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步跑上前,拉著李弘茂的手往下拽了拽,望舒兩眼亮晶晶的看著李弘茂說:“阿兄,我有事和你說。”


    李弘茂低頭看著望舒紅撲撲的小臉,笑著彎下腰伸手掐了掐:“何事啊?可是要去市坊買羊肉胡餅?”


    逛了半日,望舒早把這事兒忘腦後了,此時看兄長竟然還記在心裏,頓時覺得自己之前太不應該了,急忙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阿兄,我想先去一趟嚴家族學。具體的事情,我路上和你說,好不好?”


    李弘茂雖然有些疑惑,但一向寵愛妹妹的他還是點了點頭,看著劉承樺說:“嚴家族學就設在嚴府西門,我們就在那裏碰麵吧。”


    “九郎跟著我們,我還有事和他說呢。”望舒急忙插嘴道。


    劉承樺看了弟弟一眼,笑著點了點頭,帶著劉榕上了馬車。


    “說吧,何事?”馬車上,李弘茂看著望舒和劉承栩開口問道。


    在劉承栩的眼神鼓勵下,望舒將事情的前因後果一次性交代了個清楚。看著李弘茂越皺越緊的眉頭,望舒的聲音也越來越小。


    注意到妹妹的情緒轉變,李弘茂急忙舒展了雙眉,露出一個笑容,看著望舒無奈的說道:“你這丫頭,膽子可真大。這事兒若是讓阿耶知曉了,有你的好果子吃!阿兄都保不住你。”


    望舒不好意思的戳了戳手指,偷偷看了一眼李弘茂,笑著說:“阿兄才不會告訴父親呢!”


    李弘茂歎了口氣:“這事兒就到這裏為止了,萬不可再告訴他人。”


    一聽兄長這是不再說教了,望舒急忙連連點頭保證道:“我們知曉厲害,必不會再和別人提起的。”


    “永嘉,你向來聰慧,阿兄知曉你懂得其中厲害。若以後再有這樣的事,你可以告訴阿兄,阿兄幫你想辦法,這一次是沒人想到你的頭上,可世事無絕對,你是女娘,這世道本就對女子苛刻,阿兄不願你染上丁點是非,隻望你一生平安順遂。以後的事你也不要再管了,今日阿兄帶你去看一看,也好讓你安心。以後照拂蔣家弟弟的事,由阿兄來。你切莫再插手。”


    聽見李弘茂鄭重的交待,望舒和劉承栩對視了一眼,點了點頭。


    “你也是!我知曉憑望舒一人怎麽也不可能做到這事,其中必有你的功勞!可九郎,江南朝局和北地不同,你非江南之人,怎知其中厲害?若你不慎暴露,豈不是讓望舒為難?又置你父母兄長於何地?我知你自幼聰穎,非常人能及。可天外有天,你怎知自己就能思慮周全呢?以後行事,要多和你兄長商量,不可自負而為。”李弘茂看著劉承栩,語重心長的說道。


    “這事兒吧,我七兄知道。”劉承栩真是一點兒都沒猶豫,毫不留情的就出賣了自己兄長,“嘿嘿,他也摻和了了不少呢!”


    聞言,李弘茂的臉立刻黑了下來,決定一會兒要好好教育教育劉承樺。看著李弘茂的表情,望舒和劉承栩對視了一眼,紛紛在心裏為此刻還不知道自己命運的劉承樺點了根蠟:這李弘茂囉嗦起來,兩人可是剛剛領教過的,為了自保,不得已賣了他,真是罪過罪過!


    到了嚴家族學門口,馬車在李弘茂的吩咐下停在了街角,望舒掀起簾子朝外看去。


    嚴家族學中不僅有嚴家子弟,還有著和嚴家有著絲絲縷縷關係的人,所以才特意在西牆開了一間臨街的大門,方便進出。此時正是孩子們放學的時候,那些不住在嚴府的孩子此時正三三兩兩的從門內跨出,結伴而行,有說有笑的。


    “喏,那個穿青色衣衫,背黑色書箱的就是蔣氏的弟弟。”劉承栩在望舒旁邊也露出了一個腦袋,此時正指著一處和望舒說道。


    順著劉承栩的手指方向看去,望舒隻見一個和她差不多大的小童,衣衫潔淨,和同伴一起邁出了族學的大門,說說笑笑的朝他們這邊走來。眉宇間並沒有任何憂鬱之色,反而是一派明朗,一看就是生活中並未遇到什麽不開心的事。幾人一邊走一邊約著明日一起上學的時辰,看著也是關係極好,其他人也並沒有因為他的身份而產生慢待的心理。


    望舒鬆了口氣,好似放下了胸中的一塊大石。


    “太和姑母的為人,你還不了解嗎?當初蔣氏受寵時都並未受到難為,如今姑母和姑父重修舊好,又怎會去為難一個女子和一個孩子?”李弘茂笑著和望舒說道,“你也太小看姑母了些!”


    放下心中鬱結的望舒,此時笑嘻嘻的看著李弘茂說:“是我小人之心了,姑母大義,她是阿婆親自教養長大的,我不該對她失了信心。”


    “如今好了,皆大歡喜。”劉承栩在一旁打了個響指,“你再別說那些自責的話了,知道嗎?”


