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匆匆,又兩個月過去了。


    楊義和趙剛拄著拐杖,已經可以出來走動了,而孫思邈也已迴了長安城。他要奏請皇帝陛下,將楊義教給他的那套,傷口縫合技術傳播出去。


    東宮崇仁殿,李世民聽了孫思邈的報告,驚得目瞪口呆。他不敢置信地問孫思邈:“這是真的嗎?”


    “啟奏陛下,楊小郎君和趙校尉已經完好如初,傷口也已經結疤,不日即可痊愈。”


    “你難道真的是天神?你真是天神下凡?天神下凡!”李世民喃喃自語。


    就在李世民說這句話的時候,在他後麵的一個老宦官,此時神色有些異常。他一步一步的往後退著,在退到後門時,才快速的一閃而沒。


    太極宮,甘露殿。


    已經退位的李淵坐於龍座上,他依然還身穿龍袍,頭戴十二冕旒冠。他臉色、胡子、頭發全白,顯然這老小子沒少禍害女人,才弄成這副樣子。


    殿中跪著一個老太監,看神情正是伺候李世民的那一個。他匍匐在地上,正滔滔不絕的說著什麽?


    良久之後,李淵開口了:“你說的話可是當真,天下當真有這樣的人?”


    “迴太上皇,奴婢說的句句屬實,絕無半句假話。當年那句“蚊子再小也是肉”,就是出自這小子之口。”


    “除了這些,他還有哪些事跡?”


    “他出現在我朝才短短一年有餘,便能賺到三百六十萬貫錢,並用這些錢買下長安城三千五多個宅子,和一整個永平坊,還有洛陽的一千多個宅子。那仙酒、寶鏡也是出自他之手。”


    李淵震驚的微微張開口,半響都沒迴過神來。他心裏在呐喊:天神下凡,天神下凡……天神啊,隻要將這小子弄來,長生不老有望。朕依然還是皇帝……


    “太上皇,太上皇!”


    李淵從冥想中被拉了迴來,微微有些惱怒。他用銳利的目光盯著老宦官:“想辦法將那小子弄來,朕封你為國公,讓你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老宦官一聽,高興壞了,微微一愣之後,納頭便拜:“謝主隆恩,願我主萬壽無疆!”


    “哈哈……”李淵狂妄的笑了起來,笑得慘白的臉,都起了不知道多少皺紋。


    這天晚上,楊義非常煩燥不安。不是因為傷沒好,而是這次來駐訓的人,是李靖的老部下。


    今天來時,將楊義抬了過去,要他親自指導。以往他有傷在身,都是借著傷勢遠遠的避開,用那兩千多千牛衛替他訓練,一直訓了兩個多月,來了一波又走一波。


    但這次不一樣了,李靖指名道姓讓楊義必須親自去訓練,甚至要動用承諾。楊義沒辦法,隻得讓別人抬著自己去了。


    楊義拄著拐杖,在列好隊的人麵前走來走去,稍有不慎就一拐杖甩過去。搞得那些大頭兵個個噤若寒蟬,沒人敢觸他眉頭。


    一天下來,楊義是又困又累,但卻睡不著。他今夜特意跑到了山坡上的麥田邊,這裏比較安靜,而且距離駐軍又不遠,不會發生什麽安全性的問題。


    夜風瀟瀟,涼意陣陣,除了微小的蟲鳴聲外,四周一片寂靜,


    時間一長,楊義便唱起了後世的歌曲:“今天我,寒夜裏看雪飄過,懷著冷卻了的心窩飄遠方,風雨裏追趕,霧裏分不清影蹤……”


