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我自小就聽你的。若是其他事,我一定就點頭了。可這件事不行,我知道你們說的都是真的,也是真心為了我好。可是,就算如此,我也還是願意嫁給袁九郎。是的,我的確被你們的話嚇到了,可是我不想退縮,我還是想試一下。”


    “試?你要怎麽試?這是婚姻大事,不是兒戲!輸了怎麽辦?難道你以為還能重新來過?”徐珩氣憤極了,忍不住直接衝著李靜怡大聲喊道。


    李靜怡卻輕輕笑了起來:“試也好,賭也罷。我決心已定,再不更改。”


    “你!”徐珩氣的眼睛都紅了起來,指著李靜怡說不出話來。


    阿實看著李靜怡,不是太明白她們幾個人究竟在爭論什麽,就用自己小腦袋瓜使勁想了下,然後不甚在意的說道:“堂姊,不過是一個郎君罷了,這個不行,那就換一個不就行了?還有表姊啊,你也不對,就算是堂姊試錯了,那也可以重新來呀!不過換一個夫婿罷了,有何不可?”


    原本都快要爭吵起來的李靜怡和徐珩,包括在一旁的望舒都被阿實的大膽言論給驚到了。


    “什……什麽?換……換一個?”李靜怡差點兒咬到自己的舌頭。


    阿實卻不以為意的點了點頭:“嗯,換一個。就像宮裏那些服侍我的人,我要是不喜歡了,那就告訴阿娘或者姨娘,換一個就是了。有何大不了的?”


    “阿實,你說的是下人,我們說的是夫婿,能一樣嗎?”徐珩翻了個白眼。


    阿實卻十分不以為意,擺弄著腰間的掛墜:“有何不一樣,不都是人麽?這整個江南地界都是我阿耶說了算。我們是皇家子弟,不過是換個把子人而已,又不是要他們姓名。”


    李靜怡和徐珩對視了一眼,齊齊看向望舒:“永嘉,這是誰教這小子的?該打!”


    望舒卻忽然福至心靈的看向了李靜怡,半晌後,才開口道:“阿實說的話,倒啟發了我!永安,你若非要如此,不然就單過吧。”


    李靜怡和徐珩聽見她的話,都驚訝的抬起了頭,隻不過一個是震驚,一個是驚喜。


    “對呀!”徐珩雙手一拍,“我怎麽沒想到。”


    “單過?”李靜怡有些不明所以。


    望舒點了點頭:“袁府太大,讓你自己嫁進去,我是真的不放心。不如讓袁九郎從袁家出來,和你單獨生活。”


    “要如何單過?而且袁家又怎麽會肯?”李靜怡還是搖了搖頭。


    徐珩笑著笑:“若你是公主呢?”說完笑著看向了一旁的望舒。


    李靜怡聞言也一同朝著望舒看了過去。


    望舒笑著說道:“不錯,如果永安成了公主,自然就要建公主府。那袁家九郎就是駙馬,自然要和公主一起住在公主府中。”


    “能成嗎?”李靜怡猶豫著說道,“我阿耶隻是齊王。”


    “有何不可?”望舒挑眉說道,“我阿耶最重視的就是親情。不論是四叔父還是四叔母,隻要進宮和阿耶講明白其中關竅,這些封號就都是小事。而且,規矩都是人定的。不然又如何會有’破例’之說?”


    聽到自己最信任的望舒這麽肯定的迴答,李靜怡的心情也頓時好了起來,一臉期待的雙手合十:“若真能如此,就太好了。我得償所願,阿娘也不必再憂心。豈不是大善!”


    看著李靜怡天真的模樣,望舒和徐珩也都笑了起來。


    “不過,你想到的這些,和阿實那番話有何關係?”解決了煩心事,徐珩忽然想起來剛才阿實的那番大膽言論。


    望舒笑著摸了摸阿實的腦袋:“阿實提醒了我,我們都是皇家子弟,既然地位在這裏放著,為何不用呢?”


    徐珩挑了挑眉,竟然沒想到望舒竟然也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不過細想之下竟然也覺得十分合理。笑著聳了聳肩:“原來是我們都著相了。”


    望舒笑了笑:“仗勢欺人固然不對,不過隻要善於變通,壞事也能變好事。”說完又看向一旁的阿實,“阿實從小就想的通透,他心腸不壞,從未仗勢欺人過,這點你們不必擔心。他的話,聽著有些霸道。可從他宮裏換出來的人,也都到了適合自己的位置,並未因此而受到冷落薄待。皆是因為阿實都交代過,他們沒錯,隻是不適合寧音殿罷了。”


    徐珩和李靜怡看著一旁衝著她倆翻了個白眼的阿實,也都不由笑出了聲。


    三人沒了煩惱,一起開開心心的吃了午膳,又一起小憩了一會兒,望舒和徐珩才告別了李靜怡,和李氏辭行時,說起了三人商量的結果,沒想到李氏竟然一場激動。


    “不瞞你們說,我也想到了這個辦法。不過卻也沒有下定決心,所以還沒和你四叔父商量。畢竟這事沒有先例,我也怕聖人不允。”李氏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望舒聞言安撫道:“四叔父是我阿耶的親弟弟,永安喚我阿耶一聲大伯父,他們都是我阿耶的責任。所以,四叔母不必太過顧慮這些,況且還有我呢!我今日迴去先和阿耶通通氣,也問問我阿耶的意見。您和四叔父也商量一下,明日一起進宮,和我阿耶把事情都分說明白。我相信,以我阿耶的性子,必會為永安出頭的。”


