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的時候,賀齡君又看到一隻燉的香噴噴的雞。


    “一大早就吃這麽油膩,怕是要積食吧?”她隻看了一眼,就將筷子遞向一旁嫩綠的小菜,嚐了一口,讚許的點頭:“不錯,這個配粥喝剛剛好。”


    蘇晏立刻對侍立在一旁的侍女輕聲道:”可記下了?公主愛吃什麽,不愛吃什麽,都要記牢了。“


    “不用這麽講究吧?”賀齡君擺擺手,咽下口中的粥道:“駙馬今天沒有事情做麽?不出門麽?”


    她特地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沒有想到蘇晏居然還在!


    “我們大婚,陛下給我放了三天的假。”蘇晏眨巴眨巴眼睛,笑盈盈的看著她,用公筷夾一塊點心遞了過去:“公主嚐嚐看。”


    原來這樣啊,賀齡君沒滋沒味的吃著飯。


    飯後,惱人的蘇晏果然消失不見了,小翠說用過飯,吏部的官員就找上門來,可能是有事情要找世子。


    “那就好。”賀齡君長長的鬆了一口氣,整個人頓時就輕鬆自在起來。


    “大嫂?”


    午後,賀齡君正坐在廊下的椅子上乘涼看風景,雖然才剛剛初夏,但是中午已經很炎熱了,剛眯上眼睛,就被人吵醒了。


    賀齡君睜開惺忪的睡眼,就看到麵前湊過來一張白膩俊美的臉龐,瞧著有些眼熟。


    這不就是蘇恆麽!她很快反應過來!


    “膽子肥了啊,你哥不在,你跑這裏做什麽?”賀齡君一下子站起身來,冷笑著看向蘇恆,眼裏都是嘲諷:“來找我報那鞭撻之仇麽?”


    “不是不是。”蘇恆急急忙忙的擺手否認,看著她有些懼怕的往後退了一步:“是祖母!她說公主與大哥昨夜沒迴去,讓我今天來看看,別是你們小兩口吵架了……“


    “托你的福!我們很好!好到蜜裏調油,如膠似漆!”賀齡君冷笑。


    不知道為什麽,她看蘇恆很不順眼。


    縱然蘇晏說過,她大婚時被人調換,能發現真相蘇恆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但是賀齡君依舊對這個風流浪蕩的小叔子沒有半點喜愛。


    “真的很好?”蘇恆立即疑惑的問:“那你們怎麽沒有圓房?“


    沒有圓房?一旁的小翠與雲清頓時齊刷刷的就將目光掃了過來,全都不可置信的看著賀齡君。


    小翠更是在心裏麵哀嚎:都還沒有圓房,他們公主什麽時候才能生個孩子給她抱啊?


    賀齡君的臉色一下子就紅了!


    她恨恨的瞪著蘇恆,口不擇言的怒罵道:“我們有沒有圓房關你屁事?怎麽著,這種事情還需要跟你匯報啊?“


    看著瞬間跳腳,失去風度的賀齡君,蘇恆越發肯定了心中的猜測,慌忙向後退了一步,仍然覺得不安全,索性轉過身去一溜煙的向外奔跑,口中仍然不忘喊道:“就是沒圓房!我一看就知道了!”


    說完,整個人便消失在了院子裏。


    賀齡君當即抬腳去追,卻被雲清與小翠齊齊攔住了,雲清幽幽的道:“蘇二公子流連花叢,是有一些別人沒有的本事,比如,隻需要用眼睛看,便知道兩口子有沒有圓房。”


    賀齡君已經羞的簡直要無地自容了,見雲清還在幸災樂禍,當下無語道:“你就別取笑我了!為什麽不攔著那個小畜生?讓我好好揍他一頓出氣!”


    ”還是算了吧。“雲清當即就拒絕了她:”公主,您才剛過門,蘇二公子畢竟也是太太的心頭肉,第一次她無條件的站在你那邊,是因為公主還沒嫁過來,現在您再像從前那樣暴揍蘇恆,隻怕太太會不高興的,公主也不能在夫家橫行霸道啊!“


    “可你看他剛剛那口無遮攔的樣子!”賀齡君依舊很生氣。


    “公主與世子圓了房,他不就沒有了話說。”雲清幽幽道。


    賀齡君:“……”


    得!都是她的錯!


