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繼續道:“等到那女兒大些,李銀娥竟又迴歸了五行教,把她生娃的醜事隱瞞了過去。他們教主年邁,指定要李銀娥繼位的……那年我十六歲,是六仙門養大的,我們掌門就派我混入五行教,拆穿李銀娥未婚生子的醜事,讓她繼不了位,以挑起內亂。哪知你杜大爺暗中出手,把我抓了去……唉,也是冤孽,我竟然愛上了你杜大爺,他風度翩翩,英俊瀟灑,武醫毒道,棋琴書畫,無所不能,我一個十六歲的女孩子,哪能抵抗他的魅力?於是假意拜他為師,實則是要留在他的身邊……我問杜大爺,為什麽不和李銀娥在一起,杜大爺說他本是僰人,他的僰族原配發妻被這李銀娥殺了。他妻家勢大,遷怒於他,把他也從僰人中逐出,李銀娥實和他有仇在先,斷無娶她的道理。我又問杜大爺,為何還要護著她,杜大爺說一夜夫妻百夜恩,你看,杜大爺是多麽重情義的人……後來李銀娥知道我和杜大爺好了,又要來殺我,還好我機靈,躲過一劫,於是一不作二不休,到他們五行教內部做了幾樣樣事,讓她在五行教再也沒臉見人……”


    她又捧起一口水喝了,潤了潤喉,繼續道:“你杜大爺見五行教和六仙門弄得不可開交,就隻身一人,先上五行教,後到漢中,把這兩派的首腦都一股腦的殺光了,放起了大火燒紅了半邊天,說是為民除害,從此江湖上再沒有這兩個門派!你說,你杜大爺是不是如天神下凡?”


    肖東山聽了,心中暗暗驚歎,尋思道:“難怪沒聽說過這兩個門派,竟是杜老前輩一人鏟除,果然是天神下凡,威風凜凜。既令人神往又讓人害怕,那滅門之日,還不是血流成河?又多了多少慘死的冤魂!”


    那婦人接著道:“你杜大爺說我心腸狠毒,把我趕走,要我永世不再見他。他趕我走的樣子,我永遠記得,他是多麽的舍不得我啊,這麽多年了,我時時刻刻想著他。永世不見的諾言,我是遵守了,現在他死了,我定要迴來祭拜他……那日正準備動身,你卻闖入我的店中,也是你的福氣,看你大大咧咧,活潑可愛的樣兒,正是杜大爺喜歡的類型,連你的皮膚,都和我一樣黑,正是你杜大爺最喜歡的。他多少次撫摸著我,說愛的就是我這層黝黑的肌膚!在青城山,他兒子說他的墓在這迷魂峰——這老毒婦的老窩!今晚,我就把你燒給他,他在陰間見了,一定高興的不得了!他會知道,真正知他心的,隻有我一個!”


    肖東山聽了頭皮發麻,他身邊的年老侍女牙齒格格響了兩聲,疤臉女子急忙把她扶穩了,讓她坐地下。


    那女人低下頭又去舀水,肖東山、疤臉女、年輕的侍女三個蹲著的伸頭再看時,隻見那女人手一抬,寒光一閃,數枚暗器打來。肖東山急縮頭,年輕的侍女躲避不及,被一枚飛蝗石打中腦殼,“嘣”的一聲響,頭骨碎裂,腦漿流了一臉,眼看不活了。原來那女人聽到了年老侍女的牙齒格格聲,她低頭是假,一直用眼角看著這邊動靜。


    肖東山暗想這女人也忒狠毒,也不打照麵就下死手,走出來道:“好狠毒的婆娘,無冤無仇就下毒手!”那女人早站起來,雙手扶在腰間,警惕地望著肖東山和疤臉女子,道:“鬼鬼祟祟,非奸即盜!”肖東山道:“此言差矣,我等幾人不過避讓你,並非存心偷窺。你卻出手就傷人,人命一條,如何了結?”他邊說邊轉頭一看,那年輕侍女已沒有動靜。


    那女人不屑一顧,道:“如何了結?來取我性命就是……咦,哦,你,你就是那個小女孩是不是?快三十年不見了,都長老了,沒嫁出去?也是,李銀娥的女兒誰會要?嗞嗞,還是這麽醜!你娘可在山上?你爹的墓在哪裏?帶我去!”


