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之中的火堆本來已經快要燃盡,卻忽然之間嘩的一聲,火舌竄起,似是要將整個山洞點著。


    “大膽!”衛含香大吃一驚,終於還是將那道黑影給推開,說出了這兩個字。可是兩個唇方一分開,那道厚重的吐息又噴在了她的臉上,如最灼熱的蒸汽,將她的臉給噴紅。


    然後,那道唇,再次印了上來。


    衛含香嘴中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她已看出那人是柳岩。隻是此刻他的身體滾燙無比,就是一抱,就如落入火堆之中。而且在柳岩的親吻之下,她唿吸有些紊亂、急促。方才服用的還沒煉化完的還元丹,內中血氣再次湧出,已壓製不住。


    她感到自己體內也有一團火,勢在灼灼燃燒,想要將她融化。


    兩個唇印在一起,久久也不分離。


    衛含香突然感覺身上一冷,一道裂帛之聲悄然響起,卻讓她的眼中突然現出一絲清明。她連忙念了一道清心咒,眼中的火熱漸退,手上忽生大力,將柳岩往外推去。


    好不容易將柳岩推開一點,衛含香連忙道:“柳岩,你快醒醒,你不能這樣。”


    隻是在說這話的時候,已然沒有小師姐的清冷風範,反而像是在協商請求。她看到柳岩此刻目光深沉,如淵似海一般,直直盯著她。眼中是一片密布的血絲,細看之下,還在跳動,如一團越來越旺的火焰。


    此刻的柳岩如同嗜血猛獸,盯著衛含香,似是想要將她吃掉。


    有了片刻緩和之機,衛含香手中再生一道靈力,施展出來簡單的控物之術,將柳岩放在一旁。隻是她剛一動手,就發現柳岩也在動用靈力在反抗。同是火性功法,此刻衛含香施展出來軟綿無力,而柳岩則是剛猛霸道。雖然還能壓製,靈力卻如流瀉一般,飛速消耗。


    她額頭已經有細密的汗水浮出,臉上更是顯出吃力的表情。可是不知為何,在她施展的控物之術麵前,柳岩似慢慢不受阻礙,竟一點一點再次前行。她看到柳岩的臉再次靠近,連忙飛身而去,想要逃走。


    可是她還沒走開,腳踝就被已掙脫控物之術的柳岩狠狠抓住,然後往自己這邊拉扯。


    柳岩的手掌也是滾燙,鎖住她的腳踝之後,如被鷹爪箍住,絲毫動彈不得。


    她再次被柳岩拉了迴去。


    她的臉上已經顯出驚慌之色,眼中更是淚水垂簾,泫然欲泣。她忽然大叫一聲,道:“李新兒,快來幫我!”


    可是這句話還沒喊出,她的嘴就再次被柳岩給堵了上去,此刻她才忽然想起,修煉之中的人在沒有危險的情況下,一般是會將自己六識閉上,以做到六根清淨,物我兩忘,好專心在修煉上。


    剛一想起,她就準備傳音過去,可是忽然之間,又一聲裂帛之音響起。她臉上煞紅,羞赧難當。一時之間,神念匱乏的暈眩,璿龜之血帶來的燥熱,以及心中的羞澀,一齊湧了上來。


    她眼睛閉上,就很難睜開,要暈過去。可是恍惚之間,身上的灼熱讓她有刹那的恍惚,於是她素手一抬,然後一兩道洞口的陣旗飛了過來,立在二人之旁,將這一片小天地與外界隔絕。


    做完這些,她再也控製不住潮般的困意,眼睛一閉,不知是默然接受,還是直接暈了過去。


    隻是這一刻,若月光般清冷的臉上,忽然有兩道清淚流下下來。


    仙子墜落了凡塵。


    山洞之中,在少了兩道旗幟之後,忽然多了一分冷意。好在李新兒修煉之時,彩霞彌漫,異光紛呈,讓洞內的溫度雖不熱烈,卻是暖如春意。


    而一直在閉目之中的李新兒,氣息忽變,已是多了一分晦澀深沉。她睜開了眼,在衛含香布設陣法的位置看了一下,嘴角忽然露出了一抹輕笑。


    她不敢多看,僅是一瞥,就又默默閉目,穩固已經到煉氣七層的境界。


    隻是還未入定之時,她忽有所感,來自剛進境之後敏銳的靈覺讓她感覺似有什麽東西在注視著她。不過這點感覺隻是稍縱即逝,很快就消失不見,連一絲蹤跡都捕捉不到。


    她想了想,還是逸散出來一點靈力,將鑽進來了一縷縷冷氣隔絕,然後不坐聚靈陣陣眼之處,已讓剩下的靈氣能夠充分流在山洞中每一個地方。


    做完之後,她就不再好奇,繼續到入定狀態中,繼續修煉起來。


    這個時候,在山洞石壁之下,幹草堆中,忽然有一物亮起了一道微不可察的光。


    而在幽幽之中的柳岩,不知在此刻多久。此刻他所在的地方已經變得精彩起來,不再是單調的黑色和綠色,他也能夠完全看到自己。不過越是隨著周圍色彩的豐富,他的失落、失意之情就越大。他看到自己的身軀不是完整的,很多地方都是破破碎碎,缺了一塊兩塊,而且他的身子也不是凝實,而是處於透明和實體之間。


