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課程結束後,望舒和李菀青就跟著楊嘉卉一起來到了楊家。


    楊嘉卉母親早逝,父親楊理一直沒有續弦,隻守著獨生女過活,這一點上也是讓望舒和李菀青頗為佩服不已。


    為了讓女兒生活無憂,楊理不管平日再忙,都沒有將女兒托付給老家的親人照顧,即使是自己的親生父母,楊理也不放心。畢竟多年來,父母一直催著他續弦生子。所以即使是女兒漸漸長大,在生活上有了許多不便之處,可楊理仍然堅持將女兒帶在身邊,親自教養。


    書院的先生們,除了院長李善道有一間獨立的院子,將家人都帶在身邊外。其他先生,帶了家室的,都在山下星子鎮賃了房屋,將家人安置在鎮中,平日裏自己就住在書院旁的宿舍中,倒也很是方便。


    但是楊理是個意外,女兒還未出嫁,又正值妙齡,一人住在山下畢竟是不妥。可若帶著女兒一起住在書院最西邊的宿舍,也是不妥的。雖然先生的宿舍比學生的要大上許多,而且是一人一間。但畢竟房子不大,最多也就是兩個裏間加一個外廳。像蕭文正這樣的郎君,和舅舅同住還好說一些。但是要是女娘,和父親住在一起,還是不方便的。


    為了照顧楊理父女二人,李善道特意將最後麵挨著山壁的園子給了楊理,不但在前麵加了道隔牆,還在側麵開了扇單獨的大門。園子裏本隻有些花草,並無房屋,也是李善道花了錢,請人在園中又建了兩處房屋。這才解決了楊家父女的住宿問題。


    “嘉卉姊姊將這裏打理的很是溫馨呢!”望舒自來到書院後,還是第一次來楊家做客,所以更是好奇的看著四處。


    李菀青笑著說道:“嘉卉姊姊蕙質蘭心,別看她隻比我們大六歲,可卻是從小就管著家裏的用度,比我們都要強上許多呢!”


    楊嘉卉一邊吩咐婢女將茶點奉上,一邊無奈的笑了笑:“沒辦法,父親平日裏忙的很。這些瑣事,我能做的就多做些,總不好讓他忙完外麵的事,還要為家裏的事情費心吧。”


    “楊伯父是個難得的好父親,嘉卉姊姊也是個舉世無雙的好女兒。人人都說虎父無犬子。我看女兒家也是一樣呢!”望舒笑著說道。


    “就是,有了嘉卉姊姊這樣的女兒,楊伯父也很是驕傲呢!就是那個楊老夫人總是搗亂,前幾日不是還派了人來給楊伯父送畫像呢嘛!楊伯父都說了不續弦,她怎麽總要多事!”李菀青忿忿不平的說道。


    “祖母也是為了父親好,畢竟父親無子,這事兒於祖母看來,也是憂心的很,她是擔心我出嫁後,父親無人照顧。”


    “什麽呀!女兒家怎麽了!出嫁就不能照顧父親了麽?這是什麽歪理!”李菀青撅著嘴巴替楊嘉卉不值。


    “楊伯父不是沒有答應麽!今日是嘉卉姊姊的生辰,你提這些掃興的事情幹嘛!”望舒晃了晃李菀青的手臂,笑著勸道。


    李菀青偷偷看了眼楊嘉卉,看她並不在意,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好嘛,我不提了!嘉卉姊姊,今日中午,我們吃什麽好吃的呀?”


    楊嘉卉點著李菀青的額頭笑道:“你也是個大姑娘了,怎麽還和小時候一樣,就知道好吃的!”


    “嘉卉姊姊,民以食為天。快快將你準備的‘天’報上來,若是我們不滿意,可是要與你不依的!”望舒笑著鬧道。


    李菀青一聽連望舒都支持她,立刻朝著楊嘉卉撲了過去:“快快報上來!”