    賀齡君朝著雲清翻個白眼,氣哼哼的轉身迴屋去了,還不停的喊著小翠。


    “來了來了!”小翠看了雲清一眼,急急忙忙的奔過去。


    屋子裏,賀齡君翻箱倒櫃,正在整理自己的衣裳,匆匆忙忙的道:“迴宮!我要迴宮去住!宮裏麵不會有人嘲笑我!哼!父皇會永遠保護我的!”


    “公主,您已經不小了,別這麽任性。”雲清靠在門口,懶洋洋的道:“再說這是公主府啊?本來就是您的家啊?您還要往哪裏去?這種事情您跟陛下開的了口麽?”


    ”我……“賀齡君頓時卡殼。


    同時也反應過來,即便是進了宮,這些事情也是不好跟皇帝講的,她丟不起這個人啊。


    再說父皇也一定會勸她好好跟蘇晏過日子的。


    綜上所述,她進宮去不一定能夠得到安慰,反而會得到許多碎碎念。


    想到這裏,賀齡君悻悻然的放下手裏的東西,轉身從屋裏出來,但依舊很生氣,將守衛叫進來交代道:“去買兩條狼犬迴來!給我綁到門口去!下次再看到蘇恆過來!直接放狗咬!不許他進門!”


    “是!公主!”侍衛們雖然有些想笑,卻還是點頭答應了。


    賀齡君的臉色這才好看一點。


    小翠將雲清拉到一旁,悄悄耳語:“公主這是惱羞成怒了麽?我還從沒見她發過這麽大的火……“


    雲清朝著賀齡君看了一眼,故意用一種賀齡君能夠聽到的聲音道:“我猜測啊,可能是咱們公主願意,但是蘇世子不願意,所以就僵持了唄……”


    “對啊!”小翠聞言恍然大悟:“這種事情都是男人主動!可憐的公主啊……”


    賀齡君聽到這話,腦子裏突突的。


    忽然想到,這兩天晚上,蘇晏對她一直都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那種,從未有過越界之舉,除了昨天夜裏那場意外……


    賀齡君想到了昨天晚上蘇晏那雙大長腿,還有那句曖昧至極的’公主,沒有想到你這麽主動啊‘頓時一張臉燒的通紅通紅,她再也呆不下去了,恨恨的瞪了一眼嘴碎的倆人,轉身往後頭花園去了。


    初夏的花園裏,姹紫嫣紅,然而最讓人眼前一亮的,是那滿池子碧綠碧綠的嫩蓮葉,而蓮葉,是去火的。


    “來人!采摘一些蓮葉,今天中午吃荷葉酥,荷葉羹,還有荷葉雞。”賀齡君吩咐道。


    “是,公主。”身後跟著的一個丫鬟立刻退下,去廚房稟報去了。


    賀齡君一個人坐在涼亭裏麵,吹著愜意的涼風,欣賞著水池裏大片大片仿佛沒有盡頭的荷葉,心頭的鬱悶不知不覺就消散了。


    這件事說開了,也不是什麽多大的事兒。


    她決定了!今天晚上迴去就圓房!反正這是遲早的事兒!


    ……


    晚上,蘇晏迴到公主府,麵前的桌子上擺著荷葉粥,荷葉酥,還有荷葉雞。


    這是跟荷葉杠上了?


    他疑惑的看一眼賀齡君,卻見她正盯著手裏麵的雞腿,那目光嫉惡如仇一般,忽然惡狠狠的咬了下去,仿佛咬掉的是某人的肉一樣。


    蘇晏忍不住抖了一下手,覺得身上有些疼。


    他輕輕咳嗽一聲,開口解釋道:“齡君啊,二弟平日裏是有些胡鬧了,今天的事情我已經聽說了,並且好好的教訓了他,此時正罰他跪祠堂呢!不到天亮不起來,你不要生氣了。”


    話音未落,賀齡君就被食物嗆了嗓子,忍不住咳咳咳。


    “怎麽了?公主?”蘇晏驚訝的遞過去一杯熱茶。


    賀齡君連忙伸手接過,咕咕咚咚的灌下去,整個人才覺得好受了一些。


    不過這茶……


    賀齡君低頭看向手裏麵的杯子,卻聽蘇晏歉然的道:“抱歉,一時情急,擔心公主,就順手遞了我的杯子,請公主見諒。”


    她用了蘇晏的茶杯!而且是蘇晏已經喝了半盞茶的那種!


