偷逛鎮上的大小廁所當成了一大樂子。那一棟棟土坯砌成的簡陋旱廁,在他眼裏宛如一座座小巧的宮殿。


    在火車站下麵一座紅磚公廁蹲坑時,偶爾還會布下埋伏,假裝無意中撞見,狠狠掃視一眼。以此惡補生理常識,順便彌補他在學校未能見過此類景觀的缺憾。他那奇葩的遭遇和惡趣味啊。


    百密一疏,他也有被撞破“真容”的時候。有次他在家附近的廁所撒完尿,沒來得及扣緊褲門就那麽掉耷著往外走。恰巧兵站大院的一個李姓大男孩闖了進來。他直愣愣地瞅了他下麵一眼沒說話。他又羞又惱,趕緊係好褲子跑開了。


    他去兵站看電視時,又有人借機調侃他像個女孩子。那個李勝也在。他瞟了阿讚一眼,幽幽地說道:“別瞎說,人家可是真男性。”阿讚揣摩出他的意思。不知是否該感謝他替他解圍。


    他上個廁所就像跟人玩捉迷藏、打遊擊。要說也錯過了一些有趣的事。聽同學說,美術老師去上廁所時,常對著小便池的牆用尿作畫。有夠奇葩的。可惜沒親見一下他的作畫水平怎樣。


    他未嚐不想改變一下。可他已經被逼入死胡同了。這會兒要是硬著頭皮走進校廁,將不亞於一個少女誤入男廁般引起轟動。


    很多事都有一個從抗拒到勉強接受再到習慣成自然的過程。他在花樣作死的路上越走越遠。


    到後期甚至產生某種迷幻,覺得自己就該修煉成一個不食煙火不排泄的“便秘天使”,或者雌雄莫辨纖塵不染的小狐仙。這成了他的一個小目標和標簽。


    廁所如此,更別提澡堂那種需要赤誠相見的地方了。


    幼年時都是媽媽帶著他上女澡堂的單間洗澡。一間門挨著大路的小屋子,裏麵有一個長圓形的大澡盆。她們管它叫“盆塘”。


    牆那邊是女公共淋浴室。離著地麵幾公分有個小孔洞,趴下去可以看到那邊嘩啦啦的流水和女人們白白的腳踝。


    長大後公共澡堂卻成了他的禁地。他從來不敢涉足,隻能在家裏燒上水,在澡盆簡單擦洗一番。有時好久沒洗澡加上天熱,身上都有味兒了。


    當路過鎮上唯一的公共浴池時,他還曾試圖透過刷著殘舊油漆的玻璃窗偷窺一下裏麵的情景——別緊張,他偷看的不是女浴池而是男浴池。


    他作為一個男孩子,居然從沒進過男浴池洗澡。這是多麽奇怪而又可憐的事啊。沒有人見過他的胴體,更沒人見過他的加薪器。他也沒見過他們的。哈哈。


    他的這段經曆堪稱上下五千年少有。小鎮巴掌大的地方,從小學二年級到整個中學結束,他竟然從來沒有上過學校廁所和公共浴室。真是不可思議!簡直過著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


    隨後而來的青春期更是難以順當度過的坎兒。


    青春期唿嘯而至時,阿讚還似個不緊不慢躑躅行走的老人。以為一切就像戈壁灘的雨一樣,頂多一陣疾風驟雨就過去了。


    他沒有什麽可資親近的夥伴,偏偏他又比較早熟,對自己的身體發育變化充滿了惶恐和羞恥。心理發育明顯跟不上生理發育的速度。


    沒人教他如何麵對一些“成長的煩惱”。他就像懸崖邊上的一棵孤樹,任憑淩亂的枝杈刺向天空。


    他感覺渾身不自在,身體裏像是關著一頭困獸,隨時想出來卻找不到出口,隻能橫衝直撞一番。


    其實他很早就發育了。小小的身體變得極為敏感。柔美的月光下,當其他孩子都在沙堆上撕扯成一團瘋狂打鬧時,他隻能像個家長一樣站在旁邊幹看著不敢參與進去。


    萬一碰到一起,小夥伴們肯定會說他玩不起竟然私帶兇器。與同伴發育不同步,真是件煩心的事。不玩倒是對的。不然一不小心哢嚓“骨折”了,可不是鬧著玩的。


    更糟糕的是,審美觀也出了問題。


    “你長胡子了!”班主任老師站在課桌前,看著他輕聲驚唿道。似乎是一種讚賞的口吻。他心下一緊,這可不是他想要的。


    迴到家,他拿出鏡子照了照。果然上唇部出現一抹淡淡的青色,還有幾根較粗的胡茬別扭地支楞著。他厭惡地看了幾眼。看來需要做點小動作了。


    他找出櫥櫃裏的鑷子,毫不客氣地將那幾根較長的胡須連根拔掉。真是生疼。太短的不好拔,數量又多,隻能用剪刀平貼著鉸鉸,不行等長長再說。


    他在同齡人中率先長起了胡子。更可怕的還有越來越濃重的腿毛,就連個子竄得太快也讓他茫然無措。他不僅沒有絲毫“長大了”的喜悅,反而感覺自己像個未進化完全的野人,與其他人格格不入。