    “哎!四叔母就聽永嘉的。”李氏開心的流下了淚來,拉著望舒的手不住的點頭。


    “新城迴去也可以和盛唐姑母說說,明日若是姑母能一同進宮說情就再好不過了。”望舒不想自己擔功,拉著一旁的徐珩笑道。


    “是啊是啊。”李氏也急忙拉著徐珩說道,“今日多虧了你們二人,真是讓我卸了心中一塊巨石。新城,若是你阿娘明日能一同進宮就再好不過了,盛唐一向熱心,最得聖人和皇後的喜愛。有她助陣,永安的事情就解了!”


    徐珩笑著點頭應下:“四舅母放心,我阿娘一定會去的。她一向疼愛永安,永安的事情,她不會坐視不理的。”


    李氏聞言,笑的直點頭,拉著望舒和徐珩的手更是緊了又緊。


    迴到宮中,望舒先將阿實送迴了寧音殿,就又轉身去了雍和殿找李璟。


    遠遠的看見望舒的身影,王磊就急忙快步迎了上來:“公主,您怎麽這會兒來找聖人了?可是在外麵受了氣?誰天大的膽子敢惹您生氣啊!”王磊確實很奇怪,一般來說,望舒都是上午先跟著貴妃去給皇後請安,看差不多散朝了就來給聖人請安,這臨近傍晚的時候一般都是在寧音殿中陪十皇子玩耍,是不會來雍和殿的,畢竟這個時間點,難保不會兒碰到哪個殿裏的娘子在陪著聖人。今兒聽說永嘉公主去了齊王府中,這一迴來就直奔雍和殿,莫不是真在外麵受了氣不成?


    望舒笑著看了眼王磊,心道這宮裏的人,不管是主子還是下人,誰不是猴精猴精的呢?更遑論一直跟在李璟身邊的這些人了:“小王內官,誰敢給我氣受啊!我就是有些事情想找阿耶罷了。不過也多謝你的關心了!阿耶這會兒忙麽?”


    王磊笑著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忙倒是不忙,不過這會兒殿裏有客。”


    “哦?”望舒聽見王磊的話頓時覺得有些疑惑,客?這樣的稱唿絕對不是哪宮的娘子,也更不會兒是臣子,能用“客”字來形容的著實讓望舒有些摸不著頭腦。


    好在王磊也不會在望舒麵前賣關子,看望舒一臉的疑惑,將解惑到:“就是耿先生。”說完看見望舒更疑惑了,這才想起望舒對這位一麵還沒見過呢,急忙又補充道,“江表將校耿謙之女,道號天自在山人的那位。不知公主是否有所耳聞?”


    望舒這才反應過來那“客”究竟是誰,這個名字她自從迴京後就在許多人口中聽到過,不過倒是一直沒有機會見,望舒點了點頭:“倒是真聽過。”


    王磊笑了笑:“這位耿先生生有異象,容顏如玉,手卻如鳥爪,和那麻姑形狀相似,披碧霞帔,望之如神仙中人。不僅如此,她還道術高妙,不僅能變麥為珠,變水為銀,還能削雪為金。這一年來,耿先生那是非常得聖人看中的,不僅賜了別院居住,還定期會請進宮來講述道法。今日本不是耿先生進宮之日,不過聖人今日有些頭痛,就宣了先生進宮。”


    望舒聞言挑了挑眉:“莫非這耿先生還能治頭風不成?”


    王磊聞言趕緊壓低了聲音說:“公主慎言。這耿先生的聖眷正隆,連皇後娘娘和貴妃都要避其鋒芒,您可千萬別得罪了她。”說完又看了看四周,用更小的聲音說道,“現在外麵都傳,她是仙人轉世呢!”


    望舒心知王磊這是在提點她,王磊和晴雨是同鄉,兩人一向交好,所以連帶著王磊對她這個公主也是尊敬的很。若今日在門外守著的是別人,斷不會和她說這麽多。望舒笑著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多謝你。”


    王磊笑著撓了撓頭:“你這話可折煞小的了。您先等著,我進去通報一聲。”


    知道雍和殿中有別人,望舒自然不會直接進去,遂點了點頭,站在門外等待同傳。


    不一會兒,王磊就又出來了,笑著將門打開,將望舒請了進去。


    “永嘉啊,怎麽這會兒來看阿耶了?”上座的李璟笑咪咪的看向望舒,從表情看他的心情還是極好的,王磊口中的頭痛已不見絲毫痕跡。


    望舒心中驚奇,莫非這耿先生還真能治頭風不成?不過心中奇歸奇,麵上卻是絲毫不顯,一臉乖巧的看向李璟:“阿耶,兒遇到了些難事,自己解決不了,自然要找阿耶撐腰啊!”