    “小郎君好興致。”就在他唱得興起的時候,在他的後麵響起一個陰惻惻的聲音。


    楊義一驚,連忙轉頭去看時,突然眼前一黑,脖子一痛,便失去了知覺。


    半個時辰後,金溝村亂作一團。先是從楊義這邊開始,然後蔓延到全村,甚至驚動了駐軍,三更半夜數萬人,找遍了全村的溝溝壑壑,都沒有找到楊義的蹤跡。


    一直找到的天亮,幾乎將金溝村翻了個對朝天,都沒有找到楊義此人。


    王豔又哭得泣不成聲,甚至一度要暈厥過去。幸得楊雲在一旁安慰,情緒才慢慢穩定下來。


    情況萬分緊急,駐軍將領隻得讓人快馬加鞭,在城門剛開之際,便將信送進了城。由於李靖沒有下朝,送信的士兵索性將信送到了兵部。


    兵部接到信後,知道了事情的緊急,他們不敢怠慢,讓人逐層往上報,最終快要到下朝時,才送到了李世民麵前。


    李世民看了信後,憤怒到了極點,看著下麵一個個疑惑的朝臣,李世民讓大家先退朝,留下李靖、程咬金、長孫無忌等一起商議。


    楊義悠悠醒來時,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個寬大的房間裏,屋內陳設非常華麗,屋頂也非常很高。


    楊義眼睛溜溜轉了幾下,正想翻身起來。這時他才發現,脖子又酸又痛,忙伸手想揉一揉。


    “你醒了?”一個聲音從楊義的頭頂傳來。


    楊義想也不想,一個鯉魚打挺就想站起來。可是他忘記了,自己的傷勢還沒有好徹底呢。


    由於兩個多月沒鍛煉了,他這一招,隻是讓他在地上微微蠕動了一下。


    他尷尬的翻了個身,艱難的爬了起來。當看到上麵的人時,他嚇了一大跳,差點就坐到後麵去了。


    隻見他的前麵坐著一個老頭,雖然須發皆白,但雙眼炯炯有神。他頭戴十二冕旒冠,身著明黃色龍袍,腳踏金絲龍紋卷雲靴,看著極為威嚴貴氣。


    他身後的左手邊站著兩個宦官,後麵一左一右站著兩個宮女,一人拿著一把大扇子,這應該就是皇帝儀仗了吧?


    楊義一愣神之間,他馬上想到……媽蛋,這不是太上皇李淵是誰?請自己來還得用綁架,實在是太下作了。


    其實楊義冤枉李淵了,李淵並不知道那老宦官是怎樣將楊義綁來的,他要的隻是結果。


    楊義雖然不說話,但他的行動卻很乖。因為他不想受罪,雖說李淵已經退位,但要收拾他,依然像收拾隻螞蟻一樣簡單。


    “你怎麽不說話?是不是很害怕朕?”李淵一臉嚴肅地問楊義,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樣子。


    “臣,臣華陰縣伯,拜見太上皇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哈哈……”李淵聽到楊義的恭賀,狂妄的哈哈大笑了起來。


    楊義說完,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特麽的,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後世的電視劇看多了,把不同時代的話說出來是要命的。要是碰到脾氣暴躁的皇帝,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麽死的。


    李淵笑了一會兒,便饒有興趣的看著楊義說道:“你小子說的這句話,朕愛聽!這句話,不會就是你們天庭的朝賀之語吧?”


    楊義張大嘴巴,愣愣的看著李淵,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但心裏卻在暗罵:尼瑪,你這老不死的是在哪裏聽到這樣的謠言?天神,老子要是天神就當皇帝了,還留你們李家父子在這裏爭來爭去?


    “你不說朕也知道,你是天神下凡的神人,老二將你當成了寶,每隔十天便派一個軍衛數萬人,到你的村裏駐防。名為訓練,實為護你周全。”


    楊義聽到這句話,更是驚呆了。


    原來,李世民那麽容忍自己胡作非為,他也認為自己是天神下凡。又想起封縣伯當天,李世民說的那些話,楊義便更是肯定,這李家父子真將自己當作天神了。


    既然你們都把我當天神,那我就裝神弄鬼給你們看。楊義想到這裏,便淡然了下來,一副威嚴的樣子麵對李淵。


    “我不知道太上皇說的是啥,但我知道的,你們肯定不知道。我不知道的,你們也想不到。”楊義亂說一通。他這是故意為之,目的是讓李淵把自己的話想為神的語錄。


    果然,李淵聽了這句話之後,大喜過望,他連忙起身對楊義一揖到底:“請神助我!”