    賀齡君一張臉頓時飛起了紅霞。


    有些無語的瞪了蘇晏一眼,手裏麵的杯子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好在,小翠重新拿了兩個雨過天青的杯子,放在兩人麵前,這尷尬才算是過去。


    “你這二弟啊,也實在是太不學無術了。”賀齡君正了正色,努力忽略那種尷尬的感覺,一本正經的開口道:“我覺得懲罰沒什麽用處,不若請個嚴師好好教導,他日成才上進,我們也不用操他的心,你說是不是?”


    “說實話,爹娘也是這般心思,隻是這些年阿恆已經氣走了十幾位老學究了。”蘇晏聞言有些尷尬的道:“現在全上京裏麵已經沒有夫子願意教導他了……”


    “我認識一位學究,他一定能夠教導你弟弟。”賀齡君聞言,胸有成竹的道。


    “是麽?”蘇晏聞言驚訝極了:“不知道是那一位?”


    “是曾經教導過我父親,如今已經閑賦在家的田老太傅。”賀齡君道:“他老人家手底下教育出來多少位囂張跋扈的皇子,你弟弟難不成會比皇子還要難教?”


    “你是說田老太傅?他肯出山?”蘇晏又驚又喜:“如果能有這位老先生教育我弟弟,那自然是極好不過的,可是我覺得他不一定能答應,老先生垂鬢之年,一輩子聲名顯赫,所教之人都是人中龍鳳,平白因為我弟弟而多了一絲汙點,他恐怕不肯。”


    “你對你這個弟弟,也實在太沒有信心了。”沈念真聞言忍不住笑道:“人常說,玉不琢不成器,就讓田老太傅好好的教育你弟弟吧,將來啊,說不定還能變廢為寶,為咱們大周貢獻力量呢。”


    “但願吧。”蘇晏聞言歎息一聲。


    他們家,隻怕從上到下,都對蘇恆失望的很,已經沒有人願意抱希望了。


    晚膳後,蘇晏沒有向往常一樣,在房間裏看書,而是匆匆起身往外而去,賀齡君破天荒的拉住他問道:“你幹什麽去?”


    蘇晏低下頭去,默默的看著這隻握著自己胳膊的纖纖玉手。


    賀齡君注意到他的目光,當即閃電般的縮迴了手,有些尷尬的輕輕咳嗽一聲,目光撇向一旁。


    “今天公務有些多,我去書房。”蘇晏迴答道。


    “哦,好吧。”賀齡君點點頭,道:“那你去忙吧。“


    蘇晏聞言狐疑的看她兩眼,客氣的問道:“公主,你今天有些不對勁,有事兒麽?”


    賀齡君想到今日自己在後花園裏發下的豪言壯語,臉色微微有些發紅,好好燈火昏黃,蘇晏看不出來。


    “我能有什麽事兒,你去忙吧。”賀齡君假裝不在意的道。


    蘇晏狐疑看她:“公主,你確定真的沒事兒?”


    “真沒事兒!”賀齡君不耐煩了,伸手將蘇晏往外一推:“大男人怎麽磨磨蹭蹭的!不是事情很多麽!還不趕緊去忙!忙完了趕緊迴來!”


    蘇晏被推的一個趔趄,還好他身手好,很快就穩住了身形,那張俊美的臉龐上微微露出一絲不讚同之色:“公主,你是女兒家,還是溫柔一點的好……”


    話還沒說完,賀齡君就瞪起眼睛。


    蘇晏趕緊溜了。


    賀齡君在房間裏唿哧唿哧的喘著氣,給自己打氣,等下千萬不能臨陣退縮!


    “公主,您要沐浴麽?”小翠從外頭走進來,神神秘秘的道。


    “好啊。”賀齡君一口就答應了,說話的時候臉色有些紅紅的。


    小翠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出去的時候跟雲清咬耳朵:“公主今天晚上很不對勁……她該不會是想要對蘇世子霸王硬上弓吧?”


    “瞎說。”雲清當即斥責:“你把咱們公主看成什麽樣人了?公主是那麽粗鄙不堪的人麽?”