    “哈哈哈……”李璟聽見望舒難得的俏皮話,不僅沒有生氣,反而開懷的笑了起來,“好,快來給阿耶講講,我兒遇到什麽難事了?”


    望舒笑著走近了些,卻沒直接說話,反而好奇的看向了坐在另一邊的女子,女子確實是長了一副好容貌,蛾眉螓首,皓齒朱唇,一雙妙目盈盈閃光,好似能泛起漣漪般,讓人移不開眼。而那雙手也確實如傳言一般,指頭又細又長,看著確實是形似鳥爪。


    “阿耶,這是?”望舒歪著頭,好奇的看了看耿先生,又看了看李璟。


    李璟笑指著女人介紹道:“這是’天自在山人’,閨名耿清揚,是耿謙的女兒。自小就跟著青雲觀的道長學習道法,如今你可以稱她一聲耿先生。”


    望舒笑著福了福身,衝著女子點頭道:“耿先生。”


    耿清揚見狀,慢慢站起身,也迴了一禮:“公主。”


    要說望舒的身份地位可比這耿清揚要高貴的多,可耿清揚在望舒進來時,不但沒有起身相待,反而在望舒先行了一禮後,才慢悠悠的起身迴禮,這放在別人身上都是蔑視皇族的重罪。可耿清揚如此,李璟卻絲毫沒覺得不妥,反而笑嗬嗬的讓她退下:“天色也不早了,你先迴去吧。王盛昌,派車送耿先生迴去。”


    看著王盛昌引了耿清揚離開,望舒這才一臉笑容的看向了李璟:“阿耶,她就是耿先生啊!我聽聞她還能削雪為金呢,是真的嗎?您見過嗎?”


    看望舒一臉的小孩子氣,李璟笑的聲音更大了些,摸著她的頭發說道:“我見過,怎麽?永嘉也想看?”


    望舒點了點頭,一臉期待的說道:“當然,我還沒見過呢!”


    “好!等冬日裏下了雪,阿耶讓她變給你看。”李璟笑著應下了,又想起什麽疑惑的問道,“誒?你不迴廬山了嗎?”


    望舒眼神中的光先是暗了暗,後又重新撐起一臉的笑容說道:“我想多陪陪阿耶嘛!怎麽?阿耶莫不是要趕兒走不成?”


    李璟笑的更大聲了些,搖著頭說:“好好好!阿耶巴不得你一直陪著我呢!不去就不去,等你什麽時候想去了再去。”


    望舒將頭埋在了李璟的懷裏,悶聲說道:“阿耶,你真好!”


    “傻孩子。”望舒難得的親近瞬間融化了李璟的心,“你是阿耶的女兒,阿耶能不對你好麽?說吧,到底在外麵遇到什麽難事了,阿耶給你解決。”


    望舒笑著抬起頭,讓王磊給自己將椅子搬了過來,坐在李璟身邊,小聲講起了齊王府和袁府聯姻的事情,不時還氣憤的揮了下小拳頭。


    “阿耶,你說,我們李家人,如何能被那袁家給拿捏了!讓他們如意可不行!”


    李璟皺著眉頭點了點頭:“當然不行!明日我就讓雨師和那袁家退婚!這些江南士族,以前就不看好我們李家,如今見我們坐穩了江南,又想來貼,又怕被掣肘,哪有那等便宜的事!”


    “阿耶!”望舒見李璟如此說,急忙勸道,“不行!不能退婚!”


    “為何不可?”李璟看向望舒,“不過是一個袁家小子罷了,我給永安找更好的!等見到更好的,永安也就不會再惦記他了!”


    望舒搖了搖頭:“我知道阿耶一定能給永安找到更好的!可阿耶,這世上也有比我娘親更好的女子,阿耶難道會忘了娘親嗎?”


    一句話直接讓李璟垮了臉,看向望舒的目光中充滿了深深的懷念,輕輕的捏了捏望舒的臉頰:“你個小丫頭!竟會取笑阿耶了!”雖然話是如此,可語氣卻一絲怨怪也沒有,反而充滿了溫柔。


    “阿耶,我知道這個比喻不太恰當。您和我娘親是好多好多年的感情。永安畢竟隻見過那袁九郎幾次。可有時候,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我不知道這樣說對不對,可我不希望永安留下遺憾。而且,我也不願意那袁家再將心思打到其他女娘頭上。我李唐除了三個公主,就數永安地位最高。我不敢去想,若是朝中其他大臣的女兒嫁了過去,又會是一個怎樣的光景!阿耶,不論如何,您是江南之主,這些女娘都是您的’女兒’,您又如何忍心她們不知所以的跳入火坑呢?”


    李璟歎了口氣:“我當然不希望。可也不能不讓袁家娶親啊!別說那袁九郎沒犯什麽錯,就算是犯了錯,我也不能阻止人家議親呢!”


    望舒歪著腦袋看向李璟,笑著說道:“兒有一辦法,阿耶聽聽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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