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妮沒心沒肺沒臉沒皮地迴到家,聽著媽媽絮絮叨叨地跟家人講述她的事跡,偶爾還會插兩句嘴:


    “我就想拉拉他的手。”


    ……


    “他越不讓我拉,我就越想拉他的手。”


    ……


    “我怕他拉粑粑沒有帶紙我沒敢走開。”


    ……


    “他尿褲子都沒告訴我,應該是害羞了。”


    珍妮已經笑出眼淚來了:“他哪兒是害羞,他是害怕!被你嚇得尿褲子了!你在人家眼裏就是一個小土匪,女流氓!”


    李三妮聽了,認真反思起來。


    之後的一段時間,她果然收斂了不少,可能那個男生故意躲避著李三妮的原因,她在學校也很少能見到那個漂亮男生的身影,偶爾見到,也是沒等她反應過來,人家就匆匆遠離。


    無所謂,這隻是李三妮校園生活的一個小小插曲,她依舊在活潑好動的表現中快樂成長著。


    “1像鉛筆會寫字,2像小鴨水裏遊……”


    “鵝鵝鵝,曲項向天歌。白毛浮綠水,紅掌撥清波……”


    “小u碰到j、q、x,去掉兩點還念u……”


    轉眼間,李三妮就經曆了上學以來的第一次升級考試,這也是區分一年級甲乙班和育紅班留不留級的一次考試。


    公布分數的時候,李三妮緊張壞了,當一年級甲班的分班名單念完時還沒有聽到她的名字,她更是把心提到了嗓子眼,該不會留級了吧,挨揍是其次,關鍵是丟人啊。


    到乙班了,“劉光波!”、“孟子天!”、“申榮榮!”、“郭偉達!”、“徐美麗!”、“李靜靜!”、“李三妮!”……李三妮的心啪嗒落了地。


    “剛剛公布名字的同學,在一年級甲班的跟劉老師走,一年級乙班的跟張老師走,沒念到名字的不用動!”


    隨著趙老師的話音落下,李三妮跟隨她的手勢看向右邊的張老師,雖隻有一個背影,李三妮的眼睛卻也都看直了,不禁感歎:這老師也太美了吧!她那一頭烏黑亮麗的披肩長發如同瀑布般垂落在身後,柔順而光滑,服帖地貼在後背,襯托出那玲瓏有致的身段,在一席白色錦緞旗袍的襯托下顯得更加凹凸有致,她不經意露出的雙腿修長而筆直,每一步都帶著一種優雅的韻味。


    李三妮看得愣神,卻見同學們已經亂哄哄起身,各自背著自己的書包拎著凳子行動了起來,她這才慢慢站起了身,卻發現身旁的女生已經趴在座位上哭了起來。


    她的小夥伴沒被念到名字,留級了。小小的她還沒學會安慰,隻是同情地看了看她,盡量不打擾地悄悄繞過她的座位走了出去。


    她自覺地跑到張老師身後排起了隊,張老師此時也迴過頭來望向她,對她微笑地點了點頭。


    太美了!張老師真的好美,她的皮膚白皙得似乎會發光,漂亮的大眼睛,彎彎的柳葉眉,雙眼皮下方的長睫知性又溫柔,整個人像是出水的芙蓉,隻可遠觀,不可褻瀆。


    張老師剛剛是在對她微笑嗎?她不太敢相信地左右看了看。


    等人都到齊了,張老師走到李三妮的身邊,從她手中接過凳子,讓她站到了隊伍最前麵,張老師一隻手拎著李三妮的凳子,一隻手牽住李三妮。


    “同學們!大家排在這位同學身後,跟我走去新教室!”張老師說完,又對著李三妮笑了笑。


    李三妮這次確認了,老師確實是隻對她在笑,李三妮迴應一個甜甜的笑,帶著小問號開心地走向新的教室。


    這是在學校的前院了,距離校門口最近的一間教室,這間教室李三妮再熟悉不過。那個熟悉的講台,那隻向她投過來的板擦和那扇有著一個破洞的教室門!對,這就是李三妮做夢都想進來威風凜凜上課的,曾經安妮二年級時的那間教室。


    剛踏進教室,還沒等張老師開口,她就從老師手中拿過凳子走向了李安妮曾經坐過的座位上。


    張老師隻好安排孩子們:“大家進來後先找空座位坐吧,個子高的主動坐到後排去!”


