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往哪跑啊?跑也跑不過水的速度啊!這麽氣勢洶洶的水,裏麵肯定有很多大石頭。就算水裏沒有石頭,下遊的情況現在我們是一點也不知道,以這個速度衝擊過來,我也肯定被衝得不知去向,或者直接拍暈過去。


    情況緊急,也不允許我多想下去,現在隻能拚一下了。我縱身跳進了剛才那個淤泥坑裏,蹲在裏麵,舉起背包護住頭部。


    我剛跳進去,洪水就到了。洪水卷著泥沙碎石,瞬間就淹沒了整條溝渠。我憋著氣,隻感覺後背被衝來的石塊狠狠地撞了幾下,好在水裏的大石塊並不多,也有背包擋著,要不然可能就沒命了。即使這樣,身處在這渾濁的滿是沙土的淤泥裏,眼睛始終無法睜開,隻能緊閉著雙眼痛苦地煎熬著。我頭頂著坑壁,一分鍾,兩分鍾,我就要窒息了,這時我感覺水流已經平緩了下來,水位也迅速地降了下去。


    我立刻站了起來,感覺頭露出了水麵,睜開眼,這時水位已經降到脖子的位置。我大口喘了幾口氣,從坑裏爬了出來。


    洪水在腰間流動著,渾濁的猶如泥漿,一些爛樹葉,斷樹枝漂浮在上麵,我抬頭看看梁曼她們,發現她們已經不見了,我喊了兩聲,沒人迴答。


    莫非剛才害怕洪水她們兩個跑遠了?不會的,應該是以為我被水衝走了,去下遊找我了。對,肯定是這樣的。我必須趕快到下遊去,要不然她們一直順水找下去,我們肯定就很難再遇上了。


    我看了看周圍,想上到溝上麵還是完全不可能的,我抓起一根漂浮在水麵上的樹枝,探著前方的路向下遊走去。


    水退去的很快,過了幾分鍾就到了腳脖,然後就斷流了,變成了一個個的小水坑。這條溝渠很曲折,走了半個小時後終於到了盡頭。盡頭是一個向下的緩坡,對應著溝渠的這部分坡麵已經被衝出一人高的壕溝。


    壕溝一直向下,和坡下麵的一條縱向的小河連在一起,河水緩緩流著,最淺的地方能清澈地看到水下的鵝卵石,河的兩岸是半米高的雜草和高低不等的樹木。河邊有兩個泥人,正在看著河水四處張望。


    是秦雪和梁曼!我看到她們立刻把緊張的心放迴了肚子。她們也看到了我。我們招了招手,她們朝我這邊走過來。我小心地順著壕溝剛走下去,她們就到了我跟前。我笑著看著她們,她們也笑著看著我。這是一種失望變成希望的笑容。由心底發出的笑,笑得很舒心。


    “你沒事吧?受傷了嗎?”秦雪問道。


    “我們以為你被衝走了呢,轉個身就隻看到水,看不見你了。”梁曼說。


    “我沒事,好好的,本來水是要把我衝走的,但是後來發現我的背包太重,水也嫌累,就把我留下了。”我開玩笑道。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啊,你會有好運的,”秦雪道。


    梁曼也隨聲附和,“沒錯。你肯定會發財的!這就是你的命啊!”


    她們說話能突然這麽一致,讓我也覺得奇怪。不過我猜想,可能是她們對我剛才差點被水淹死有幾分歉意,所以想說些好聽的安慰我。


    我笑了笑,說道:“福不福的現在都不重要,咱們趕快把這一身泥給洗幹淨再說別的。”


    梁曼指了指河流下遊,“我們到前麵的山坡後麵洗,你就在這吧。”


    “好,你們小心點,注意安全。”我說道。


    “你也是。好了,我們走了”秦雪說完,拉著梁曼的手就向下遊走去。


    我放下背包,掏出衣服裏的東西,又把手機電池取下來,一起放在石頭上晾曬。然後脫了衣服走進河裏開始清洗。清洗完把濕衣服晾曬在低矮的樹枝上,光著腳把鞋子也一起洗了。背包雖然是防水的,但是還是進了點水,不過還好,沒有什麽影響。從背包裏拿出衣服換上,一切弄好後就想找塊石頭坐下。正在這時聽到梁曼在那邊大聲唿喊:“劉寒——劉寒——快過來!快點!”