    他從來不敢穿短褲出門,哪怕炎炎夏日也捂著長褲。他時常看著商店櫃台裏擺放的各式漂亮短褲豔羨發呆。


    男孩子穿上精幹的短褲跑跳打鬧,多精神呀。可這種再簡單不過的需求對他來說也是奢望。他心裏就像有蟲子咬噬般別扭和難受。


    為了讓自己看上去“正常”一點,他屢屢嚐試著用剪刀或刀片將腿上的汗毛一點點修理幹淨,一不小心就會刮出道血口子。


    可沒幾天又長出來了。跟挑釁似的。實在刮不完,他隻能剝奪它們“露臉”在外的機會。如同那話兒一樣,緊密包裹起來。


    最可怕的還是第一特征的突飛猛進。他感到難以接受,每天都在祈禱不要再長大了,讓它變得小一點吧。就像那個時期的女孩子祈求自己胸不要變大一樣。這種認識愈發使他不敢暴露自己。哪怕隻是褲門前的凸痕都要想辦法遮掩起來。


    上體育課要穿薄薄的運動秋褲。這也成了他的夢魘。他不能容忍前麵鼓鼓的示人。


    為了不當眾出糗,他還異想天開的設計了專用帶子束縛住,並用別針將線繩別住以防散落。


    測試短跑時,他的姿勢看著有點僵硬。想想都後怕,若是跑步時別針掙開,可就麻煩大了。


    這種處境不僅造成生活不便,還有一個缺憾就是,他失去了和同齡人相互交流和拉近關係的場合和機會。


    偶爾在校園牆根下,遇到幾個同學聚在一起,神秘兮兮地互使眼色,說著一些外人聽不懂的隱語,並夾雜著壞笑。大概是在交流茁壯成長方麵的事吧。


    這可沒他的份兒。他匆匆躲閃而過。這方麵他隻能一個人幹瞪眼、強忍著、自我體會著。


    他家隔壁住著一戶外來人家。阿南是他同學,倒是人緣極好。可惜跟他關係一般,且他招來的朋友良莠不齊。


    某日下午,他家裏來了一幫同學,吵吵嚷嚷的,不知在搞什麽飛機。阿讚隔著牆都能隱約聽見一個賤兮兮的男生在那叫喚。聽那聲音就是那個叫漸漸的無疑。


    此刻阿讚那顆無處安放的八卦心啊。他把耳朵緊緊貼在牆壁上,聽他們在那邊講什麽渾話。可又聽不太清,那個抓心撓肝啊。恨不得生出雙透視眼和穿牆耳來。


    那個賤賤的聲音又尖銳地叫喚起來。天哪,他們在做什麽?他們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阿讚震驚之餘,內心又妒又無奈。可惜他身為同齡人,卻無法身臨其境參與體驗一下。


    阿讚嘖嘖兩聲,表達內心的失望和小小的鄙夷。同時又有點莫名的小期待。


    他開始陷入某種矛盾的幻想中。假如此刻他主動打破壁壘迎將過去,他們肯定會熱情歡迎他加入他們的隊伍和遊戲。可這又幾乎不可能。阿讚可是個帶把兒的“小仙女”。


    一牆之隔,歡聲笑語是他們的,寂寞清冷是阿讚的。男孩子們青春期的一些特有活動注定與阿讚無緣。


    如此親密無間的年齡段其實也很短暫,等大一點有了羞恥心,就不會再開這樣的“爬梯”了。假道學的他隻能錯過盛宴,頂多做做“叮當貓”。


    當街頭的小夥子們大喇喇叉開兩腿坐在地上時,某些佯裝路過的人會迅速偷瞄一眼那人兩腿間隆起的塊壘。也不知有什麽吸引力。也許正是缺少和同齡人打成一片的青春經曆,反而衍生出一些另類的怪癖。


    他真成了個“局外人”。對於一個正值青春期的男孩來說,這種無形損失太大了,甚至影響一生的心理健康。


    別人可不管這麽多。反正你與眾不同風必摧之。尤其是對那些可以惡意揣度、調笑和指摘的異數。你不是自詡純潔無邪嗎?那就別怪我們像推倒積木一樣摧毀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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