    望舒看著劉承栩笑著點了點頭。


    “行了,去市坊吧,給我們永嘉買羊肉胡餅。”李弘茂拍了拍兩人的腦袋,“你們在車裏等著,我去將榕娘也抱來,我和你七兄同乘,正好有些話要和他說。”


    劉承栩聞言,立刻堆上了一臉的笑容,聽話的點了點頭。


    不一會兒,榕娘就被送了過來。望舒和劉承栩看著那輛簾子還在抖動的馬車,心有餘悸的拍了拍小胸脯,在榕娘不解的目光中,齊聲笑了出來。


    “你七兄知道是你告的密,會不會生你氣,再不理你啊?”


    “他忘性一向大,過了今日就不記得了。而且每次我做事都沒想讓他幫忙,是他好事,非要插進來一腳好不好!”劉承栩無奈的搖了搖頭,“他一向是唯恐天下不亂的樣子,你可千萬別對他心軟。”


    望舒聞言覺得好笑極了:“有這樣一個兄長,定是極好玩的!”


    劉榕也在一邊笑著插嘴:“你也別全信我九兄,很多事都是他故意透露給七兄知道的。他利用起我七兄來,可是輕車熟路呢!”


    看著劉家兄妹互相揭短打鬧的場麵,望舒笑的更開心了。這樣的一家人,真好!


    經此一見,望舒心情大好,瞬間又恢複了往日的性子,在宮裏四處晃悠,除了要顧及自己的學業、功夫和騎射,還要關心宋福金每日的用藥,更是要日日跑去兄長、長姊和玉山長公主那裏鬧騰一番,看的李璟是連連皺眉。


    “阿娘,永嘉的性子也太跳脫了些,前些時候我還覺得她長大了些,怎麽這幾日又長迴去了?”


    “她呀,是因為她姑姑馬上就要出嫁了,心裏不舍得。”


    “可太寧離出嫁還早,她也日日去壽昌殿鬧騰,還有弘茂那裏,我幾次過去,都碰見她正賴在弘茂背上,猴兒似的,看的我頭疼。”


    “也是玉山要出嫁鬧的,這孩子心中不舍,又無處宣泄,就隻能如此了。她才多大?哪裏懂得要如何才能表達不舍啊。等她姑姑出嫁了,你讓她多去府上看看,她知道還是能常見到姑姑,自然到時候就好了。永嘉重情重義,最是難得。你可莫訓她,她本就難過,可不能再傷了她的心。”


    聞言,李璟無奈的點了點頭,決定近日還是少去招惹她,省的母親不開心,還是多去去寧音殿,程貴妃那裏向來安靜,又能和他一起作詩聽曲,最是個好去處。


    送走了李璟,宋福金才歎了口氣:“作為一個父親,怎麽就不能見永嘉好呢?我的小孫女好不容易才走出牛角尖,恢複了往日性情,別人都是開心的樂見其成,就他來我這裏訴苦,活潑一點怎麽了?礙到他什麽事了!”


    安康見宋福金老了老了,反而越發孩子氣了,上前笑著安慰道:“陛下向來喜靜,非不疼愛公主,隻是覺得女娘還是應該淑女一些吧。不過是喜好不同罷了,您又何必為此生氣呢?如今公主那裏日日開心,盯您也盯的緊,若是見您為了她的事情生氣,公主可是又該不依了。”


    宋福金聞言笑的直點頭:“這孩子,最近怎麽總盯著我不放呢!我想偷偷倒了那苦藥都不行,哎,嘴裏都沒味兒了!”


    “公主這是一片孝心呢!”安康掩嘴笑著說,“您在公主心裏可是頂頂重要的。”


    想著望舒近來的行為,宋福金心裏也是熱乎乎的,熨貼極了:“永嘉這會兒又跑去哪裏了?”


    “說是去玉山長公主那裏了。再有幾日,長公主就要出嫁了,公主近來在那邊待的時候也是越來越長了。”


    “這孩子!等玉山出宮後,她可是寂寞了,再沒人陪她瘋了。”宋福金歎了口氣,“長寧淑慧,向來喜歡安靜,永寧和她又一向不和,這往後啊,還不知要如何才能逗她開心呢!”


    “您不是已經為公主和聖人求了恩典嘛!這以後公主可以常常出宮走走,去玉山長公主府也好,盛唐長公主府也好,總不至於悶壞了。您再時不時的將永安縣主幾個叫進宮來,她們小姊妹間一向要好,又性格相投,公主自是會歡喜的。”


    “如今也隻能如此了。”宋福金笑著點了點頭,又問道,“玉山大婚都準備的如何了?這事兒本該我親自主持,奈何上次一場大病,伯玉幾個說什麽都不同意我再操勞。可這事交給阿鍾,我總是不太放心的,她沒操持過公主出嫁的事宜,這萬一有個疏漏,可如何是好?”


    “還有貴妃在旁協助呢,您就放心吧。建昌長公主大婚時,可是她幫您一起操辦的呢。有她在皇後身邊,必不會有疏漏的!”


    轉眼間就到了九月。秋季的金陵城是一年中最美的季節,空氣中彌漫的月桂香,就像是最上等的沉香一般,沁人心脾。整個京城中滿是紅色、綠色和黃色的植被,落葉繽紛而下,青石路麵也被染上色彩,寧靜和古樸中又添了一絲浪漫的情調。


    今年的秋季更是格外熱鬧些。玉山長公主要出嫁,這是自李璟登基以來,宮中操辦的第一場喜事,自是要格外重視一些。除了皇宮和長公主府,滿京城到處都掛滿了紅色的喜綢,人人臉上都是一片笑顏,似是沾上了楓葉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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