    楊嘉卉被二人鬧的不行,急忙舉著手說道:“好了好了,我說還不成嘛!”


    看著李菀青重新在一邊坐好,楊嘉卉才鬆了口氣,看著兩人笑著說道:“昨日我就讓人下山采買了好些河鮮,今日我們就吃河鮮宴,可好?”


    “極好!”李菀青笑著一合掌,“可有棍子魚?”


    “有!棍子魚、胖頭魚、黃顙魚,還有蝦、蟹。妹妹喜歡吃的,都有!”


    “太好了!”聽到這些,李菀青頓時兩眼放光,越過楊嘉卉直接吩咐著她的婢女,“快去將你家姑娘說的這些都做了來!”


    一向知曉李菀青的性格,此刻也不去看自家姑娘,婢女笑著點頭應是,走出了房門。


    楊嘉卉無奈的搖了搖頭,一攤手說:“完了完了,我竟是怕這些都不夠菀青妹妹吃的了!”


    一時間,三人笑做了一團,又重新鬧了起來。


    “誰?”正和兩人鬧在一起的望舒忽然耳朵一動,立時肅目站了起來,擋在兩人身前,看著窗外厲聲問道。


    看見望舒的反應,李菀青和楊嘉卉也停止了嬉鬧,站在望舒身後緊盯著窗外。


    不多時,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響起。望舒皺著眉頭眯了眯眼睛:“還不出來!莫非是等著我去請你出來嗎?”


    “嘿嘿嘿……”熟悉的笑聲讓李菀青的眉頭立刻緊緊皺了起來,楊嘉卉鬆了口氣,下一刻神情變得有些煩惱了起來。


    一顆大腦袋從窗外升起,和那日在譚家村時的麵孔不同,此刻的目光不再輕挑,也沒有了那種咄咄逼人的壓迫感,好像是陰暗角落堆積了萬年的積雪突然遇到暖陽融化了一般。


    “盧絳!你來這裏幹嘛!”在看到來人的一刹那,李菀青的表情就從緊張變成了厭惡。


    盧絳看著她挑了挑眉,沒搭理她,反而將身體向右移動了下,躲過望舒的身形遮擋,直直看向了楊嘉卉,表情又變得溫和了許多:“嘉卉,我是來祝你生辰快樂的。”


    看著盧絳從窗外舉起的雙手中捧著的木盒。楊嘉卉笑了笑:“多謝。”


    盧絳不好意思的又向前舉了舉木盒:“我知道你喜歡製香,這些花是我這一年中在廬山各地采集的,已經洗幹淨曬幹了,給你平日裏製香玩。”


    聽到盧絳的話,楊嘉卉有些驚喜的看向了他手中的木盒,這些東西雖說易得,可要將四季之花都湊在一起,卻也極費功夫,更不要說還要洗淨了再曬幹。楊嘉卉猶豫了一下,還是從望舒身後走了出來。


    “嘉卉姊姊。”李菀青看著走向盧絳的楊嘉卉,急忙皺眉喚道。


    望舒拉住了要跟上去的李菀青,衝她搖了搖頭。


    李菀青鬱悶的站在原地,撇著嘴看向楊嘉卉,看她接過了木盒,看她鄭重和盧絳道謝。李菀青不高興的瞪了盧絳一眼,卻毫無辦法的隻能原地跺了跺腳。


    盧絳在楊嘉卉朝他走過來時,雙眼就好像是放起了光,看著楊嘉卉衝他笑著道謝,更是樂的咧開了嘴隻顧傻笑。


    “生辰也祝完了,禮也送過了,你還賴在這裏幹嘛?”李菀青看盧絳一直盯著楊嘉卉不放,立刻揚聲問道。


    盧絳心情很好的朝她笑了笑,轉身幾步就跳牆出去了。


    李菀青正要和楊嘉卉說道說道他的事情,忽然門外傳來一陣喧鬧聲,李菀青一聲“糟糕”,轉身就朝門外跑去。


    望舒看著她的背影歎了口氣,和楊嘉卉說:“嘉卉姊姊,菀青也是擔心你。”


