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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麽了?”宋運抬首。


    “無事,”趙臻又撚出一子,落在棋盤上,道:“表妹已有中意的人了?”


    “這丫頭你比我清楚,總說不急,慢慢挑,可她那個挑法得挑到什麽時候去!所以隻好借著她祖母的壽辰我來為她相看一二了,”趙臻說著,眉眼中閃著柔和的光。


    “那姨父覺著怎樣的男子才配得上表妹?”趙臻仍然盯著棋盤,好似在思索下一步怎麽走。


    “那自然得配頂好的男兒,這迴我給朝中同僚府上的公子都下了帖子,”宋運得意道:“各個都是拔尖兒的!”


    “那自然是,”趙臻應和著,落下最後一子,朝宋運拱手道:“姨父棋藝精湛,臻兒自愧弗如。”


    “你可是讓著我這老頭子?棋盤上我記得我可從未贏過你啊!”他開懷大笑起來,卻又帶出來一陣咳嗽,趙臻忙端了杯茶來給他壓住了。


    如此談笑了近一個時辰,趙臻才從主院出來,此時已近酉時,天邊還掛著個圓溜溜的太陽,空中卻飄起了雨絲兒。


    錦秋站在院子裏,望著那廊簷下歪斜的牌匾,不斷指正道:“往左一點兒,往左一點兒!”如瀑的烏發上黏滿了小水珠子,被這夕陽餘輝一照,顯出幾分迷離色彩。


    趙臻站在另一側的廊簷上望著她,他突然羨慕起踩在梯子上的幾個小廝,還有那一塊牌匾,能得她這樣傾盡心力的注視。


    “表妹,”他走到錦秋身邊,道:“莫站在雨裏,要著涼的,這事兒讓他們去做。”


    錦秋迴頭望著他,笑道:“不怕,我高興呢!”她麵前的幾縷發絲上也掛著一層小水珠子,帶著笑意的眼燦若星辰。


    “我去掛罷,”趙臻往廊下去了。


    他遣退了其中一個小廝,自己爬梯子上去,那梯子不住打著顫,他卻一點兒也不怕,一手托舉著牌匾的一側,往左邊拉過來一些。


    “再右一點兒,右一點兒。”


    “左一點兒……”


    雨好像把日頭也浸濕了,朦朦朧朧的,像是個畫紙上暈染著的一滴紅墨汁,待到那幾塊牌匾都終於掛正了,橘紅色的光輝驟然收斂,天地被蒙上一層灰沉的紗。


    錦秋昂得頭都要僵了,她低下頭來,右手握拳往後頸錘了兩下,走向趙臻,笑道:“幸好有表哥在,這牌匾才能掛好。”


    趙臻也隻是笑笑。


    廂房已經收拾出來了,錦秋帶他去轉了轉就到了用晚膳的時辰。


    大廳裏已擺了飯,這是半年來她頭一迴出現在飯桌上,卻也隻是因為表哥過來,父親又在房裏用飯不能作陪,她不得不當陪客罷了。


    錦秋領著趙臻入座,看著桌上各色菜肴,又瞧了瞧對麵坐著的母女兩個。大家都冷著臉,沒有一個要先開口的意思。


    打心眼裏李氏就是厭著他們二人的,因為他們的存在無時無刻不提醒著她,宋運還有一個嫡妻,那才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是趙家老二過來了?”宋老太太沙啞的聲音傳來。一個一頭銀發,拄著根紫藤木拐杖的老太太由丫鬟攙扶著過來。她臉上沒一點肉,像是一塊老樹皮鬆鬆掛著,顯得一雙眼尤其大,目光正落在二人身上。


    “給祖母請安,”錦秋微蹲。


    “給宋奶奶請安,”趙臻朝她拱手。


    “用飯罷,”宋老太太頷首,緩緩入座,左手卻仍是拄著那拐杖。她瞥了眼錦秋,一張沒牙的凹陷下去的嘴一張一合:“錦秋,有哪家的姑娘像你這般,連飯也不到桌上用,每日在那汀蘭院裏躲著,也不知做些什麽?”每迴錦秋上桌她都要嘮叨一通的,她繼續道:“有空還是得出來結交些人才好,你瞧瞧你,都是十九歲的老姑娘了,再嫁不出去,不是讓人家看笑話……”


    錦秋才伸出去拿筷子的手,在聽了這些話後又縮了迴來,腳尖朝外準備離席。她聽不得這樣的話,若非祖母是長輩,她早便堵迴去了。


    坐在她對麵的李氏和鳴夏卻幸災樂禍起來,鳴夏適時表現出她作為孫女的孝順,端過了老太太的碗,甜甜笑著,道:“祖母,鳴夏來為您盛飯。”


    宋老太太笑得嘴角的褶子更深了,讚道:“還是你有孝心。”


    李氏便也來添把火,她站起身來,將老太太喜歡喝的鯽魚白玉湯擺到她麵前去,陪笑著道:“娘,都是您的孫女,一樣孝順的,上迴您大壽,錦秋還送了你一個玉枕,您忘了?”


    這可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老太太雙手搭在拐杖上,臉上的笑影子立時沒了。


    當初送的那玉枕樣式是好,就是枕著總覺著咯腦袋,可那據說是當年晉朝皇宮裏的寶貝,晉太後枕過的,這樣的枕頭她能說不好麽?不能,她若是枕著不好人家隻會說她沒福氣,這樣的好東西都消受不起,於是她便一直枕著。


    鳴夏的飯盛來了,宋老太太接過來,夾了第一筷子,眾人這才開動,卻唯獨錦秋連筷子都沒拿起來。


    趙臻側頭,見錦秋沉著臉,便往她碗裏夾了一夾雞絲,道:“表妹,我記得你最愛吃雞絲炒小蘑菇的。”


    錦秋望了他一眼,見他朝自己笑得那樣真,便又豁然想開了。她今兒來可不是為了看她們幾人臉色的,她不過是個陪客,是為著表哥來的,若是她不高興了,那表哥這個客人還能高興嗎?


    於是她便也迴以一笑,道:“謝謝表哥。”


    在這樣尷尬的氛圍裏,煎熬了半個時辰才終於用完了飯。


    小丫鬟捧茶過來時,李氏突然站起身來,一手捂著胸口,似痛悔道:“娘,前兒我一時疏忽,置辦錯了東西,紅綢子買多了些,我想不如就算做是我自個兒買的,迴頭我用例銀去填,還望娘不要怪罪!”


    “說怪罪就見外了,府中事物繁雜,辦錯也是難免的,既然知錯,改了便是,無礙無礙,”老太太淡淡抿了一口茶。


    “謝謝娘。”


    “祖母,您累了罷?我給您揉揉肩?”鳴夏問。


    錦秋覺著自己這一趟也是來得值了!私用賬上的銀子添嫁妝也能拿出來顛倒黑白表一番,以前怎麽沒發現她們做戲的功夫這樣深厚呢?還有這其樂融融的景象,做給誰看呢?分明是在趕她走啊!


    “祖母,若無旁的事我便先退下了,”錦秋朝宋老太太蹲了蹲身子,趙臻也朝她拱手告辭道:“臻兒便也不打攪奶奶說事了。”


    宋老太太巴不得他們走,趕緊擺了擺手,二人這便疾步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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