    這時那年老的侍女已站起來,戰戰兢兢的道:“王翠花,你好大的膽子,還敢來迷魂峰!”那女人看了看她,點頭道:“看你年紀,是試過我的厲害的了,還想得起不聽我的話的下場嗎?”那年老的身子如篩糠一樣,道:“當年我們八個,被你殺了六人,每個都是五髒六腑慢慢腐爛而死,我怎麽不記得你,我做鬼都記得你!”王翠花哈哈笑道:“記得就好,還不帶我去杜爺的墓前!”那年老侍女道:“墓就在主母的房後,有膽你就去啊,主母怕不把你千刀萬剮!”話音未落,隻見刀光一閃,王翠花手中彎刀已朝那侍女劈來。肖東山看她剛手還在腰上,眨眼間已砍到那侍女麵前,這拔刀砍人動作一氣嗬成,來得極快。


    疤臉女子手中搗藥杵一架,擋了這一刀。王翠花往後一跳,道:“小東西,還敢礙我的事了!看起來武功不錯啊,你娘教的?反正你爹又不要你。醜八怪,你娘三腳貓的功夫學了有何用!可惜啊可惜,你爹武功天下第一,就是不教你這醜八怪女兒武功!”疤臉女子被激怒,喉中嗷嗷直響,撲了過來。王翠花拔出另外一把彎刀,架住疤臉女子的搗藥杵,道:“我的兒,用這個小棒棒,看來天天被當婢女使喚,還要搗藥草啊!”她口中不住,手上也不住,瞬間遞出數招,把疤臉女子逼退數步。


    肖東山看她招數,大受啟發。原來她招式並不多麽精妙,隻是招招都是針對疤臉女子的招式,就好像把疤臉女子的招數拆解了幾十年,每一招都想出了應對之法一樣。這正好與肖東山心意相同,肖東山越看越覺得深得我心。


    疤臉女子節節敗退,肖東山暗想:“此時不走,更待何時!”轉身要逃,一看傅霞兒困在麻袋裏,不得不救。急忙上來扶她,但傅霞兒被點了穴,站都站不穩。肖東山要用內力幫她衝開穴道,但不知道她哪裏被點,看她不能說話,一雙水靈靈的眼睛盯著自己充滿哀求,知她必是啞門穴被製,就用手按在她後頸,把內力運了過去。原來這解穴之道,肖東山隻略知一二,何況這王翠花是打穴高手,手法精湛,哪有那麽容易?隻能用最笨的辦法,以內功強行衝開,如此用了好一會才衝開啞門穴,傅霞兒“啊”了一聲,低聲道:“多謝!”肖東山見她還是站立不穩,知道還有穴道未解。傅霞兒以目示胸,滿臉紅暈,說不出口。肖東山明白受製的穴道必在胸口,一時手足無措,不知如何解穴。正要不顧男女之嫌,伸手過去,突聽霍的一聲響,疤臉女子後肩被王翠花手肘一撞,站立不穩,撲地跌倒,還好沒受重傷,一打滾又站了起來。


    王翠花並不傷她,住了手道:“看在你爹的臉上,我不殺你……喂!小兔崽子,你想幹嘛?”她發現肖東山正往傅霞兒胸口伸手,大叫起來。肖東山見已失去最好的逃跑時機,索性胡謅道:“燒了可惜,不如送了我做老婆!徒兒美,師父也美,真美!”王翠花一愣,咯咯的笑起來,道:“小色鬼,這是獻祭給你杜大爺的,這模樣你也喜歡?眼光不錯啊!”她臉上笑得跟花兒一樣,身子一扭,突然一刀向肖東山砍來。肖東山一見,唿天搶地的大叫起來:“大姐饒命!大姐饒命!小的哪是您的對手,有什麽吩咐隻管說,小的照辦就是!”他扯著嗓子大叫,意在試探周圍還有沒有人,或是銅錘姐就在左近,把動靜弄大一點才好。與此同時,他腳下極其笨拙的一滑,避開了王翠花的一刀。王翠花身法很快,肖東山隻覺人影一晃,胸口一緊,已被王翠花抓住胸襟,王翠花道:“小鬼!別跟我耍滑頭!”肖東山道:“冤有頭債有主,您不是要去杜老爺子目前祭拜嘛,小的給您帶路就是!”


    王翠花把刀在肖東山脖子上一架,道:“說!你是李銀娥什麽人?”肖東山連忙擺手道:“我不過是個遊山玩水的,在這山峰上無意間多逗留了些時日,李老太太管了我幾頓飯,您和李老太太有什麽恩怨,可和我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王翠花笑道:“老娘要殺人可不管有沒有關係!”說著作勢要殺肖東山。


    傅霞兒突然很痛苦的哼了兩聲,王翠花看了看,道:“小兔崽子,還挺壯實。過來,幫我背了她!”肖東山就過來扒袋子,隻聽啪的一聲,早吃了王翠花一個耳光,王翠花罵道:“你扒什麽袋子,連袋子一起背了!”肖東山無法,隻得連著袋子,把傅霞兒背在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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