    這個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的兩個手是握不到一起。兩個手在相觸的時候,是沒有觸感,直接穿梭而過。他不禁在想,自己是死了嗎?現在的狀態,不用多想,就是魂魄。


    他自地想著,原來死亡是這樣的一種狀態體驗,原來死亡也是可以思考,隻是沒了軀殼而已。


    可是即使是魂魄,他也感覺到自己即將煙消雲散,因為當最開始的疼痛潮水般退去之時,他忽然發現,自己不再那麽痛苦,反而有些溫熱和溫暖之意。


    可是在脫離痛苦的折磨之後,他發現自己想要那些痛苦,唯有在痛苦之中,他才能清晰感知到自己的存在。


    那是支撐他覺得還存於世唯一的信念。


    可是現在連這點痛苦也正在慢慢被剝奪。


    他的周圍,不再有徹底的黑,開始有了繽紛的色彩。連一直陪伴著他的綠瑩,也在漸漸消失,不複以往浩若滿天星辰。他的身邊,多了很多的色彩,也多了很多的瑩光,可都不如最開始綠瑩那樣給他帶來的親切。


    在這色彩斑斕的世界裏邊,他忽然又懷念起那個單調、隻有黑暗和綠瑩相伴的世界。


    可不知為何,他知道已是迴不去,唯有繼續向前,才能離開這個地方。


    他又往前走著,四周的瑩光越來越多,不知走了何時,瑩光已不再是光點,而是有了一縷縷繽紛的煙氣。


    將這些煙氣吸入之後,他的身體從透明漸漸變得凝實,雖然還是沒有觸感,但看起來已經有了種種細節。


    他不住在想,難道積累這些瑩光到了一定程度之後,就能重新再現一副身軀。


    他的想法沒有答案,唯有他不斷向前探索,然後認真觀察。


    這個時候,他忽然看到,世界在有了輪廓和線條逐漸清晰之後,變成了溫暖的火光之色。


    除了火光的暖黃之外,還有山壁般亮色的深青,以及泥土般的褐色。他知道這個世界在變得清晰起來,可能再往前走走,就已經能讓這個世界完全具現出來。


    既然他已經死了,那這裏會不會就是意識世界,就像一場不會醒來的夢一樣,隻不過在這個夢中,他是清醒的。


    他以往做過很多夢,也有被夢魘住的經曆,他知道隻是清醒是沒有用的,必須要有契機才行。如在夢中疲憊不堪,用盡最後一分氣力。如找到記憶深處有深刻印象的錨點,然後就會驚醒過來。


    他忽然嗅到一股從未聞到過的香氣,像是深夜之中綻放的曇花之香,非常好聞,讓他忍不住再往前,深嗅起來。


    他忽然看到一輪皎潔的月亮,出現在這片世界中。當這輪月光升起的時候,他卻沒有感覺出來清冷,反而有溫暖之意,若泡在溫泉之中,說不出的舒暢,讓他忍不住發出低沉的吼聲來。


    要是在現實之中,他很少會大吼大叫,他向來都是壓製自己情感,做到溫淡如水,寵辱不驚。就連傷心的時候,也很少會哭泣。可是在這方天地,隻有他一人,他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反正也不會有人看到,有人知道,不是嗎?


    他現在感覺渾身舒暢,經此月光一照,他發現自己的身體好像又變凝實一點,甚至不但能看、能聽、能嗅、能聞,甚至還有了感受。他知道在離近月光的時候,是舒暢、舒服,每一根毛發好像都在顫抖戰栗,似是要將所有的情感都發泄而出。


    他需要這種感受,幅度越大,越是強烈。他的知覺迴歸越快。漸漸,他變得瘋狂起來,好似隻要擁著那團月光,他就能很快迴到現實之中。


    他要迴去!


    他還有夙願,有眾多未盡之事,他不想一直化為魂魄,漫無目的在此飄蕩。


    於是他狠狠抓住了月光,想要將其盡數擁入自己體內,隻是這個時候,忽然聽到了一聲痛唿之聲。


    他不知道聲音是從哪兒而來,但知道,他又多了一種感覺,那便是聽覺。


    他心下一喜,知道自己離出去不遠,於是再次抓住了月光,狠狠擁入自己體內。


    可是刹那之間,他眼前由繽紛色彩和線條變成的世界,變得異常清晰起來。那些波瀾色塊組成的景象,若風吹拂的迷霧一般漸漸散去,顯示出其真容。那些火光、月光、溫泉全都消失不見。他此刻唯能看到一張清麗無雙,頭發卻散亂無比,正麵帶紅暈的絕美臉龐。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頓時一呆,看著這張熟悉、曾怔住盯著不動的臉龐,不由自主喊出了一聲:“衛師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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