    等所有同學安置完畢,張老師被叫去開會,她說:“大家先坐好,自己先拿出以前的書複習一下之前學過的內容,我去開個會一會兒迴來,李三妮暫時負責維持一下班級紀律!”


    李三妮哪裏懂是什麽意思,她和其他孩子一樣,來到新教室,興奮得不得了呢。老師好不容易走了,他們正好可以釋放激情!


    不知道是誰先歡唿了起來:“我們升級了!”陸陸續續有別的孩子也歡唿了起來:“哦!哦!我們升級啦!”“哦!哦!”


    李三妮也歡唿怪叫了起來:“嗚唿!我們升級啦!嗚唿~”


    叫著叫著她開始敲起了桌子,班裏好多調皮的男生看到她敲起了桌子,也都比賽著看誰動靜大,又敲又叫,熱鬧不已。


    她幹脆拿起自己的鐵皮文具盒,站上凳子,更賣力地敲起來!


    恰在此時,教室門被推開了。


    校長、副校長和教務主任等一群人走了進來,教室瞬間安靜。李三妮就這樣一隻腳踩著凳子,一隻腳踩著桌子,一隻手拿著文具盒還舉在半空,被定格。


    氣氛尷尬至極,李三妮被強大的氣場逼退,乖乖從凳子上下來,但是沒敢坐下。


    校長問:“在鬧什麽?”


    沒人迴答。


    “剛剛都誰敲桌子了?站起來!”


    有幾個男生站了起來。李三妮本來就站著,所以沒動。


    “班長呢?誰負責紀律的?”


    “她!”幾個孩子紛紛用手指向李三妮。


    李三妮腳趾扣地,頭垂得很低,錯過了校長臉上複雜的神情,她隻覺得無數雙眼睛盯著自己,盯得自己臉上火辣辣的。


    “敲桌子的全都給我站出來!在教室外,排成一排,站好!”


    幾個男生乖乖走了出去,李三妮跟在最後,她出去後,其他人主動將挨著門口的位置給她讓了出來,很好,完美的視線c位。


    恰逢下課鈴響,全學校師生都能看到她被罰站了,李三妮終於沒有忍住,樂極生悲,大哭起來!


    如此漫長的十五分鍾,她接受了有生以來覺得最恥辱的一次洗禮,不同於被媽媽扔進糞坑的那次,這次是真的恥辱,是覺得對不起張老師的信任,是覺得自己就是那個猶大,是覺得自己此刻就是活該被赤裸著釘在十字架上的人。


    她有些感謝淚水,讓自己可以不用看清楚別人的指指點點說三道四。


    終於,張老師開會迴來了。李三妮更覺慚愧,她沒敢出聲,隻是眼淚更洶湧,頭垂得更低了。


    張老師已經了解了情況,她把孩子們領迴了教室,沒有責備,也沒有生氣,甚至安撫似的拍了拍李三妮。


    李三妮忐忑地迴到座位,依舊垂著頭。


    “今天開始,大家就是一年級的學生了,和育紅班不同,我們是個真正的小學生了。”張老師溫柔地開口。


    “小學生是有規矩守紀律的,我相信咱們班的孩子今天能升到一年級,都是聰明努力的孩子,今後隻要守紀律守規矩,肯定會有更好的成績。


    那接下來,我們就說一下今天的幾個重要事項。第一個就是班幹部的任命,班長是李三妮,然後咱們進行分組,一組是李三妮、徐美麗、李靜靜……”


    張老師的話還在繼續,李三妮的思緒已經有些跟不上了,她有些難以置信張老師對她的偏愛。自己明明犯了錯,老師還讓她做班長!老師如此信任自己,那自己以後肯定要好好做。嗯,好好幹!她暗下決心。


    此刻,對麵主教學樓的二樓有間教室也發生了衝突。寶蛋兒和一個男生扭打在一起,安妮在一旁費力地試圖將兩人拉開。事件的起因,還是李三妮。


    是因為課間李三妮被罰站在教室外的場景讓對麵樓李安妮的同學看到了。有人喊向李安妮:“李安妮,對麵領導一排男生站崗的小丫頭是你妹妹吧?哈哈哈哈~你妹妹也太牛逼了,萬綠叢中一點紅啊!”


