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淵第一次聽見自己的名字從別人口中說出來,他愣了愣,薄唇牽起一個淺淺的弧度。接下來少女便不再說話了,盡管泡在冷水裏,額角依舊滲出冷汗,可見她一直隱忍的多辛苦。


    夜淵不由自主地抬手替她揩去額頭的汗珠,目光變得溫柔,突然他想到什麽,迅速收迴手背在身後。


    一夜過去,小公主是在一處山洞醒過來的,她的身邊還有未熄滅的篝火,但卻沒有別的人。


    她抿了抿唇,昨晚的事兒她隱約記得一點,知道了是那個要殺她的壞男人守了她一晚,心情有些複雜。


    她不知道自己要怎麽跟那個人相處,之前被他打的一掌好痛呀,那是她人生第一次受傷。可是昨晚也是被他救的,雖然不知道他出於什麽心思,但總歸是幫了她的。


    就在她想的出神的時候,夜淵從外麵走了進來。


    “你醒了?”男人瞥了她一眼,自顧自走到她對麵坐下來,然後拿著一根木棍挑著火堆。


    小公主見他坐下,反而不自在地彈了起來,她攪著手指說:“你不是想殺我嗎?為什麽又不殺了?”


    男人的手一頓,微微掀起眼皮,淡淡地說:“之前的事對不起,我要殺的人不是你。”


    “哈?不是我?”小公主吸了一口氣,她眼珠轉了轉,一臉驚訝道:“莫非,你想殺的人跟我長得很像?”


    何止是像。


    夜淵墨色的眸子深深地凝望她,狹長的眼眸帶了一絲不經察覺的審視以及疑惑。


    “嗯。”夜淵點頭,“所以我認錯了。”


    小公主無比吃驚,這個世界上居然有人跟她長得那麽像。不是她自戀,她的容貌被譽為四海八荒第一美人,可見她長得多漂亮了,可是這個世界上居然還有另一張跟她很像的臉,那她就不再是第一美人了。


    不知道為什麽,聽到這件事她感到的不是生氣,而是好奇,她想見見那個姑娘,看看究竟多像,如果能處的來,她們可以成為好朋友,這樣以後走出去,她就可以驕傲地對以前讚美她的那些人說,我們是絕世雙姝。


    不過,她想了這麽多卻忽略一件事,就是夜淵為什麽要殺那個跟她很像的女人。


    “你不好奇我為什麽要殺她?”夜淵見她發呆,不知道在想什麽,他自己忍不住問了。


    小公主被拉迴思緒,她愣愣的點頭:“你為什麽殺她?”


    夜淵眼眸一暗,想起了那個女人在他魔界幹的好事,眼底再次掠過一抹殺意。


    “因為她偷了我的一樣東西。”


    “很重要的東西嗎?”


    “重要。”差點引起魔界大亂,能不重要嗎?


    小公主有些失望:“那她的確不應該偷別人的東西,這種行為是不對的。”


    夜淵勾了勾嘴角:“那你覺得她應該怎麽做?”


    小公主迴答:“不問自取便是偷,她肯定沒有遵循你的同意,如果她真的很需要那樣東西,可以問你借。你願意借給她,那便不會有這場追殺。如果你不願意借,那她也不能怪你,畢竟那是你的東西,不能因為她特別需要,就要強迫你借給她。”


    夜淵聞言,不由自主地抬手揉了揉她的頭頂,這個女孩的心性難得的單純,一看就是很少經曆世間險惡。也不知道是在什麽環境中長大的?她根本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道理可言,強者當道,誰有能力誰就是主宰,弱者再不服也隻能憋著,或者就去挑釁強者,後果就是死。


    他並不評判那個女人偷他的東西是對是錯,因為如果他是那個弱者,他也會選擇去偷。當然,現在他是強者,那麽偷他東西的人就罪該萬死。


    經過這次談心,小公主不再記恨夜淵之前打傷她的事。她跟夜淵處成了朋友,又發揮好奇屬性,問他知不知道世界上還有哪些好吃的好玩的,夜淵作為魔界主宰,他誕生之初由世間一切怨氣凝結成形,久遠的記憶裏見識過萬千世界的精彩,哪裏有好吃的好玩的,他有模糊的印象,隻不過沒有親自去見識過而已。


    於是他說服自己跟小公主一起踏上了旅途,兩人結伴遊玩,期間見識到不少人文風景,兩人的羈絆也越來越深。


    這天,兩人途經雪山遇到了一個奇怪的男人。


    小公主好奇地看著那個男人三跪九叩地登山,臉色虔誠,口中念念有詞。


    她豎起耳朵仔細聽那個男人說的話,低沉的嗓音說的是:“吾甘願承受一切苦難,願將餘生之福澤盡數贈與她,願她健康喜樂。”


    那是小公主第一次見到人間有這樣甘願奉獻自己成全別人的人,她忍不住好奇,走上前想了解這個人。


    那個男人看見麵前落下一道雪白的浮光錦裙擺,在皚皚雪山裏閃閃發光,像落日照在水麵閃爍的熠熠光輝。


    他緩緩抬起頭,在看到小公主那張無可挑剔的臉時,愣愣出神道:“我真的等到了神仙。”


    小公主聽清了他說的話,還以為身份被識破了,她一臉驚訝地問:“你怎麽知道我是神仙?”


