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樂猛然從夢境裏驚醒。


    睜開眼睛的他,看到了冷幽幽的車廂壁,昏黃的燭火,還有那車輪轆轆的聲音,夜空中好似有夜梟飛過,發出難聽的嘶鳴。


    他孤身一人,獨自坐在馬車裏。


    身邊沒有美人,毒酒,更沒有賀齡君。


    他還是他,這一輩子他好端端的活著,迎娶了七公主玉嫻,沒有如同夢中那般迎娶賀齡君。


    樊樂大口大口的喘氣,眼睛裏閃爍著一股興奮的光芒。


    太好了,這一世裏他不會如同前世那樣,落得一個被毒死的結果!他還可以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利,成為一代弄臣的機會。


    隻要,他去巴結討好賢王,與之結盟。


    背靠下一代帝王,他的未來擁有無限可能。


    至於女人……又有什麽女人能夠跟他的黃圖霸業相提並論呢?


    樊樂勾起嘴角,臉上流露出一抹深沉的笑容。


    下一刻,他便對車夫吩咐:“調轉車頭,去賢王府。”


    在賢王府的外頭,樊樂尷尬的發現了蘇府的馬車標誌。他當即就讓護衛將馬車停下。


    “駙馬,我們……”


    “噓,別吭聲。”樊樂搖頭阻止了護衛的話,然後讓他將馬車驅趕到偏僻的地方,這個時候,賢王府的外頭大門緊閉,並沒有人發現他們的蹤跡。


    “大半夜裏還在拜訪賢王,說明他們的關係十分好……”馬車裏麵,樊樂自言自語的道:“已經有人捷足先登了,是誰?”


    半個時辰後,賢王府的大門在暗夜裏無聲無息的打開了,從裏麵走出來的人果然不出樊樂的猜測,就是蘇晏。


    蘇晏,他已經搶在了自己的前麵,來巴結討好賢王了。


    樊樂的眉頭一瞬間就皺緊,目光死死的盯著從賢王府出來的蘇晏,他身長玉立,容顏俊美,一舉手一抬足,都充滿了瀟灑之氣,在他的身邊,有一個氣質更加儒雅醇厚的男子,那是賢王。


    賢王竟然親自送蘇晏離別,送到了大門口。


    他們的關係,絕不僅僅隻是好那麽簡單。


    樊樂死死的盯著,一瞬間內心裏閃過無數念頭。


    ”王爺迴去吧,不必送了。“


    一番客套,蘇晏拜別賢王,轉身上了馬車,隨即消失在了夜色中。


    賢王目送著他的馬車離開,也轉身迴府去。


    很快,王府大門前,就隻剩下了躲在暗處的樊樂。


    他兩隻眼睛緊緊的盯著賢王府的大門,不知道在想什麽。


    他的護衛想要提醒他,卻不敢開口。


    過了好久,樊樂才勾唇一笑,道:“走,迴去吧。”


    這一笑心滿意足,他整個人都好似在這一瞬間改變了,簡直就好像是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似的。


    主子這是怎麽了?忽然說要來見賢王,結果到了門口卻不進去,隻是在這看了看,便走?


    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眾人想不明白。


    這一夜迴去之後,誰也不知道樊樂心裏麵在想什麽。


    第二天一大早,玉嫻敲響了樊家的大門,她要迴來。


    下人稟報給了早起正在練劍的樊樂,他聽了之後眉頭一皺,到底放下手中長劍,親自去了大門口。


    “夫君!我知道錯了。“


    玉嫻一看到樊樂,眼睛裏麵頓時便迸發出喜悅來,整個人撲上前來,就想要去抱樊樂,結果卻被他冷漠的閃避開了。


    玉嫻前些日子又是落水,又是被燒,又是挨鞭子,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痕無數,要不是太後下旨,請了太醫院的太醫們精心的給她保養,早就變成醜八怪了,饒是如此,玉嫻也不複過去的美貌,她的左邊側臉上,被賀齡君的鞭子尾巴掃中,留下了一個半寸來長的傷疤,卻是怎麽樣都去不掉。


    這樣的她,美貌硬生生的打了折扣。


    這也是樊樂越發看她不順眼的原因,原本一個掛牌的妻子,美美的養在家裏麵,就算是有些任性妄為,他也捏著鼻子認了,可是誰能想到,玉嫻竟然作死到這種地步!


