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台下的劉晃大駭,他猛地向上一躍,一左一右徒手抓住了兩支箭。那箭杆瞬間磨破了他的手心,滲出了血絲來。而剩下一支,則是已經到了周昭近前。


    “周昭!”


    劉晃大喊一聲,卻是見台上二人已經停止了打鬥。


    那牛高馬大的朱武被周昭提溜在了手中,他的發髻正中央插著一根羽箭,箭尾正激烈的顫動著。


    四周一片寂靜,緊接著就是重重的一聲,朱武手中的鐵錘落在了地上。


    他的麵容扭曲著,雖然身上並未見血,卻像是在忍受著萬箭穿心的痛苦一般,整個人眼神都有些渙散。


    周昭手一鬆,那朱武整個人便癱倒在地,像是一灘爛肉。


    “小姑娘年紀輕輕,下手未免太過毒辣。”


    因為有人挑花旗,這天鬥寨門前此刻已經聚集了一大群人,幾乎將路口圍得水泄不通。聽到這聲音,眾人自發的分出一條道路來。


    周昭這才看清楚,那提著大弓的人是一個約莫四十歲左右的男子,他留著一手黃須,雙眼皮耷拉著,看上去像是昨夜頭懸梁錐刺股的讀過書。


    在他的腰間,墜著一塊青玉,玉上刻著一個篆書的“成”字。


    “不是說擂台之上生死自負麽?朱武身上可沒有一處血洞,唯一險些要了他命的,是這支箭。我一個小女子,能有多大力氣,不過是讓他疼上幾日罷了。”


    周昭淡淡地說著,衝著那黃須男身邊的孫有善點了點頭。


    昨夜在陰影中見過的吃肉餅的瘦猴也在,他依舊是寸步不離的跟在孫有善身邊,周昭注意到,他的腰間同樣懸掛著一塊刻有成字的玉。


    孫有善聞言忍不住看了一眼台上雖沒死但想死的朱武,再看周昭的目光格外的複雜。


    這可不像是疼上幾日的樣子!


    雖招招不致命,但招招疼得要人命。


    “周姑娘,又見麵了。沒有想到,昨夜你一語成讖,我們日後還真是要同在天鬥寨做兄弟。昨夜朱武出言冒犯在先,今日你也出了這口氣,日後一起吃飯喝湯,莫要結怨才是。”


    “成二哥,既然這位周姑娘打敗朱武挑了花旗,那便是我們天鬥人了。這朱武是她打傷的,不如便叫她這幾日跟著我來替朱武幹活如何?”


    那成二哥捋了捋黃須,滿不在意的擺了擺手,“一點小事,你決定便是。我們進去吧,莫叫寨主久等了。”


    孫有善點了點頭,衝著人群中的韓大山使了個眼色,便跟著那成二哥進寨中去了。


    待他們一走,人群中一下子熱鬧了起來。


    那朱武一夥的兄弟們狠狠地瞪了周昭一眼,然後抬著他下了擂台,韓大山瞧著,衝著那方向不屑的努了努嘴,帶著一群人湊到了周昭跟前。


    “周昭,你可真是太厲害了!叫你姑娘總感覺小瞧了你,日後我們都是兄弟,你叫我韓大山就好!朱武這廝不知道禍害了多少姑娘,殺了多少人,的確是欠教訓!”


    “但是他有個哥哥,是成二哥身邊的紅人,如今不在城中,等他迴來了,怕是要尋你麻煩。”


    “不過你也不必擔心,孫三哥主動開口要你這個人,說明你入了他的眼了。”


    韓大山說著,學著周昭先前的招式比劃了幾下,“我看朱武那麽疼,你先前又說骨頭什麽的,該不會是你將他的骨頭都打碎了吧?”


    他試探地看著周昭,遂又衝著站在擂台下劉晃豎起了大拇指,“這個小兄弟也厲害,我們成二哥那是出了名的百步穿楊,還是頭一迴有人徒手接住了他的箭!”


    “這是我兄長阿晃。今日我們兄妹入得天鬥寨,日後便同大家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了!”


    周昭錯開了話茬子,從袖袋裏掏出一塊銀子,“我們兄妹初來乍到,不知道上哪裏打酒喝,還請韓大哥指個路,也好讓小妹借著酒同諸位兄弟們相識相識。”


    韓大山眼睛笑意瞬間真切了!


    善財童子好啊!請人喝酒更好啊!


    不光是他,周圍留下來的其他韓大山的小弟們,也跟著歡唿起來,其中一個眼睛滴溜溜轉的小少年舉起了手,“給我給我!哪裏用得著昭姐去打酒,我去我去!我認得路!”


    韓大山瞪了那人一眼,哈哈笑了起來,“皮薑,你這是見風使舵,抱上昭姐大腿了!”


    韓大山平日裏同朱武沒少爭鬥,二人可以說是半斤對八兩,朱武被打了個落花流水,換做他那就是屁滾尿流!他這個人,最是識時務,這周昭是個硬茬子,分明就不是池中物。


    今日不心甘情願喊昭姐,他日便要被按頭飲水,一樣要喊昭姐!


    “還愣著作甚,昭姐請大家喝酒,老韓我今日贏了錢也不能小氣,請大家夥兒吃肉。那炙羊鋪子走起!”


    眾人又是一陣歡唿。


    炙羊鋪子就在天鬥寨的斜對麵,東家是個貌美的婦人,韓大山等人顯然是熟客,連招唿也沒有打徑直的引了周昭同劉晃上二樓。


    幾杯酒下肚,氣氛一下子熟絡了起來。


    坐在周昭身邊的劉晃,瞧她同那些人打成了一片,隻恨不得鑽進周昭的頭發縫裏去。


    周昭簡直恐怖如斯。


    不像他,隻敢與死人說話。


    “韓大哥,我們兄妹初來乍到,什麽都不懂!大哥給我們說說,咱們這天鬥寨有哪幾位當家的,又有什麽仇家,平日裏都做些什麽事,日後咱也不至於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得一家人啊!”


    韓大山酒有些上頭,熱情洋溢的說道,“咱們天鬥寨寨主名叫成淑芳,玄武堂唯一的女寨主。她手下有兩位當家的,一個是成銘,就是先前的成二哥。另外一個則孫有善,孫三哥。”


    “瞧見孫三哥身邊那個瘦猴兒沒有,兄弟們都管他叫神猴兒,他叫成冬,同成二哥是親兄弟。他們兩個是同寨主一起入天英城的,從前是成寨主家中的家奴,你們貴族管這叫什麽來著?部曲!”


    “除了這幾個,還有兩個也得罪不得。一個叫做李湛,是寨主的夫君,另外一個叫做謝四,嘿嘿嘿……”


    韓大山提到這個名字,麵上露出了幾分不屑,“那謝四同寨主親密得很,他們兩個也是同寨主一起入城的。”


    謝四?


    周昭想到那個身上被燙滿了傷疤的砍柴男子……她的運氣不錯,尋了個好住處!


    韓大山說著壓低了聲音,“周昭兄弟,你來得可真是巧了!這玄武堂的老堂主要退位了,新堂主要在北三寨的幾位寨主中選,我們成寨主,那是最受青睞的!天女寨的騙子,同天虛寨的軟腳蝦,哪裏是我們的對手!”


    他的話音剛落,就聽到隔壁的屋中傳來了一聲譏笑。


    “韓大山,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你們家寨主忙著給她死了幾年都生了綠毛的孩子喂飯呢!”


    “怎麽這幾天你們沒有聽到她的哭聲麽?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誰偷了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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