    他為了求神,生生的將已經習慣了自稱的朕,改為平民百姓所稱的我。


    “如何助你?助你如何?”楊義心裏暗笑,你上當就好,那就讓我忽悠忽悠你一下。


    李淵聽了楊義的話不由一愣,就這樣彎著腰看著楊義。良久之後,他才說道:“助我迴歸帝位!”


    “太上皇陛下想恢複武德年,還是沿用貞觀年?”


    “都不是,我想開啟另一個紀年,既不用武德年,也不是貞觀年!”


    “如何助你?你是想讓我將李世民殺了,給你重掌天下?”


    “這樣不妥,殺了世民會天下大亂的。請求天神施法,讓他乖乖退位。”


    “太上皇陛下把我想得太簡單了,我不會做那種蠢事,更不會做那種妖法,那是妖魔鬼怪才做的事情。”


    “那,敢問天神,要我如何做?”


    “民心所向,順應民意!”楊義學著李淳風那神棍,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


    “天神的意思是說,我複位無望了?”


    楊義點點頭,沒在說話。


    李淵睜大了眼睛看著楊義,一副不敢自信的樣子。


    “他殺兄弒弟囚父,他有什麽資格做那個位置?”李淵突然大吼了起來。他蒼白的臉上顯現一絲潮紅,像是迴光返照一般。


    “太上皇陛下可知道,他為什麽要殺兄弒弟?”


    “為什麽?無非就是為了那個位置!那個他夢寐以求的位置!”


    “我看未必,是何種信念,讓他往那個位置想的?是何人讓他往那個位置想的?又是何種原因,讓他偏要往那個位置想的?讓他不顧一切的,往那個不切實際的位置想,太上皇陛下可曾想清楚了?”


    “這還用問嗎?這一切都是他的野心!他為了爬上那個位置,不惜殺害兄、弟全家,還將兄嫂弟媳充入自己的後宮,供他淫''亂!


    如果他不是害怕建成和元吉的孩子,以後找他報仇,他為何要殺掉他們?那都是我李家的骨肉啊!都是我的孫子,他怎麽能這樣幹?”李淵情緒很激動,說著說著便大哭了起來。


    這些事情,在李淵的心裏已經壓抑了太久了。現在他能哭出來,舒緩了壓抑的心情後,以後就好辦了,不會引發抑鬱症了。


    楊義也沒有打擾他,就這樣看著這個哭得甚是淒涼的老人家。良久之後,李淵的抽泣聲越來越小了。


    “太上皇陛下剛才說得不錯,正所謂紅顏未老恩先斷,最是無情帝王家。所以,你不要怪陛下心狠。”


    “童顏未老恩先斷,最是無情帝王家?天神說得很形象,朕當初就應該將他掐死,不該留著他禍害了朕的兩個兒子,還有一大幫孫子孫女。”


    “太上皇陛下,如果你將這種責任全部推到陛下的身上,那你就錯了。”


    “朕何錯之有?”


    “難道太上皇陛下忘了?晉陽起兵時,你就承諾將陛下立為太子,結果卻食言了。武德三年,出征王世充之前,你又承諾將太子之位授於陛下,結果又如何?如果當時你兌現了承諾,太上皇陛下的兩個兒子,十個孫子還會成為黃泉之鬼嗎?”


    “你,你撒謊!朕是不會錯的,朕是不會錯的……錯的是那逆子,他殺兄弑弟囚父,誅滅侄子侄女十數人……”


    楊義聽著這些話,眉頭微微一皺,他要想辦法,化解這位固執老人的想法。他未等李淵說完,便開口厲喝,打斷他的話:“太上皇陛下,你是否有聽過一首詩?”


    已經快到癲狂邊緣的李淵,聽到楊義這句話時愣了一下,才問:“何詩?”


    “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李淵低頭喃喃念了幾遍,才看向楊義:“這詩,何解?”


    “這首詩告訴世人,斬草要除根,以免春風吹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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