    每一次都要去暗害賀齡君,結果每一次都失敗!


    他真的是一眼都不想看見她。


    “你來幹什麽?你不是迴去你的公主府了麽?”他冷冷開口道。


    “夫君,你這是什麽話!”玉嫻聽了這話,十分委屈的道:“我是你的妻子!是這大統領府的少夫人!我們兩個隻是吵架而已,又沒有和離!我憑什麽不能迴來!”


    “你以為我不想與你和離麽。”樊樂一臉冷漠的瞧著她,厭惡的道:“瞧瞧你現在的樣子!我真是看見你一分一秒都受不了!你迴去公主府住吧!這裏不歡迎你。“


    說完,便轉身迴府,然後吩咐下人將大門緊緊關閉。


    “喂!你怎麽可以這樣!”玉嫻撲過去,可是已經遲了,大門緊緊的關閉住了。


    她一臉憤怒屈辱的站在大門口,不停的伸手拍打著大門,叫嚷著讓樊樂開門,可是門內紋絲不動,沒有任何聲響。


    玉嫻罵了半個時辰,累的氣喘籲籲,除了引來了一大批在樊家門外看熱鬧的看客之外,沒有任何做用。


    最後,玉嫻無奈的打道迴府。


    越想越不甘心的她,進宮去向太後哭訴,然而太後除了勸說她忍耐,不要再與樊樂發生衝突之外,什麽都沒答應她,至於和離,更是癡心妄想。


    “和離的公主,還有什麽價值?更何況你連一個樊樂都收服不了,哀家還能指望你什麽?你呀,還是迴去好好的仔細想想吧!”太後說著,便讓人將玉嫻攆出了宮去。


    她現在對玉嫻失望透頂,已經放棄了對她的栽培,準備花費心思將剛剛才十三歲的九公主接到身邊撫養,做為籠絡朝臣的工具。


    可憐玉嫻還不知道這些,她隻知道太後已經沒有向從前那般的疼愛她了,難道這一切都是因為賀齡君的緣故麽?


    玉嫻越想越是,剛剛太後跟她說話的時候,話裏話外都不離賀齡君懷孕的事情,太後似乎對賀齡君腹中的這個孩子十分期待。


    哼!不過是低賤之人所生的孩子罷了,有什麽值得期待的!


    玉嫻憤憤不平。


    心裏麵卻琢磨開來,太後不是要她籠絡樊樂的麽?如果她與樊樂也生一個兒子……


    那太後一定會對她刮目相看的!


    想著,玉嫻便興奮起來。


    當天晚上,她就精心打扮了一番,花錢買通樊家的下人,從後門悄悄進了樊家,然後潛入了樊樂的書房。


    她對於今夜勢在必得,事先已經做了周全的安排,怕樊樂不從,還讓人悄悄的在屋子裏點了催情香,茶水裏也下了同樣的藥物。


    果然,當一身華麗透明衣裙,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玉嫻走進書房裏去時,果然看到樊樂已經臉色通紅,渾身冒汗的坐在椅子上,難受不已。


    “夫君……”


    玉嫻一看他那樣子,便知道他中計了,當即款款笑著迎上去,並且將寬鬆的衣領撕開一點,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膚,燈光下幾乎耀花人眼。


    樊樂的唿吸頓時便急促起來,喉結上下滾動,他聲音沙啞的開口:“你……”


    話音剛落,便被玉嫻撲過來緊緊的抱住了,兩個人的身體溫度都很高,玉嫻瞧著他,臉上露出嬌羞的神情:“夫君……”


    上一輩子流連花叢,姬妾美人無數的樊樂,這一世裏不過是因為鬱鬱不得誌,所以才一直都對玉嫻冷漠無比,這並不代表他就是一個清心寡欲的男人了,骨子裏的貪欲還在,隻是一直都被壓抑著。


