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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衙門出來,楚嬌娘沈雲燕等人一身輕鬆,切也不知這官老爺甚話不多問,竟全偏向他們這方?


    看了岑阿穆後,皆對岑阿穆道了感激的話。


    說下來,那蕭婆子仗勢欺人,他們這也算是仗了勢,仗了探花郎的勢,但仗得也不明顯。


    岑阿穆略顯尷尬,道:“算不得仗勢不仗勢。無非是……就事說事,就理論理。”


    楚嬌娘與沈雲燕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相視一笑,便不說了。後又見著對方亂糟糟的模樣,直仰頭哈哈笑出來,隨後相互一番規整。


    柴車停在衙門口,幾人整理好便過去推了車,見著蕭婆子他們一行人的背簍也在衙門邊兒,楚嬌娘打了個頭,順手拿了幾個大柴塊,而後大搖大擺的走了。


    後頭沈雲燕,李芽兒一人拿了一點。岑阿穆則壓咽了一口水:原來……女人是這般的……


    許婆子這頭已與柴使官打好招唿,準備迴去同他們說一聲,明日便可以將柴給賣了,一聽說他們鬧事去了衙門,迴到一半的腳程立馬折返迴來。


    路上,兩方恰好撞了頭。


    許婆子疾步過來幫忙邊推車,邊問著道:“怎的一迴事兒,怎還搞去衙門了?”


    楚嬌娘與沈雲燕一道兒將遇到蕭婆子攔路,還打劫要錢,最後兩方打架鬧到衙門,被官老爺秉公執法的事兒說了一通。


    在聽蕭婆子被官老爺發了板子,許婆子嘴裏泄憤似的好道一聲:“好!打得好!那婆子早該要訓她了!這是我沒同你們一道去,我若是同去了,準能讓官老爺多加她十板子。”


    “你們可不知這婆子,年年迴迴都這般,把自己多當個人似的,凡哪個占了她丁點便宜,那狗急跳起來的模樣,可別提多像個蜂兒給蟄了一樣。又愛充臉麵,逢人就說,官老爺是她家誰誰誰。現而官老爺說了這番話,看她日後找誰嘚瑟去!”


    許婆子說到蕭婆子,嘴裏可是連珠帶炮夾槍帶棍停不下來。齟齬難和也道難怪。楚嬌娘與沈雲燕到末尾隻是笑聽著。


    至於岑阿穆與李芽兒倆人雖也在旁聽著,可麵上均無表情。不過這兩人一貫如此,她們亦都習慣了。


    迴到岑阿穆的院子,許老頭與沈父倆老的早是點完柴擔子,偷閑的眯了會眼兒,一見人都迴了,兩人皆是精神抖擻過來幫忙卸了車,他們在外頭發生了甚事,這二人可一點都不知。


    沈雲燕怕父親多心,便打了別說的眼色。


    許婆子看著自家老頭慫懶樣兒,暗下擺了頭,也沒甚的好說的,直問了一共點了多少擔柴出來。


    許老頭偷了懶,沒算全,一旁沈父迴道:“共點了八十七擔出來,若加上你們拉迴來的這車,瞧著,少說能壘個三擔,算下來能夠有九十擔,離百擔還差十擔。”


    許婆子擺了手道:“我同柴使官說了,他說五十擔打上都會讓人過來收,咱先賣一批,且歇息幾日,反正冷天還長著呢,有用柴炭的時候,倒時咱幾個再夥同一起,你們看如何?”


    話先問向楚嬌娘這一方。楚嬌娘無意見。後又看了岑阿穆與李芽兒他們。幾人均無意見,也都點了頭。


    “那成,那就這麽說定了。大夥兒也累了這些日子了,都早些迴去歇息吧!”許婆子結了話。


    這許婆子同阮萍姨有些相似,極有當大莊子戶家嬤嬤的架勢,說得話都願意去聽,也讓人舒服服從。這也難怪阮萍姨即便從東家出來後,還能替東家看管莊子;許婆子能年年召集一些人,同意和她一道兒尋柴賣柴。可比那蕭婆子規矩,會相得益彰有條理多了。


    第二日,柴使官一早帶了衙役過來清點柴擔,算盤撥得響,斤兩也算的極微細致。但最終也隻扔下了六兩給他們。


    六兩於他們幾人說多不多,說少……七人均分下來,一人分得小半兩碎銀,切實少了一些。


    沈雲燕怨了幾句,說這柴使官過於小氣了;許婆子說,柴使官能給這些已經不錯了,且知足吧,誰教他們人多?可若人不多,他們也弄不夠這麽多的柴。


    楚嬌娘掂量一番,確實該知足,這已然比以往賺得多了許多,沒得好抱怨。


    賣柴的事兒告一段落,東家的細活兒楚嬌娘還在繼續,先前一邊賣柴一邊做細活兒,已過了大半來月,現下時間頭兒到了冬月。


    算下來,楚嬌娘有很長一段時日沒能在家好好歇上幾日,於是便擇了個陰雨雪的天氣鬆閑在家裏,且收撿了一番。


    魏家堂屋裏,炭爐中通透的紅炭燒得正旺。魏老頭、劉氏、小姑姐三人圍爐而坐,魏老頭離的最近,幾乎將兩條腿貼在爐邊,一隻手握著火鉗在爐裏撥著小火苗,一隻手揉按著膝腿蓋兒。


    老頭子腿疾在這段時間發的有些頻。


    劉氏是將銀杏樹下的搖椅給拉進來,在上邊墊了布絨,整個人躺在上邊身上搭了個被子,微微晃晃,好不暖和愜意。


    小姑姐則在炭爐邊撐起了一方小桌案,將針線籃子放在上邊,而後拿起一對玄青色烏金掐邊的男款新靴子兩邊比對著,越比小姑姐越開心。


    忽然,一臉興奮道:“娘,你覺著我這對靴子做得如何?川哥哥會喜歡嗎?”


