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離靠過來,依著石壁坐在肖東山身後,肖東山左手握著她右手,右手握劍,耳朵貼在石壁上,如此馮如風一有動靜即可聽到。


    離離起先還頑皮的撓撓肖東山的掌心,後來靜靜的不動了,原是睡著了。肖東山輕輕握著離離溫膩的小手,聽著她忽深忽淺的唿吸聲,又溫馨又心痛。他打開自己的包袱,把衣物都拿出來,給離離蓋得蓋,墊得墊,盡力讓她舒服一點,弄好後又把耳朵貼到石壁上,身子慢慢放鬆了休息。


    這一安靜下來,隻覺胸中有些惡心欲嘔,身子有些麻木,腹中還有些隱隱作痛,肖東山明白,這是幫離離吸毒時,攝入了少許喪門釘上的毒。他怕離離知道了擔心,也不出聲,默默忍受。


    馮如風在外麵也苦不堪言,外麵風大,吹到他身上冷嗖嗖的,煞是難熬,有心棄了二人遠去,又不甘心,何況這裏沒路,黑布隆冬亂走搞不好就摔斷筋骨。熬到半夜,他再也受不了了,偷偷往洞裏摸來。


    他腳剛一動,肖東山耳朵貼在石壁上呢,馬上察覺,他輕輕鬆了離離的手,腳下不動,身子離了石壁,內力運到右手長劍上。雖是黑夜,但馮如風一進洞,光線還是有所細微變化,肖東山假裝不知,等馮如風走到隘道中途,突然暴起,一劍朝黑夜刺來。馮如風也是老江湖,就怕肖東山沒睡著,因而隻是舉著寬大的袖子在前麵,雙腿一直縮在後麵,他一見長劍刺來,急忙往後一滾,退出了隘道,滾到了石洞外,饒是他躲得快,袖子也被長劍削了一大截下來。


    馮如風氣得在洞外大罵,他越罵越來勁,把他能想到的最惡毒的話罵了個遍,足足罵了一個時辰。肖東山聽他罵得興起,並不氣憤,反而聽到他的聲音更安心,迴頭摸離離的手,離離輕輕捏了捏他,算是迴應。肖東山又迴到先前的姿態,左手握著離離的手,右手拿著長劍,肩靠在石壁上。他聽著馮如風的罵聲,竟借機打了個盹,等到馮如風罵聲一停,他反倒驀地驚醒,好在馮如風沒敢再次入侵,而是在外麵坐下休息。


    等到天亮,肖東山忽然聽到從遠處傳來轟轟轟的響聲,他急忙站起來,挺著長劍緩緩往外走。他不敢走太深,怕馮如風突然用什麽東西襲來沒個閃避處,正在狐疑,隻見洞口一黑,原來是馮如風推著一塊巨石過來。


    “難道馮如風要用巨石堵住洞口?”肖東山念頭一閃,已知不對:“他是要以巨石作盾牌攻進來。”


    果然,馮如風推著巨石進了隘道,這石頭有等肩寬,齊胸高,不方不圓,堪堪能推著打轉。馮如風縮著腰,躲在後麵,緩緩推著巨石慢慢前行,肖東山見狀,吃了一驚,他知道絕不能讓馮如風把巨石挪到隘道正中,那時隻要馮如風踩上巨石向前一躍就進了山洞,自己失去了這隘道的庇護,和馮如風殊死相搏,兇多吉少,他那啪啪直響的怪掌法,自己本來就落了下風,給離離吸毒時中了一點餘毒夜裏有些發作,今日有點氣短,怕是更打不過了。他來不及多想,衝出來想用劍刺馮如風,馮如風卻躲在巨石後,劍鋒難以傷及他,肖東山猶豫間,巨石又往前轉了兩圈。