    此時此刻,玉嫻的這支催情香,還有這送上來的嬌色美人,與雪白肌膚,一下便將前世的那個風流浪蕩的他給打開了。


    下一刻,樊樂便猛然將玉嫻抱了起來,快步走向身後的床榻。


    ……


    一大清早,賀齡君睜開眼睛,困惑的看向自己的身邊。


    身邊的被褥冷冷清清,昨夜是什麽樣子,今早依舊,證明蘇晏一直都沒有迴來過。


    這是怎麽了?自己懷孕七個多月了,他居然更忙了。


    賀齡君艱難的抱著圓圓的肚子,小心翼翼的坐起身來,神情怔怔的瞧著這間屋子,一瞬間,心裏麵竟然產生了一絲陌生的感覺。


    前一世裏,她懷著顯兒的時候,樊樂也是這樣每日忙的腳不沾地,很少在家中能夠看到他的身影,後來他的變壞,可能就是從那個時候起,就已經埋下了禍根了。


    沒有想到這一世,她雖然嫁給了蘇晏,可是情節居然一模一樣。


    依舊是一個人獨守空閨,一個人每日等待著天亮,等待著那個總是忙忙碌碌的人。


    賀齡君怔怔的坐了半響,便翻身下床,然後叫了一聲:“小翠。”


    “公主!”很快雲清與小翠就從外頭走了進來,兩個人手裏麵分別端著洗漱用品,雲清手裏麵還捧著個熱氣騰騰的驢肉火燒,還有一根糖葫蘆。


    見賀齡君的目光望著那糖葫蘆,雲清當即往自己身後一藏,然後道:“可不是我不給公主你吃,你懷著孕呢,太醫說了不能吃山楂,不好。”


    說完,美滋滋的咬下一大口。


    賀齡君不禁莞爾。


    她還不至於跟雲清搶這一根糖葫蘆,當下扶著腰道:“快伺候我洗漱吧,等下我們迴公主府。”


    “迴公主府?這麽突然?”


    雲清臉上的笑意一瞬間就沒有了,聞言困惑的看著賀齡君,自家主子與駙馬爺這一向感情一直都好好的,怎麽忽然就要迴去公主府了?


    賀齡君並沒有過多解釋,隻道:“在這國公府裏住的煩了,迴去公主府住住也好,換換地方,換換心情。“


    好吧,總是住在一個地方,每日裏所能看到的都是那幾個人,蘇晏又整日忙碌,迴去公主府住住也好,雲清聞言點點頭,把事情往好的地方的想,當下道:“那奴婢去稟報侯夫人,還有老太君。”


    “好。”賀齡君並不阻止。


    自從她懷孕之後,秦氏對她照顧非常,如今要迴公主府去,自然是要跟秦氏說一聲。


    “公主,那駙馬爺呢?您……不等他迴來麽?”小翠在一旁小心翼翼的問道。


    “他?”賀齡君聞言挑了一下眉頭,唇邊甚至勾起了笑容:“他迴來了去公主府便是,這有什麽為難的?”


    說的也是。


    小翠沒了話講。


    雲清出去沒多大一會兒,秦氏便急匆匆的過來了,一進門便握著賀齡君的手,焦灼的道:“怎麽突然想起迴公主府了?可是宴兒做了什麽對不起你的事情?要是有,你就跟娘說!娘替你收拾他!”


    “沒有。”賀齡君聞言笑眯眯的搖頭:“他不是那種人。”


    “那你是為何……”秦氏聞言困惑的看著賀齡君,道:“難不成,是因為宴兒最近太過忙碌,疏忽了你?我這便去找他們父子,讓宴兒迴來,每天都陪著你!”


    “不用了,母親。”賀齡君連忙拉住要走的秦氏,笑著搖頭道:“您就別瞎猜了,是我自己在這便住了挺久,覺得有點無聊,想迴去公主府住兩天,剛好秋天了那邊的桂花也開了,早晚都是桂花的香味,我也能睡個好覺。”


    她話裏話外都沒有說蘇晏一句不是,語氣也足夠婉轉,然而秦氏是什麽人,很快便猜測到賀齡君是為什麽原因要走,她心底裏哀歎一聲,除了罵罵自己那個不爭氣的兒子之外,並不阻攔賀齡君。