    劉氏懶如老貓,隻起了個眼兒。但想偏暗的屋子裏,便是拿近了看,也瞧不出甚麽,她卻道了一句:“可得。會喜歡的。”


    甭管是不是敷衍,小姑姐聽在耳邊就是高興,險些將靴子捂上自己的心口,腦袋裏也直想著方川在收到靴子後歡喜的模樣,沉浸在自己的幻想當中不能自拔。


    楚嬌娘從東屋裏頭出來,一手拿了對抽空做下的護膝,一手端了個小方杌子過來爐邊一道兒坐下後,將護膝送到了魏老頭跟前。


    “爹,您套上這個試試,昨兒個才收針,不夠暖和的話,我拆了再到裏邊塞點香蒲草。”


    魏老頭接了過來,捏在手上很是厚軟,心裏頭一陣熨帖:“有心了,挺厚的,不用再加了。”


    “那就行。”


    炭爐紅火的光前,楚嬌娘映了笑容。一旁的劉氏側眼瞧了片刻。


    楚嬌娘餘光亦瞧的見劉氏的神態,怕她有話,遂又轉頭把話攤開道:“娘是腰不好,我做了個護腰貼,那個費些時,還沒那般快收針,娘恐是要等幾日。”


    劉氏準備出嘴的話被打迴來,心道:這怕是她肚裏的蛔蟲,竟知道她要說甚麽。心裏極不情願,嘴裏還是迴了一句,“你這段時日這般忙碌,還能有空替我和你爹做東西,費心了。”


    楚嬌娘低顎,隱隱帶著小娘子的客氣,“這是媳婦兒應該的。”


    溫溫從從的款兒,叫人歡喜,劉氏打側的兩眼又多瞧了她片晌。以往到沒發現,這小娘兒們竟生得如此溫婉嬌俏,難怪教人看不出她藏在裏邊的那股勁兒。


    越看,劉氏越覺得這婦厲害。但心裏到底掂量了別的話。她厲害,那得叫她劉氏是個軟柿子才行!


    楚嬌娘此前發過話,說是要為江玉謀嫁妝的,還說這個給不夠,那個不夠給,她這個當當嫂嫂的一定會給夠。


    上迴楚嬌娘給了劉氏五兩,切實大方,讓劉氏內心歡騰不少。這會兒劉氏心裏直盤算著,把她手裏的那點給全薅過來才行。


    “我見你這幾日在外頭忙忙碌碌,早出晚歸,模樣都憔了不少,可是為家裏賺下了不少?”


    話,悄不經意就問了出來。


    劉氏這話問得相當有技巧,不是說她賺下了不少。而是說她,為“家裏”賺了下不少。這一個是私有的,一個是公有的。兩者之間差距可是大了。


    楚嬌娘麵上帶笑,毫不會意。


    與劉氏相處,楚嬌娘掌握了幾個訣竅,便是客氣著來。劉氏若待她苛刻嚴厲,楚嬌娘便對她有錯認錯,奉命唯謹;劉氏若對她噓寒問暖,楚嬌娘亦對她體貼入微,阿順取容;劉氏若對她步步下套,楚嬌娘便對她說東答西,彎彎繞繞。


    當然,還時不時得……略行小賄。


    近段時日楚嬌娘已經時常聽見有人在耳旁嚼話,說她將劉氏氣得鬱鬱寡歡,飯吃不下,水喝不了。對於這等傳言,楚嬌娘嘴上無多言,心裏卻還是不樂的。


    然這話也不是別他傳的,正是劉氏。


    迄今,劉氏對楚嬌娘是越瞧越不順眼,這點楚嬌娘也有自知之明。就在不久前,楚嬌娘在外頭忙活賺錢之事時,劉氏一遠房表姐聽聞劉氏兒子去參軍,閨女即將嫁人,嫁的還是個買豆花的生意人,瞅著這兩點好,那表姐提了一袋手信,尋門來打了秋風。


    劉氏自續給魏老頭後,因躲著前夫的債,一幹親戚人等全然無往來,這位遠房表姐能找來也是稀奇。


    據說這位表姐在前年死了丈夫,後頭才同兒子媳婦一道兒來了乾州縣這富水寶地兒。劉氏先前出街時,與這表姐撞見過麵兒,卻因各自瞧不上各自家裏頭的寒酸,打過招唿後,不了了之了。


    現下劉氏這頭算是小有發跡之像,於是那位表姐便顛顛過來認了親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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