    不過,她話鋒一轉,又道:“如果不這樣的話,公主怕是拿不下蘇世子啊。要是再過上幾天,駙馬爺要納妾怎麽辦?你可聽說了沒有,玉丹大公主的曹駙馬,前些日子已經納了個青樓妓子……”


    “那青樓女不是已經被公主一劍劈了麽?”小翠聞言不以為意:“曹駙馬要不是躲的快,說不定連他也被劈了!這麽大的事情,陛下都沒斥責公主一句,反而將曹家老兩兩口叫進宮去狠狠斥責了一頓,你怕什麽?蘇世子要是敢那樣胡作非為,我看咱們公主一定不會放過他!”


    “那可不一定。”雲清幽幽的道。


    浴室中,賀齡君沐浴著香香的花瓣澡,腦海裏不起而然的出現蘇晏那張帥氣的臉龐,還有大長腿,臉色不知道是羞紅的,還是被熱氣染紅的,兩輩子加起來已經活了幾十歲的人了,卻要對這麽年輕稚嫩的年輕小夥子下手,還怪不好意思的。


    她沒有發現自己的思想轉變有多麽的快,前幾天還躲避蘇晏而不及,才僅僅兩天,就已經想迫不及待的拿下蘇晏,好叫外頭那些人不要再議論了。


    沐浴後,賀齡君換上了嶄新的便裝,鬆鬆挽著頭發靠在床頭上就著燈火看書。


    說是看書,隻是半天了那書也沒翻一頁。


    雲清衝著小翠使了個眼色,又對著賀齡君手裏麵的書努努嘴。


    小翠看了一眼,差點沒忍住撲哧一聲笑出聲來。


    她們家公主書拿反了!


    兩個人誰也沒有提醒賀齡君,為了避免尷尬,小翠還煞有介事的清清嗓子,朝著外頭看了一眼,道:“公主,時候不早了,歇息了吧。”


    說著,便要伺候賀齡君躺下。


    賀齡君放下書,朝著窗戶外黑漆漆的夜看了一眼,院子裏靜悄悄的,一點聲音都沒有。


    都這個時辰了,蘇晏居然還沒有迴來!


    賀齡君有些失望的伸展了一下懶腰,裝作不經意的問道:“什麽時辰了?”


    “迴公主殿下,已經亥時一刻了。”雲清迴答道。


    ”啊?已經這麽晚了啊?“賀齡君微微有些吃驚:”那睡吧,明日一早還要起來,去城西田太傅家拜訪呢。“


    說著,懶洋洋的將手裏麵的書倒扣在茶幾上,翻身躺下。


    小翠剛要吹熄燭火,院子裏響起一陣陣嘈雜聲,有下人打著燈籠送蘇晏迴來了。


    “哎呀!駙馬爺迴來了!”小翠頓時一陣興奮,看了賀齡君一眼,當即摩拳擦掌的道:“他看書這麽晚才迴來,怕是有些餓了,奴婢去準備宵夜去!”


    說完,就要退下。


    “迴來!”賀齡君立刻開口喊住了她:“不用去準備!你想提早把你們家駙馬養成大腹便便的胖子啊。”


    瞧瞧大駙馬,三駙馬,曾經也都是玉樹臨風的偏偏美男子,否則也不可能尚公主,結果一到三十歲,便像是一個個仿佛現出原形一般,變得醜陋不堪。


    “好吧。”小翠悻悻然的停下腳步,嘴裏碎碎念道:”奴婢這不是怕你們餓麽。“


    賀齡君一記眼刀剛飛過去,門開處,蘇晏就進來了,他看到賀齡君還沒有睡,不由的有些驚訝,還有些感動:“沒有想到都這麽晚了,公主還在等我,辛苦了。”


    “我還有你辛苦麽?大忙人。”賀齡君看了他一眼,燭火下,眼前這男子進來後,房間都亮堂了許多,她沒好氣的道:“下次再這麽晚,你就不用迴來了,直接睡在書房裏,跟你那些公務為伴兒,就好了!”


    “公主生氣了麽?”蘇晏微微一笑。


    “沒有沒有,公主一直都在等您!”小翠等人衝著蘇晏擠眉弄眼,很快全都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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