    “好,既然你要迴去,娘親自送你過去。”秦氏點著頭道:”我會每天都過去瞧你,有什麽情況也好搭把手。“


    賀齡君如今月份已大,身邊離不得人。


    “好。”賀齡君點點頭,答應了,秦氏是一番好意,她沒必要拒絕。


    “府裏麵準備了接生的穩婆,奶娘,都是可靠的人,那邊公主府也都準備著。”秦氏什麽都想到了:“太醫就住在這邊客房,離那邊不遠。”


    賀齡君一一笑著點頭應了,秦氏見她如此乖巧,便沒有再說什麽,當下親自送她迴公主府。


    老太君那邊也派人說了一聲。


    老太君正在用早膳,聞言很是驚訝,放下筷子道:“怎麽忽然要迴去?”她的眉頭皺的老高。


    底下伺候的二夫人笑盈盈的道:“大概,公主是在咱們這邊住煩悶了唄!去那邊換換心情也好。“


    一旁的三夫人幽幽的開口道:”別是與世子吵架了吧。“


    “那應該不會。”蘇老太君當即搖頭道:“公主肚子都那麽大了,受不得氣,阿晏絕對不是那種不知輕重的人,不會的。”


    “是啊,老太君。”其他的夫人們也都笑著附和道。


    但是蘇老太君眉宇間的擔憂之色並沒有消失。


    新嫁進來的五夫人陳新蕊,在大家都開口說話的時候,卻是默不作聲的喝茶,不動聲色的觀察著這屋子裏的人,她初來乍到,對這一切都還不熟悉,並不打算摻和進去。


    三夫人眼珠子一轉,看了陳新蕊一眼,笑盈盈的拉起了她的手道:“五弟妹,你嫁進來這麽久了,都還沒有見過公主吧?要不要去看看?”


    “不了吧。”陳新蕊略一猶豫,便笑著拒絕了:“多謝三嫂好意,隻是,公主如今大著肚子,十分危險,我就不去湊這個熱鬧了,免得她擔心,等公主生下了孩子,滿月酒的時候,我精心準備一份賀禮,想來,公主應該不會跟我計較。”


    這話說的十分得體,讓人挑剔不出毛病來。


    三夫人聞言在心裏麵哼了一聲:“這個時候裝大方,開始避嫌了,晚了!沒有成親的時候,心裏麵惦記蘇晏,別以為別人都不知道!六公主也都心知肚明!”


    “好了。”


    蘇老太君在上首輕輕的咳嗽了一聲,沉聲道:“你們都迴去吧,我今日有些累了。“


    “是,老太君。”二夫人等人忙起身行禮,然後轉身退了下去。


    賀齡君迴到公主府裏,心情顯得特別的好,看到後院裏桂花開的正好,便興致勃勃的吩咐雲清去剪了幾枝迴來,養在花瓶裏,頓時,滿屋子都是桂花的清香,十分好聞。


    小翠一邊收拾東西,一邊低聲的嘟囔:“要真想聞桂花香,讓人摘一些拿過去不就成了?我還能做桂花餅,桂花糕呢!何必非要搬進來……”


    話還沒說完,一旁雲清便瞪了她一眼,壓低了聲音道:“公主想要迴來住,你怎麽話那麽多!趕緊去熬藥去吧,公主該喝藥了。”


    “好吧。”小翠悻悻然的退下了。


    雲清扭頭看一眼賀齡君,卻見她聞夠了桂花香,已經愜意的在靠窗的那張貴妃榻上躺了下來,手裏捧了一本書,閑閑的翻了幾頁。


    “那日讓你查的事情,怎麽樣了?”賀齡君淡然問道。


    這一瞬間,雲清心裏忽然有些恍惚的明白過來,她隱隱約約的覺得,自家公主隻怕並非是因為蘇晏昨夜沒迴來,最近太過忙碌,而賭氣搬來這裏,隻怕她有自己的用意。


    公主讓自己去調查樊樂,還有玉嫻,這些事情都是私底下瞞著蘇晏的。


    大概公主,不想讓蘇晏知道這件事情吧。


    雲清開口道:“迴公主,奴婢一直都盯著的,就在昨夜,七公主與七駙馬圓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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