    楊嘉卉朝她笑了笑:“我知道,她是為了我好。”


    望舒點了點頭:“聽聲音,是盧絳翻牆出去時被仲愷堂兄看到了,聽腳步還有一人,應該是伍喬兄長,我們也出去看看吧。他倆可不是盧絳的對手。”


    聽望舒如此說,楊嘉卉急忙點了點頭,跟著她一起往外麵跑去。


    剛出門,就看見盧絳正欲出手拽向李仲愷的衣領,望舒一個飛身向前,伸手打掉了盧絳的手。下一刻就將李菀青拉到了李仲愷身邊,自己擋在最前邊,看著盧絳問道:“你確定要在這裏動手?”


    盧絳本是被李仲愷罵急了,本來的好心情一下子蕩到了穀底,有些煩躁,想讓他閉嘴而已。此刻被望舒打斷也不再出手,冷哼了一聲:“我也沒想真的動手,隻是想讓他閉嘴,今天是個好日子,說這麽難聽的話,豈不是煞風景!”


    “你還有臉說別人煞風景?你翻牆進一個女娘家,才是真正的煞風景!你簡直就是不要臉!”李仲愷氣的俊臉通紅,要不是伍喬拉著他,他差點兒又蹦到盧絳麵前。


    “我想如何就如何,要你多管閑事!”盧絳不在意的抱臂而立,“連我阿耶都管不了我,你以為你是誰?”


    “所以說你沒家教!”李仲愷指著他吼道。


    盧絳不怒反笑:“隨你怎麽說!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麽主意,誰也不比誰高貴!就許你朋友對嘉卉獻殷勤,我就不行?哪個定的道理!”


    “你!”李仲愷被他的一番話堵的一團氣憋在胸口,上不去下不來的。


    伍喬歎了口氣,上前將一本字帖遞給了楊嘉卉,低著頭說了句“生辰快樂”後,拉著李仲愷就離開了楊家的門前。


    看著忿忿不平的李仲愷,和不停搖頭讓他少說兩句的伍喬,盧絳冷笑了一聲:“這麽簡單的幾句話,就這麽不戰而敗了,哼,如此沒有擔當,也配喜歡嘉卉!”


    看著盧絳冷笑過後又看向了楊嘉卉,望舒往前走了一步,擋在了楊嘉卉身前,看著盧絳一字一句的說道:“盧絳,就憑你這句話,你就不如伍喬兄長。”


    盧絳原本已經露出笑容的麵孔,在聽到望舒的話後,立刻又陰沉了下來,如荒野中的餓狼一般緊盯著望舒:“我不如他?真是笑話!你個黃毛丫頭懂什麽!”


    盧絳的表情比以往都要更陰沉些,李菀青不由打了個哆嗦,拉著望舒的手向後拽了拽。


    楊嘉卉也擔心他傷到望舒,急忙往前走了幾步:“望舒妹妹……”


    望舒笑著迴頭對兩人說:“嘉卉姊姊,你先帶菀青妹妹進去。我有幾句話想和盧絳說。”


    楊嘉卉有些擔心,不肯離開。


    望舒笑著搖了搖頭:“你們放心吧,以他的性格,會對我堂兄和伍喬兄長出手,但卻絕不會傷我的。”


    李菀青不太相信,盧絳的性格,還有什麽是他做不出來的嗎?!


    楊嘉卉卻在猶豫了片刻後,點了點頭,拉著李菀青迴了院中。


    “嘉卉姊姊,你相信那盧絳?”


    “嗯,我相信他。”


    聽著院中兩人的對話,盧絳原本已經變得冰冷的麵孔又裂開了一條縫隙。


    看著眼前剛剛到自己胸口位置的望舒撇了撇嘴:“你想和我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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