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暄從前不拘小節,並未多在乎這些,可明顯周家的煞星,卻是不同的。


    “沈見深可在家中候著?”周昭又問道。


    那管家訕訕一笑,臉上多了幾分討好:“我家郎君這會兒已經去辦差了,並不在家中。”


    周昭聞言蹙了蹙眉頭,這沈見深遇事不決,擺明了是要當縮頭烏龜用“拖”字訣。


    “你現在便去喚沈見深迴來,若是清點好嫁妝前他尚未歸家,那和離書我們也不要了,送他一卷休夫書。”


    管家瞳孔猛地一縮,結結巴巴起來,“這這這……”


    周昭卻是不再給他說話的機會,兄妹四人徑直地從大門進入,然後直奔周暄住的院落。


    隔得遠遠地,就聽到了那裏頭傳來了爭吵聲,是周暄身邊的大婢女白靈的聲音。


    “我家姑娘說了,讓我們清點嫁妝,老夫人過來橫加阻攔,這是何意?”


    沈老夫人在院中,周昭同周晚都同時看向了周暄,見她神色不好,心中不由得窩火起來。


    “你家姑娘多半是打雷刮風不下雨,說的氣頭上的話,她要和離?她周暄要是和離了,哪裏還找得到像我們沈家這般的清貴人家?她舍不得的。你們都將東西放下,統統給我擺迴去。”


    見白靈啞然,那沈老夫人的氣焰更是囂張起來了。


    “你這女婢,怎地這般沒有眼力勁兒,等你家姑娘迴來,將你鬧開了,指不定還惱你沒有給她留台階下。畢竟她嫁進我們沈家這麽多年,白吃白喝不說,還沒有給我兒留下一條後……


    除了我們見深心地好,誰能忍得下?周家人若是懂事知禮的,就該主動給我兒納妾才是。”


    周暄聽著,站在原地雙手握緊了拳頭,僵直在了原地。


    周昭見狀,直接一腳踹在了那院門上,門轟然倒塌,沈老夫人感覺到響動猛地一迴頭,那騰起的灰塵直接糊了他一臉,她捂著嘴拚命地咳嗽了起來。


    “這麽大的口氣,也難怪你們沈家的祖墳冒不了青煙,都叫你給吹滅了。”


    周昭說著,走進了屋中看向了白靈,“清點嫁妝單子,仔細些,一個大子兒一個布頭子都不能少,這是女子的私產,我阿姐便是嫁進了沈家,這些財產那也是姓周的。”


    那沈老夫人咳嗽了幾句,顯然沒有料想到周暄當真今日迴來和離了。


    聽到周昭的話,她瞬間便激動了起來,“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這裏不是廷尉寺,就算你是個官,也不能不講理。你阿姐這麽多年不用吃不用穿嗎,怎麽可能一個大子兒一個不布頭子都不能少?”


    周昭聞言,冷笑出聲,“方才不是說,我阿姐在你們家白吃白喝。既然吃的你們沈家的,用的你們沈家的,那她的嫁妝,可不是都沒有用過?既然她沒有用過,若是少了,那便是被人偷了。你偷的麽?”


    沈老夫人腦子一嗡,“我我我……我要去廷尉寺告你,你這是明搶!”


    聽到這話,呆愣在院門前的周暄再也忍不住,一把衝了進來,她憤怒地站在了沈老夫人跟前。


    她雙目圓睜,柳眉倒立,眼中滿是熊熊燃燒的怒火,“從我周暄進門第一日開始,我便同你說過,你在我跟前逼逼賴賴,我敬你是沈見深的母親,不同你一般見識。


    可你若是敢欺負我阿妹,別怪我不顧情分。我在沈家這麽多年,自問上敬公婆,下愛弟妹。我原本想要同沈見深好聚好散,但你們偏生不讓,那就掰開來說。”


    周暄說著,拔下了腰間的馬鞭,朝著地上一甩,那鞭子打在地麵上,出現了一條深深的痕跡。


    “你們一家子人附庸風雅,不通庶務。沈家說得好聽是書香門第,朝廷新貴,實則鸝子拉屎外麵光,府中中空。公爹喜歡收藏奇石,婆母愛好美玉,沈見深收藏篆刻印章,家中其他兄弟姐妹,各有風雅之處。


    哪出的風雅,不要你們瞧不上的金銀來買?都說你們沈家的酒乃是京城一絕,靠著這東西賺得盆滿缽滿。你們摸著自己的良心想一想,在我初進門時,那酒肆是不是都要盤出去了?”