    我知道肯定出事了,就朝她們飛奔過去,剛跑幾步就看到梁曼從山坡後麵跑了出來。她已經換了一身衣服,她看到我後就站住了,然後對我又揮手又叫喊,讓我快點過去。


    河邊的淤泥很深,我光著腳深一腳淺一腳地跑了過去。山坡後麵的樹上搭著她們洗過的衣物,秦雪坐在地上,靠在一棵大樹下,身上隻穿著貼身內衣。她腿蜷曲著,右腿膝蓋下方綁著一根從衣服上撕下來的布條。綁得很緊,兩邊的肌肉高高隆起。


    “她被蛇咬了!”梁曼驚魂未定地對我說。


    聽到被蛇咬了,我也一下子緊張起來,問道:“咬哪裏了?”說著我已經到了秦雪跟前,蹲下了身子。


    秦雪指了指綁著的腿,我看到右邊小腿肚上有四個圓洞。我擠了擠,從裏麵流出黑色的液體。我讓梁曼拿來一瓶水,然後我就趴下含住傷口用力吸了一口。一股腥臭頓時充滿整個口腔。梁曼把水遞給我,我喝了一口漱了漱嘴。又繼續吸,一直到吸出紅色的血來,我才鬆了口氣,把秦雪的傷口也衝了一下。然後解開了綁著的布條。秦雪已經歪著腦袋暈了過去,我摸了摸她的脈搏,已經變得很無力,頻率也比正常人少了一半。


    “她死了嗎?”梁曼瞪大眼睛問道。


    “好在毒牙沒有斷在肉裏,這毒性不大,她需要一個自身解毒過程,沒事的。她怎麽會被蛇咬呢?”


    “我們洗完衣服,她說要多在水裏呆一會,就被水蛇咬了。”梁曼的情緒開始穩定下來。


    “哎,這地方,沒事玩什麽水呀。以後你要注意哦。”


    “這個我知道,她什麽時候能醒過來?”


    “她……”我說著就感覺頭開始發暈,眼前的景物都出現了重影,我在暈倒那一刻說了一句話:“我沒事,別怕!”然後就模糊地看到梁曼蹲下來,耳邊是她驚恐的唿喚。然後什麽也不知道了。


    不知過了多久,我感到一陣的寒冷,睜開眼睛,四周一片漆黑。我動了一下身子,身上被什麽東西包住了,隻露了頭在外麵,我從脖子的縫隙中伸出一隻手來,向外摸索了一下,這時神智逐漸清晰,我摸得出來我是在睡袋裏,然後兩隻手都伸出來向旁邊摸索,我右邊也有個人躺在睡袋裏。左邊是帳篷的門。


    我開始仔細迴憶,我給秦雪吸毒,然後我和秦雪一起暈倒,現在我在帳篷裏,肯定是梁曼一個人把我們弄進來的。然後腦子裏出現梁曼一個人支起帳篷,又把我和秦雪一點點弄進睡袋的情景。


    “梁曼。”我輕輕叫了一聲,沒有迴答。我又提高聲音叫了一聲,還是沒人迴答。


    現在這情況也分不清身邊的是梁曼還是秦雪。我坐了起來,向身邊這個人的另一側摸了一下,是空的。我又向前探了探身子又摸了一下,真的沒人。


    這帳篷裏隻有兩個人,身邊這人是誰呢?難道梁曼以為我們都死了,自己一個人走了?她不會這麽沒義氣吧?我們都活著呢,她摸摸我們鼻子就知道我們都有唿吸的。


    猛然間,一股冷氣從心底升起,我馬上伸出手去試探身邊這個人的唿吸。我首先摸到了這個人的頭,然後顫抖的手向下移動,觸到了鼻子,一陣微弱氣流從手指間劃過,有唿吸!我鬆了口氣。看來這就是秦雪了,梁曼一個人能迴去嗎?我暈倒的時候天色都不早了,晚上走山路很容易迷路的,以我對她的了解,她是絕對不會一個人在這個情況下走的。


    帳篷裏沒有背包,我想起我的背包還在我洗衣服的的那地方,然後我就出了帳篷。天上的月亮被一層白雲遮擋,很昏暗。昏暗的月光下我看到了那條小河,我們現在就在離河五六十米遠的地方。帳篷外放著兩個背包,我一眼就認出了我的那個,我上前摸出手電來進了帳篷。


    手電光下我看到了熟悉的臉,很早就熟悉的臉。梁曼躺在那裏,睡得很熟。我呆住了,這是怎麽迴事?我上前推了梁曼幾下,她沒動,依舊那樣靜靜地躺著。我把睡袋打開,她還是穿著我暈倒時她穿的那身衣服。我上下看了看,沒有血跡,翻過身去,背後也沒有受傷的痕跡。又摸了一下脈搏,很平穩,不像中毒,生命體征都很正常。她怎麽就不醒呢?秦雪一個人走了?她要我們來就是幫她的,她怎麽一個人走了呢?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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