    剛跟過來的夜淵腳步一滯,臉上閃過一抹不可思議,靜靜地盯著她的側臉。


    男人的眼神中充滿了虔誠與敬畏,他深深地向小公主鞠了一躬,說道:“您的出現如同神跡,我本以為此生無法見到您,沒想到您真的降臨了。”


    小公主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她忽然想起來夜淵還在旁邊,也不知道有沒有聽見她剛說的話,鑒於之前一直裝作普通人,她怕對方知道她是神女就不跟她做朋友了,便連忙擺手否認道:“你誤會了,我不是什麽神仙,隻是一個普通人而已。”


    男人表情微變,但仍然保持著恭敬的態度,他解釋道:“國師說我今日會有奇遇,今天來這裏絕不會後悔。不管你是不是神仙,我都相信,你的出現會是奇跡。”


    小公主聽後,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情緒,她輕聲問道:“你遇到了什麽事情?能跟我說說嗎?”


    男人眼中閃過一絲哀傷,緩緩道出他的故事。男人叫聞人信,是一個國家的君王,他深愛著一個女子,但女子是敵國的公主,因命運弄人,兩人無法在一起。聞人信便發動戰爭,企圖打敗敵國,再以戰敗國送女子和親的名義結束戰爭。


    他的目的的確達到了,但那個女子卻背負了禍國殃民的罵名,盡管女子喜歡君王,卻在君王的王宮裏鬱鬱寡歡,直至重病不起。


    小公主聽後有些難過,她也不知道怎麽去評判這件事。


    聞人信說完他的故事,接著道:“我已經知錯,我不該發動戰爭害那麽多百姓流離失所,但這個報應應該報在我身上,不應該是她。如果她能恢複健康,我願意犧牲自己的一切,哪怕是在雪山之巔孤獨終老。”


    夜淵在一旁默默聽著,心中對這個男人的執著感到震撼。他看著小公主,發現她的眼中充滿了同情。


    “你願意幫他嗎?”夜淵突然開口問道。


    小公主愣了一下,隨即堅定地點了點頭:“當然願意,如果我能做到的話。”


    聞人信聽後,感激涕零地再次鞠躬,他相信國師,也相信眼前的女子能創造奇跡。


    小公主和夜淵跟著聞人信迴到了他的國家,在這裏他們見到了躺在病床上女人,她就像一朵枯萎的玫瑰,近乎失去全部生機。


    這個女子很美,作為神女的她也不得不承認,凡間也能有出落得如此美的女人,的確是有禍國殃民的資本。不過,小公主深深地明白,那場戰爭不能怪這個可憐的女子,兩個國家的交戰或許是有政治利益衝突和其他原因,正式開戰卻需要尋找一個合適的理由,這個美麗的女子就是可憐的犧牲品。


    “你能救她嗎?”聞人信將希望寄托在小公主身上。


    女孩神情有幾分嚴肅,她看著聞人信緊張的表情,認真問道:“如果我能救她,你會一輩子對她好嗎?”


    “能,她是我的命!”聞人信迫切道。


    小公主鼓了鼓腮幫子:“話本子裏說,真正的愛是一生一世一雙人,如果我救她,代價是你隻能有她一個女人,你也願意嗎?你是帝王,真的能為了她一個人,放棄後宮佳麗三千?”


    聞人信心中燃起希望,他鬆了口氣,沉聲解釋:“我的後宮沒有別的女人,隻有她,無需你說,以後也不會有別人。”


    小公主一愣,她還以為這個男人就算真愛床上的女子,身邊也不會缺其他女人,畢竟她了解到凡間的男子喜歡三妻四妾。


    聞人信怕她不信,便發誓:“我此生此世隻會有如兒一個女人,若違背此願,就天打雷劈,墮入十八層煉獄,永生永世與她不複相見。”


    小公主被他的誓言震撼到了,她趕緊說:“我相信你,我救她便是,你出去吧。”說完她又看向夜淵解釋:“你也出去吧!我懂一些醫術,我跟她都是女孩子,你在這裏,我不方便治療。”


    實際上,她不想施展法術的時候被夜淵看見。


    不一會兒,寢宮裏隻有小公主和床上的女子了。她雙手結印,一道白色的光暈從她指尖擴散,光團漸漸將床上的女人籠罩,慢慢修複她快要枯竭的生機。


    就在這時,小公主的法術撫過女人的肚子,她微微一愣。這裏竟然......已經有一個小生命存在了,盡管還是一顆小小的幼苗。


    聞人信在門外等候許久,就在他焦灼難安的時候,女孩神采奕奕地推門出來了。


    她笑著說:“她已經痊愈啦,而且,她的肚子裏麵有小寶寶啦,你要對她好一點哦。”


    聞人信既震驚又高興,他激動地繞過女孩衝進屋子。小公主見他這麽高興也為他開心,她轉頭看向夜淵,兩人的目光對視上,旋即相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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