    肖東山吸一口氣,一掌按住巨石,馮如風見狀,催動內力,肖東山單掌抵擋不住,隻得把長劍放到一旁,兩掌死死頂住巨石,一時之間,竟成了比拚內力之勢。若純論內力,肖東山雖年少,卻因奇遇,並不在馮如風之下,這巨石非光滑圓潤之物,要推動已屬不易,肖東山這一頂,馮如風哪裏還推得動?兩人隔著石頭都像定在原地一般。


    持續了半個時辰,兩人都汗流浹背,手掌酸痛無比,兩人都不敢開口說話,怕岔了氣被對方所乘。肖東山見這麽半天離離一點動靜沒有,心裏不安,加上肚子又有些疼痛起來,隻聽哢嚓一聲響,巨石滾動了一格,肖東山被推動了一步。肖東山一驚,再次催動內功,穩住了巨石。


    又堅持了一炷香時間,又哢嚓一聲響,巨石再次滾動了一格,這次滾動的距離比上次遠了一半,肖東山大驚,眼見巨石就要挪過放長劍之處,要是長劍落入馮如風手中,自己就更加不利了。


    他運起朝陽九氣玄功的心法,把自己的身子當作了在汪洋大海上漂浮的葵花,突然一旋,借一旋之力,人騰空而起,右手袖子一卷,已摟起長劍,左手內力一帶,把巨石往山洞裏發力一拖,馮如風隻覺巨石一鬆,他收不住腳,推著巨石隻往前衝,這時肖東山躍起後已用長劍朝馮如風腦上插來!


    馮如風大驚,使出全身內力死命一推巨石,靠這一推之力,身子向後一彈,肖東山長劍貼著他的鼻尖插向地麵,馮如風一縮頭,向後連續幾滾,避開了肖東山接下來的幾劍。


    肖東山占著地利用長劍打退馮如風,並不敢追出山洞,迴頭一看,那塊巨石已被推到離開口不到三步的地方,他轉過身子,趁馮如風還在洞外,推動巨石,把巨石推到了山洞裏麵,這樣一來,這塊巨石再無用武之地。馮如風在洞口探了幾下頭,又在四周再找巨石,卻哪裏還有這樣不大不小、不怪模怪樣的巨石?太小了遮不了門麵,太大了又弄不動!去遠處找吧,又怕肖東山衝出洞來逃遠。


    肖東山這時惦記著離離,見她早已不是靠在石壁上,而是全身臥到地上,過去一摸,手腳冰涼,翻她的眼皮,她睜了睜,又閉了。她含著的玉佩又已微黑,好在原先的那塊玉佩又恢複了脂白,肖東山給她換上。肖東山給她把了把脈,比中焦元掌時的危象更兇數倍。肖東山摟起她潔白的脖子,在脖頸上輕輕一吻,又輕輕把她放下,離離有所察覺,嘴角輕輕揚起一絲笑意。


    不一會又聽馮如風在洞外罵起來:“狗日的烏龜王八蛋,老子不走了,餓死你奶奶個熊!看誰抗得住,老子帶的吃的多!”他說著解開地上的兩個包裹,一個是他自帶的,一個是姚子欣的,他先從自己的包袱拿出糗、脯,朝洞裏揚了揚,道:“老子昨日吃得飽,這裏還帶了好吃的,喏喏喏,看誰先餓死!”他又解開姚子欣的包袱,道:“喏喏,這姓姚的丫頭帶的吃的,老子一個人吃兩份!”姚子欣的包袱裏其實不過兩個燒肉餅。姚子欣的包袱裏還有兩件衣衫,馮如風夜裏裹在身上,天亮就扯下來放在包袱裏。


    肖東山不理他,抱著離離,不時摸摸她的小手,探探她的額頭,心疼得不得了。離離中途醒來,低聲含糊地道:“山哥哥,不要離開我!”肖東山急忙答道:“我在呢,我永遠不會離開你,我們一輩子在一起!”離離道:“我不想死……我舍不得你。”肖東山道:“活是一起活,死也是一起死。”離離再不說話,一會又半睡半昏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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