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頡利可汗等人終於醒了。


    可他做的第一件事,卻不是去安撫戰敗的士兵,提高士氣。也不是去安撫城中的百姓,讓大家別慌,別對自己的領導失去信心。


    而是氣急敗壞的,跑到定襄城外,對著空空如也的地方破口大罵:“殺兄弑的李世民,你背信棄義,不講信用,無端發兵屠殺我子民,掠奪我牛羊馬匹,侵占我土地草場……”


    高亢沙啞的罵聲,數裏外都清晰可聞。他將唐軍貶得一文不值,且將自己以前比這還更的無恥行為,說的正義凜然。


    這也不奇怪,一個強盜習慣打劫了某個寨子,每次去都可以滿載而歸。然而,有一天卻被這個寨子的人反殺迴來,強盜就受不了了。


    他們認為,你這弱小得連螞蟻都不如,沒有資格來反抗,天生就是順從我的命。我要你幹什麽你就幹什麽,你沒有反抗的權利。


    我做的一切都是對的,都是應該的,理所當然的。而你做卻不行,你不能這麽做,也沒有資格那麽做。


    這就是著名的強盜邏輯,雙重標準!後世的歐美國家就是這麽對中國的。


    可是英明睿智的中國領導層,在和這些西方政客打交道時,卻占盡上風,屢屢挫敗了他們的陰謀,令他們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然後氣急敗壞指責中國的不是。


    現在的頡利可汗就是這種心理,他趁著隨末大亂,支持各路反王。到唐朝建立之初,幾乎是一邊倒的支持反唐的割據政權。


    甚至自己南下掠奪財物和人口,一年好幾次,簡直不要太爽。唐朝建立之初,還逼得李淵來稱臣納貢,稍有不滿便舉兵南下,完完全全將唐朝當成自己的奴隸國。


    如今,角色反轉過來了,當初忍氣吞聲,寧願花錢財消災的唐朝,卻突然發兵攻打自己。這種反差怎能不令他憤怒,又怎能讓他忍得下這口氣?


    他撒完了氣,倒黴的就是那些突厥人了。別看這些突厥人和他是同族,但他們累死累活的搞生產,供他頡利可汗淫樂,卻得不到頡利可汗的憐憫。


    定襄城牙帳廣場,兩尊天狼神像被放在了頡利左邊的木架子上。廣場中間火光衝天,照得四周一片通紅,如天狼神的顏色一般。


    整個廣場如今已是人聲鼎沸,有五個將令被扒光衣服綁在木樁上,被凍的瑟瑟發抖。周圍站著百姓和士兵,個個目光淡然,臉色悲戚,卻沒有執思失力的影子。


    很明顯,頡利可汗找了五個替罪羊,代替執思失力受過了。


    丟失重要關隘,總得有人承受罪責不是。所以,這五個倒黴蛋沒什麽冤的,隻能怪自己命不好了。


    在火堆的另一邊,屠夫們正在宰羊,然後串起來烤。這時候烤羊,難道是給這五個人吃飽了好上路?


    不!都想錯了!


    “有人說,我頡利可汗親外人,不待見自己的部族!但你們有沒有想過,本汗不對你們嚴厲,你們真能練好本領,保護自己的部族嗎?我們突厥部族在天狼神的庇佑下,從偏居一隅的金山,逐漸發展壯大,再到統一草原。


    用的是什麽?是強大的武力!是紀律嚴明的約束力!不要怪我重用外人,而是你們不爭氣!如果你們爭氣的話,還用得著我重用外人嗎?我對你們的期望是非常高的,可是你們呢?一次次的令我失望,最後再到絕望!


    你們看看社爾,連個薛仁佗都管不住,再看看我的侄子突利,竟然跑去投降唐朝!”頡利可汗說到這,裝作痛心疾首的樣子。他微微低下頭,虛舉著左手,繼續說道:


    “這些我都可以不計較,但問題是,投降就投降吧,居然還反過來幫助唐朝對付我們!看看這幾個人,這是其他拓設派到這裏駐守惡陽嶺的。結果如何?輕輕鬆鬆的就被唐軍攻破了,一萬多人被殺或被俘虜……


    居然還有臉跑到本汗帳前,哭訴唐軍的厲害。此等庸碌之輩,厚顏無恥之徒,仗著天狼神的庇佑,吃著百姓供給的糧食,卻在唐軍的攻擊下,僅僅抵抗了一上午,居然就敗逃了!”


    頡利可汗非常煽情的,講了一大通廢話。講到這裏,卻對那些目光淡然的軍民,大聲喝問起來:“此等逆賊,該不該殺?”


    可是,令他尷尬的是所有人都沉默的看著他。沒有一個人出聲,也沒有一個人吭一聲。


    見沒有人出聲,頡利可汗高舉右手,然後迅速放下:“殺!”


