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均平赤手空拳再來鬥海正,海正使開光明拳,衣袖飄飄,後發先至,不幾合已占據上風。海正邊打邊道:“渾人!快使兵器,你這拳法也太尋常!阿彌陀佛!”徐均平猛攻幾拳,海正一聲輕叱,徐均平招式用老,不及變化,吃了一跌。


    海正並不搶攻反而後退一步,徐均平跳起,幸好沒受什麽傷,雙拳變掌一扇,就來拿海正的雙手,海正“咦”了一聲,接了一掌,徐均平手掌包住海正拳頭,正要一捏,海正雙拳一震,甩開徐均平手掌,劈頭一拳隻打徐均平臉門。徐均平左手一拖,右手來那海正肩膀。海正又“咦”了一聲,閃身避過,連退兩步,道:“且慢!你這少林握石掌哪裏來的?”


    徐均平道:“少林握石掌,自是少林學來的。”海正突然悟過來,道:“喔……阿彌陀佛,這麽說,肖東山肖居士就是你所傷了?”徐均平道:“不錯,你認識他?”海正道:“豈止認識,還是再好不過的好朋友!”海正與肖東山共同救治侗人,相處多日,二人配合默契、相互敬重,海正心底早已把肖東山當成了摯友。徐均平聞言,道:“賊禿驢,果然是賊窩裏出來的!那姓肖的殺人梟首,無惡不作,還拐帶孩童,對啊,你也是拐帶孩童,果然是一窩的,哈哈,快交待,你們賊窩還有多少人?”海正道:“渾人!哪有什麽賊窩!離一切諸相,即名諸佛。是知有相,是無相之相。不可以眼見,唯可以智知……”


    徐均平哪管那麽多,又打上來。海正拳法一變,雙掌如幻如影,柔時似水,堅時如鋼,正是少林般若禪掌。徐均平使起少林握石掌,抖擻精神,與海正鬥在一起。此番打鬥與前不同,海正因惱徐均平傷了肖東山,心中有氣,是以功力畢現,一會頭頂上有白氣升起,凝而不散,這是心意氣混元功已顯發出來。


    徐均平本欺海正年輕,哪知越打越不對勁,隻覺對方守時軟綿綿的,全不受力,攻時如排山倒海,自個硬接不住,待見到海正頭頂泛起白氣,已知對方功力深厚,暗暗心驚。海正一邊出掌,一邊念叨:“可惜!可惜!”也不知是可惜徐均平一身好武藝,還是可惜少林握石掌用得差了火候。


    阿光卻看熱鬧不嫌事大,道:“喂,這樣打得不過癮,大個子,你倒是拿那個旗幟打他啊。”徐均平正有此意,再不猶豫,迴手拔了出來,展開就打。阿光拍手道:“妙哉妙哉,這樣打才好看啊!”


    徐均平旗幡在手,連使妙招,以求逼退海正。海正已把他的路數看了個七七八八,此時嗔意未消,再不多讓,隻聽“哧”的一聲響,旗幡已被海正淩空一指彈中,竟戳了一個大洞。旗幡本是柔軟之物,絕無被指力彈穿的可能,但徐均平的勁力在幡上時,幡麵變硬,就如同兩頭有人扯住一樣,海正抓住時機,一指淩空擊穿,實在妙到巔毫。


    如此徐均平的旗幡展了三展,“哧”“哧”“哧”的響了三聲,幡上破了三個大洞,三個洞又連在一起,成了一個人頭大小的洞。徐均平心知不是敵手,三十六計走為上計,使出一招“大江東去”,意欲抽身逃走。海正又是一指,隻聽“鏘”的一聲,彈在旗杆上,徐均平隻覺虎口一震,身子麻了一麻,哪裏還拿得住?旗幡被震落在地。海正道:“我教你個乖,別用鐵棒了,你若用個木棒,哪有這般容易彈落!”徐均平不答話,撒腿要跑,海正大喝:“渾人,消了你的業障!”一掌打在徐均平背上,徐均平被一掌打飛,騰空而起,落在小河正中。此是海正出家人慈悲為懷,一掌隻使了三成力,不然以海正功力,這一掌已將徐均平立斃掌下。


    徐均平落入河中,幸喜此時河水剛及腰,他強忍傷痛,爬上河對岸,也不敢迴頭看,落荒而逃。海正也不追趕,隻是念了一聲“阿彌陀佛”。


    阿光嘻嘻笑道:“怎麽樣!打得過癮吧,還不得謝謝我,不是我,你能打上架?許多日子了,這才得活動了一下筋骨,現在爽了吧!”