    周暄握了握拳頭,“除了沒有給沈見深生下一男半女,我周暄作為沈家婦,上對得起天地良心,下對得起沈家的列祖列宗。


    我平日裏當你麵說了麽?京城裏是十個老夫人有九個瞧不上你,因為你一說話,臉上就會掉粉,她們怕你抹了砒霜,毒死一桌人。”


    沈老夫人不敢置信的捂住了自己臉,“你你你……你說什麽?”


    周暄暢快地笑了笑,“我早就想說了,礙於沈見深。還有我公爹,外頭的人都笑話他是個冤大頭,上一次他花重金買來的奇石,其實是有人在東水邊撿的不要錢。”


    沈老夫人兩眼一黑,險些就要厥過去。


    周暄這邊說話,周晚已經開始拿著嫁妝單子一一開始對了,周承安低著頭一言不發的指揮著周暄的陪嫁,將那些嫁妝一個個的裝上車去。


    周晚默默地瞧著,她目光流轉,看向了周承安,“承安哥,這嫁妝單子裏還有一個玉屏風被那沈家老太太搶走了,我想去拿迴來,可我怕……承安哥,你是舅兄,你能不能……”


    周昭聽著周晚的話,將頭別到了一邊去,又開始了。


    周承安慫得像是一隻鵪鶉……


    周昭還沒有想完,就瞧見周承安站直了身子,堅定地迴答道,“我去!”


    他說著,抿了抿嘴唇,朝著門口走去,這一走便正好迎麵撞上了沈見深,他的眼窩深陷,頭發亂糟糟的,一個夜晚胡子都生出了青茬兒,嘴角都起了燎泡。


    他不知道在門前站了多久,見周暄看向他,沈見深的眼睛亮了亮。


    “見深,你迴來得正好,周暄要和離,憑什麽要照著嫁妝單子一個大子兒都不能少!這是明搶!你立即給她寫休書,他們周家早就不行了,日後靠什麽?靠廷尉寺的幾個小吏,還是不受寵的王妃?”


    沈見深的目光又黯淡了下去。


    良久他方才抬起眸來看向了周暄,“我給你寫和離書,嫁妝你都帶走,若是有差的,從我的私庫中補。那方玉屏風我阿娘喜歡,可不可以折算成銀錢……”


    周暄自嘲地笑了笑,“不可以。嫁妝裏用過的,便用過了。省得有人說我在你們家白吃白喝。但是是我的,我全都要帶走。你我二人,從此分離,祝你日後兒孫滿堂。”


    沈見深眼眶一紅,他沒有再多說什麽,走進了屋中,不一會兒的功夫,拿了一份和離書出來,遞給了周暄。


    周暄手一顫,還是接了過來,她看了看,折了起來揣進了懷中,“你母親從我這裏取走了一麵玉屏風,還有一對玉鐲子,還有一柄玉如意,以及一串紫玉雕刻的葡萄擺件……你取來給承安吧。”


    周暄說著,扭頭看向了沈老夫人,“所有的酒方,都是我的陪嫁,我也一並要帶走。你與其擔心我們周家,不如擔心擔心你們沈家在門前擺攤賣石頭,賣不賣得迴一兩金!”


    沈老夫人迴過神來,瞬間急了,她伸出手來,想要去抓周暄。


    周昭卻是猛地一個手刀下去,直接劈開了沈老夫人的手,沈見深見狀,憤怒地看向了周昭,“周昭!”


    “你姑奶奶在呢,用不著喚這麽大聲!敢動我阿姐一下,手刀變真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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