    李安妮明知道這是諷刺,但還是望了過去。李三妮果然站在一排男生前麵特別顯眼的位置,哭得像個受氣包。


    “丟死人了!一天天淨幹蠢事!”李安妮低低咒罵了一句,就要跑下樓去。


    “安妮你去哪兒?”寶蛋兒忽然叫住她。


    “我讓她迴班裏去,別在那兒傻站著丟人現眼!”李安妮說。


    “她丟的人還少啊!這樣的垃圾就應該受點教訓!你忘了她小時候欺負人的樣子了?”那個男生指向曾經被李三妮叫“豬八戒”的男生。


    “你說誰是垃圾呢?!”李安妮突然頓住腳步,轉向說話的男生。


    “你倆說話別拉著我!”當年被說“豬八戒”的男生拒絕參與話題。


    “我說的不對嗎?她一小就不是什麽好鳥,現在還當了罰站的頭兒,不是垃圾是什麽?說她垃圾都是輕的!”那男生理直氣壯。


    “你嘴巴給我放幹淨點!”寶蛋兒看到安妮馬上就要發作,他立馬衝在她前麵說道。


    “王曉傑!我說她關你屁事啊,少在這兒當狗!”那男生罵道。


    “我日你大爺!”寶蛋兒看到安妮的胳膊舉起來,馬上就要揮出去,他搶在安妮前麵一腳將那個男生踹倒在地。


    他隻知道他要保護她。


    寶蛋兒原本比李安妮大一屆,隻不過三年級升四年級的時候,寶蛋兒成績差,留了一級,於是就和安妮成了同學。


    兩家本來就挨著,寶蛋兒自然上學放學就和李安妮接觸的多了,慢慢地,他就生出了一種保護李安妮的責任感。


    “王曉傑,我說你是狗,你還真是條狗!不僅愛拿耗子多管閑事,還是李安妮的一條好狗!她讓你咬哪兒你就咬哪兒,讓你咬誰你就咬誰啊?真賤!”那個男生依然嘴巴不饒人。


    “你才是狗!你才賤!一天天咬這個咬那個,今天我就好好修理修理你這嘴!”說著寶蛋兒就撲了過去,接著兩人扭打在一起。李安妮見狀,忙過去拉架阻止。


    “別打了!你們兩個別打了!”李安妮怎麽都拉不開二人,那個男生死死拽著寶蛋兒的頭發,寶蛋兒則掐著對方的脖子。這時候李安妮也顧不上下樓去找李三妮了,而是直接去了班主任辦公室找救兵。


    李三妮這邊。在她正疑惑老師對她的偏愛的時候,課間,張老師就把她單獨叫去了辦公室。


    辦公室裏活動空間很小,有一張單人床和三張擺在一起的桌子。張老師桌子對麵是甲班的班主任劉老師,旁邊橫著的則是自己的育紅班班主任趙老師。


    她跟著張老師走進來,劉老師一直在忙著自己的事情,完全像個透明人。旁邊的趙老師則是笑著招唿:“是三妮啊,怎麽樣,做了一年級的班長有沒有很開心?”


    “很開心。”李三妮嘴上迴答著,但心裏卻在嘀咕趙老師怎麽知道自己是班長的事情。


    “你還要感謝我哦,是我推薦你當班長的哦!既然張老師把你單獨叫過來,肯定是有事情要說,那我不在這裏打擾你們了,我先迴教室去了。”趙老師說。


    “趙老師再見!”李三妮禮貌還是挺好的。


    趙老師走後,張老師讓她在趙老師的椅子上坐下。


    “三妮,你不記得我是誰了嗎?”張老師突然問。


    “您是張老師啊。”李三妮一頭霧水,老師怎麽問這個。


    “我去過你家裏,我是你的春雪姐姐啊!”張老師說。


    李三妮努力在記憶裏搜尋,終於找到了春雪姐姐的影子。她是珍妮的初中同學,張春雪!


    可明明就是兩個人啊!珍妮姐姐的同學張春雪是一個紮著馬尾的靦腆女孩,跟眼前的美女老師相比,差距好大啊。


    “您真的是春雪姐姐嗎?可是。不像啊!”李三妮還是有些不可置信。


    “以後在學校還是要叫我張老師的。三妮,趙老師推薦你當班長,起初我是猶豫的,是今天發生了這個事情之後,我才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雖然你做的不是一件好事,但是我看到了你的領導能力,以後你聽老師的話,不做違反紀律的事,在班裏管著他們也要遵守紀律,你肯定能做得特別好!”


    張老師滿臉期待,李三妮仍舊懵懵懂懂。但這不妨礙她熱血沸騰,想做一個優秀班長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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