    海正正色道:“你怎如此頑劣!我佛門子弟,哪裏要打架了!今日還好我贏了他,要是武功差一點,豈不是被冤死?你也太過分了,這般造成天大的誤會,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弄出死傷,你就好了嗎?”


    阿光道:“你要是連他都打不過,我幹嘛跟著你走?我還不如跟他走呢,說不定跟他走還有肉吃呢……哼,好啦,好啦,就算我玩笑開的過分了點!真要到了官府,我絕不說是你拐了我就是,嗬嗬,我也就是要看看熱鬧,心底還是望你打贏的呢,你別生氣了,你別生氣了,我再把石頭背上還不行?我自己背,來來來,你幫我係一下。”說著真去搬那塊石頭。


    海正道:“也罷,這都是緣,石頭不綁了。把今日要學的字,加到十五個,半個時辰全學會,錯了一個,打爛你的屁股!”阿光一聽,差點哭起來。


    再說徐均平吃了海正一掌,逃不多遠,找了一家偏僻的農戶,他就霸住了。農戶是一對中年夫婦,隻有一個兒子,還未成家,住在城裏大戶人家作馬夫。二人吃了徐均平的打,又得了徐均平的錢,看在錢的份上也不聲張,好湯好水的伺候著他。徐均平休養了十來日,傷差不多好了,又拋下一貫錢,揚長而去。


    他從山西走到山東,胡亂做了幾件自以為的行俠仗義的好事。歲月如梭,過了新年,是丁酉年了。一路上聽到風聲,說是漢王惱了皇上,差點貶為庶人,幸得太子苦苦哀求,皇上才繞了漢王,削去他的兩護衛,又誅殺了他的左右親信數人,徐均平隻聽得心驚膽顫。


    他又想起海正的話:“我教你個乖,別用鐵棒了,你若用個木棒,哪有這般容易彈落!”那是海正彈落旗幡時說的話,想起前番和楊洋相鬥時,楊洋也說過同樣的話。“這樣的簡單道理我怎會不懂?隻是木棒易折,鐵棒又沉又耐砍,就是太硬了,我聽說姚家莊的木棒天下第一,邊關將士所用槍杆、刀柄都是姚家莊所供,我去找他們要一根上等白蠟杆就是。”拿定主意,徐均平又折路往西南而行。


    這日來到一小鎮,隻見民富商忙,一派繁榮景象,徐均平見狀,也覺欣喜。正在街上信步閑走,一眼看見個瞎子,豎了個旗幡,擺了張小桌在街角算命。“老子平生最恨的是這些坑蒙拐騙的,且上去消遣消遣他!”他喃喃自語,走到算命先生麵前把包袱重重往桌上一擱,道:“來!算個命!”


    算命的聽他來得兇,氣勢上先短了半截,強作鎮定,道:“客官請坐,算姻緣還是算時運?”話音未落,隻聽路上人聲呐喊,有馬蹄甚急,似遠處飛奔而來。徐均平迴頭一看,隻見一個穿水紅色長裙的女子騎一匹駿馬,在街上橫衝直撞,路人急急閃避,紛紛咒罵。這名女子發飾歪斜,神色慌張,她年級不大,容貌秀麗,卻是姚中天的千金姚子欣!


    那馬頗雄壯,又跑得急,小鎮的路又沒鋪石板,此時已多日無雨,故揚起長長的灰塵拖在馬尾後。灰塵盡處,顯出一個男子來,隻見他頭戴大草帽,腰間掛一把圓鐮刀,口裏叼一根稻草,邊嚼邊道:“好大的灰!好大的灰!小娘子慢點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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