    隨著頡利可汗的一聲令下,這五個人便人頭落了地。然後開膛破肚,剝皮洗淨,架在火堆上烤了起來。


    做得如此殘忍,頡利可汗想幹啥?


    半個時辰後,肉香彌漫整片廣場,那些饑腸轆轆的牧民和士兵聞道這肉香,紛紛咽起了口水。但他們看到那五個人的肉後,卻一點食欲都沒有。


    然而,令他們沒有想到的事情發生了。人肉和羊肉烤熟後,被屠夫們一塊塊割下來,切成巴掌大的一塊塊和羊肉混合到一起,並拿到了那些饑腸轆轆的牧民和士兵麵前。


    一個士兵指著那一大堆肉高叫著:“所有人都排好隊,每人隻能拿一塊,如果誰拿多了或者不拿的,或者拿了不吃的,這就是你們的下場。”


    頡利可汗為了一個執思失力,從此得罪了其他拓設,這是要在他滅亡的路上越走越遠了。說完一通話後,他抱著天狼神像轉身進了大帳裏,繼續他的日常活動。


    這些餓的前胸貼後背的百姓和士兵,每人的手上都拿著一塊,不知道是羊肉還是人肉的肉,手哆嗦的往嘴裏塞。他們太饑餓了,也別無選擇。


    剛塞進去的時候還想著這是人肉,不能吃。可咬了一口之後,他們就停不下來了,管他是羊肉還是人肉,能填飽肚子就是食物。


    有一個人吃就會有第二個人吃。


    沒過多久,所有拿到肉的人,都狼吞虎咽起來。沒有願意將手中的肉丟掉的,吃完肉的人舔了舔嘴,又舔了舔手上的油脂,還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


    惡陽嶺唐軍軍營,李靖來到傷兵營這裏,對這些白天立了功,晚上高興的吃著羊肉的士兵點頭示意,對那些受傷的士兵表示慰問。


    有了傷口縫合技術,受了傷的士兵,不管傷口有多長,都像衣服一樣縫上了。除了那些失血過多犧牲的人,所有的人都得到了軍醫的快速救治。


    然而在這裏,李靖又看到了一個驚悚的畫麵。


    隻見一群足有上百人的軍醫,圍著三個人在中間。兩個士兵躺在一起,一個臉色蒼白,嘴唇幹裂,身上受了兩處刀傷,由於失血過多,他已經昏迷過去了;而另一個人則半躺在這名士兵的旁邊,他們兩手之間有一條管子相通。


    當坐著這名士兵身體發抖時,楊義趕將這名士兵手上的管子拔掉。然後叫來另外一名士兵,將這條管子尖尖的地方,插進了那名士兵的手臂上。


    “啊呀!”這名士兵慘叫一聲,痛得他麵目猙獰,齜牙咧嘴。


    楊義對這名士兵說道:“你的手微微捏拳,再張開,再捏拳。就這樣,做五十次後再告訴我,到時候你就可以拔管了。”


    楊義站起來,對著這群軍醫說道:“你們都看清楚了嗎?看清楚了的話,就按照他們手上的記號去匹配,每個人的手隻能捏五十下,五十下後便要拔管換另一個人。”


    “看清楚了,隻是楊校尉,這方法真能行?”


    “能行,聽我的準沒錯!這傷口縫合法就是我發明的,我還能騙你們不成?隻是每個人的血都不是相同的,如果有哪個士兵不行了,需要輸血的話請告訴我,來幫你們弄。千萬別自己去弄,不然會出人命的!”


    原來,楊義是在教這些軍醫在給受傷的士兵輸血。打完仗之後,在打掃戰場時,他看到了太多的士兵,因為流血過多而犧牲。


    他便利用在後世軍隊裏學習到的知識,從他帶來以備不測的玻璃片和幾條輸血管。對這些失血過多快不行的人,進行驗血和然後輸血。


    他這些工具是在金溝村便準備好的,針頭用銅水澆灌的方法,在銅水沒凝固之前,用繡花針插進去,再放水裏凝固成中空的銅針,然後再慢慢打磨成針頭。


    輸血管是用羊小腸曬幹而成。


    並不是楊義想出什麽風頭,他做這些東西,主要考慮的是自己受傷時,可以救自己一命。然而,如今卻無意間幫了別人。


    李靖看了半天,還是沒看明白。他不由問楊義:“你在幹什麽呢?”


    楊義一愣,他知道事情瞞不下去了。隻得對李靖說實話了:“我在給這些失血過多的士兵輸血,這樣能救他們一命。”


    “這也行?你是怎麽知道的?”


    “迴大帥,當然是小子發明的,小子當然知道了!”


    “既然血能救人,為何不用馬血或羊血,為何非要用人血?”


    楊義愣愣的看著這家夥,沒好氣的說道:“人畜有別,人非畜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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