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見深聽著這話,眼尖得瞥見了周昭手中把玩著的黑色棺材釘,他的心尖一顫。


    “周昭,你如今乃是朝廷命官,行事這般瘋癲,仔細禦史參你一本。廷尉寺官員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周昭瞧著沈見深,隻覺得好笑。


    沈見深瞧著她這般模樣,心中不由得發毛,“你做了什麽?”


    周昭攤了攤手,“我什麽都沒有做,不過我猜禦史台參你們沈家的奏章已經到了陛下的桌案上。畢竟你姑奶奶我啊,已經破了鬼新娘案呢!不如你猜猜,鮑春荌為何會被人殺死?”


    沈見深神色大變,他著急的看向了周昭,“誰,是誰殺死了春荌?”


    一旁的沈老夫人聽著,亦是開口嚷嚷道,“同我們有什麽幹係?


    她自己不檢點天黑了還出門,被采花賊盯上了怪得了誰?”


    周昭幾人聞言麵麵相覷,皆是不由得有些心寒。


    這鮑春荌乃是沈老夫人的親侄女,她都這般無情,可見其人有多麽自私無情。


    幸虧周暄就要離開這種鬼地方了。


    周昭沒有迴答沈見深的疑慮,看向了周承安,“我們去拿阿姐的嫁妝,若是敢不給,你現在就去廷尉寺告姓沈的強占我周家家產。”


    沈見深嘴唇蠕動了片刻,看向了自己的小廝,“你去將先前大娘子說的那些東西取來。”


    沈老夫人聞言,悄悄地將手背在了身後。


    周昭見狀,冷冷地看著她,“是你自己取下來,還是我上手擼,仔細點,摔碎了要賠。”


    沈老夫人汗津津地將手放到身前,戀戀不舍的取下了手鐲,她想要硬氣的扔過來,可到底想著周昭的話,沒好氣的將鐲子塞到了周暄手中。


    周暄看著院中熟悉的一切,什麽都沒有再說。


    院子當中猶如死一般沉寂,隻有周晚安排眾人搬箱籠的叮叮當當的聲音。


    小廝動作麻利,很快便將周暄說的那些玉器取了迴來。


    一抬一抬的嫁妝被抬了出去,就像是當年一抬一抬的被抬進來,周暄沒有多說什麽,她笑著看向了周晚同周昭,最後視線落在了周承安的身上,“走了,家去了。”


    周昭笑了笑,“家去了!”


    周暄的嫁妝不少,這般出門陣仗太大,行不了多時,周昭便覺得不對勁起來,她的腳步輕點,一下子消失在了原地直接出現在了一個路人的身後,棺材釘指在了他的後腰上。


    “從我們出門開始,我已經見過你這張臉四迴了,你跟蹤我們做什麽?”


    那小哥兒見狀,趕忙舉起了手,“我家兄弟四個,個個生得一般模樣。”


    周昭冷笑一聲,手下一個用力,那小哥兒痛得悶哼出聲,“你覺得我會信嗎?”


    小哥兒見狀,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臉,“小周大人,我們是自己人。蘇將軍讓我來看看有什麽需要幫忙的,他今日有差事在身,沒有辦法前來。”


    周昭的手更加用力了,那小哥兒嗷的一聲叫出了聲,眼淚都掉了下來。


    “若是蘇長纓叫人來幫手,他會安排韓澤或者祝黎來,不會叫你這個生麵孔。你再不老實說,我可要刺穿你的腎了,日後……”


    小哥兒大駭,在這一瞬間,他完全忘記了自己的處境,不敢置信的轉過頭去看向了周昭。


    “小周大人,我們無冤無仇啊!我說,我說……”他說著,看了一眼周暄的嫁妝車隊,見他們沒有停下來,這才開口道,“在下是南軍中人,名叫趙煥,是我家將軍讓我來的……”


    南軍?


    周昭蹙了蹙眉頭。


    長安城中分為南北二軍,南軍負責宮禁內城,而北軍則巡夜扞衛京都,二者職責分明,互不幹涉。


    別說如今了,便是當年周不害位列三公九卿之時,他們家都同南軍中人沒有交集。


    “你們將軍叫什麽名字?”


    那趙煥搖了搖頭,“您迴到家中便知曉了。軍令在上,在下不敢說出將軍姓名。”


    周昭沒有為難他,直接鬆開了手,那趙煥揉了揉自己的後腰,衝著周昭抱了抱拳。


    既然被發現了,他也沒有躲藏,大大方方的跟上了周暄的隊伍。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迴了周家,待到門前,周暄方才後知後覺的有些發怵起來,“你們與我同去尋阿爹阿娘,若是他們氣暈過去了,咱們四個人也剛好抬兩個。”


    周昭同周晚對視了一眼,二人均是別過頭去,偷偷笑了起來。


    那管家在門前候著,瞧見眾人忙說道,“主君讓諸位迴來之後去花廳,有貴客到了,代王同小魯侯來了。”


    周暄不解,“明日大婚,代王今日前來作甚?”


    管家搖了搖頭,“是陪客人來的。”


    “有什麽貴客,還需要代王作陪?”周暄好奇地問了一句,大步流星的朝著花廳走去。


    周昭同周暄並肩走在最前頭,一進門便對上了周不害無比扭曲的臉,周昭太熟悉他這幅表情了,小時候她闖了大禍的同時又做了令周不害驕傲的事時,他就是這般扭曲的模樣。


    通常結局都是蘇長纓同周晏替她受過,被暴揍了一頓,然後她嚐到了表揚的甜頭。


    在周不害對麵,一字排開坐了三個人,代王笑吟吟地坐了左位,蘇長纓麵無表情的坐了右位,而居中的那人端是生了一張好容貌,他雖然看上去病懨懨的,但卻格外的精神。


    見周昭進來,蘇長纓立即起身,站到了周昭身旁。


    代王瞧著,臉上的笑容一滯,周家的女婿這時候應該這樣做麽?


    他是新女婿,蘇長纓卻是當了十幾年的周家女婿了,他猶豫了片刻,果斷地跟上了蘇長纓的動作,走到了周晚身邊,留下正襟危坐的病美人一臉的不可置信!


    “韓新程?”周暄驚唿出聲,“你怎麽來我家中了?”


    韓新程站起身來,衝著周暄拱了拱手,“在下韓新程,聽聞周暄姑娘歸家,特意前來求娶。”


    周暄瞬間傻了眼。


    周昭瞧著,心道果然如此,那趙煥口中的南軍將軍,竟然當真是韓新程。


    “當年我阿姐亡故,封國被滅,新程背負著國仇家恨,成了無家可歸的亡國者,不敢以病弱寒微之身求娶姑娘。待後來我遇明主,入了南軍意欲求娶,卻是已經錯失了良緣。


    原以為這輩子隻能做個孤家寡人,不想還有今日。新程不願再錯過一次,今日冒然登門,還望海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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